主人家前脚才走不久,那妇人便开始坐不住了,总觉得不去看看客人伤势如何,心里的石头就放不下来。妇人蹑手蹑脚掩上房门,小心翼翼地朝客房那边挪去,远远的,就听见里面一个姑娘的说话声,大概就是那位来找她家老头子要白纱布的姑娘。
“后羿,你忍忍啊,这主人家没有什么治伤的良药,镇子上的大夫又都死的死,逃的逃,我只能先帮你简单清洗一下伤口,草草包扎了,免得你血流不止。等到去了下一个小镇,我再想办法买药材给你。”
洛宓心细如尘,旁边作死猪状装睡的玉婳,越听越火大。“死后羿,美不死你,见色忘义的臭家伙!”
不多时,主人家做好了一大竹篾的烧饼,撑一杆扁担,打后门去了市集。那妇人一直鬼鬼祟祟趴在客房窗户处,想要看清楚,究竟自家老头子说的是真是假。
只见后羿的上衣被洛宓脱了个精光,结实紧致的肌肉一下子袒露无遗。那妇人看了啧啧称奇,如此好的身段,真是难得一见。只可惜了背上左右两条粗长的伤口了!可这伤……怎么看,也不像是被老鼠咬的呀!说是被什么猛兽飞禽给抓的,也不太像,因为那两道类似抓痕的伤口实在太粗,有哪个猛兽长了这么粗的爪子呢?
妇人还在琢磨,就听见洛宓姑娘自己解了迷惑:“你也真是胆子大,好端端的跳到凿齿妖背上去做什么!你明知道凿齿身型巨大,从他背上摔下来,不死也残了。还好你只是背部刮伤,这伤口能够处理。万一你摔的少了胳膊或是腿,咱们可上哪去找人帮你诊治!就算你不想想自己,也得想想你的任务呀。你不是说此行要去寻找什么天界掉下来的宝石吗?受了重伤的人,可怎么找?怎么继续前行?”
“好了,好了,洛宓,你就别絮絮叨叨的了,我听了都烦。后羿生下来就是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你的那套说教方式,后羿的母亲当初也说过无数次,现在他还不是一点改进都没有!”躺在床上的玉婳姑娘终于忍不住,坐了起来。
后羿看着她,心知就她最懂自己,因此任由着洛宓包扎,他也不做声。
这趴在外面偷看的妇人,那可就吓得胆儿都要碎了。她没听错吧?方才这洛宓姑娘竟是在说——后羿与凿齿妖打斗!凿齿妖那么厉害,吃了无数百姓了,后羿若非神人,怎么能够与凿齿妖抗争呢?
妇人的注意力倒是不在什么天界宝石上,而是满眼瞳孔里都是后羿结识的肌肉,与那两条触目惊心的伤痕。
她默默的想:老头子定是弄错了,咱家来的不是瘟神,而是个能斩妖除魔的天神!要是伺候好了后羿,说不定他真能够杀死凿齿妖,为民除害呢!
妇人受凿齿妖胁迫,早就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她憋屈多年,对那妖怪除了又气又恨,还能怎么办?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整天就躲在家里,连门都不敢出,靠吃老头子几个烧饼度日。娘家远住在他乡,若想回一趟娘家走走亲戚,必须经过寿华之野,妇人还是挺宝贝自己的命的,不想为了探亲戚而进了凿齿妖的肚子。
可难道就要她一辈子这样躲下去吗?那绝不是她的性格!
想到这里,妇人哇啦啦哭着冲进客房,直对着后羿猛磕头,哭丧着求他说:“各位天神爷爷菩萨奶奶,求你们给奴家做主哇!求你们快快想办法杀死凿齿妖,好让咱们百姓过上安稳日子啊……”
妇人哭得凄凄沥沥的,先前她老头子交代的那些传染病啊、坏人啊的嘱托,她全都抛诸于脑后了。妇人此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求后羿去把凿齿妖给杀了!
洛宓正在帮后羿包扎,闲不下手来。
玉婳只得一个跟斗从床上蹦起来,慌忙走到那妇人身边,扶起她说:
“大嫂,你误会了,我们不是什么天神菩萨,我们也只是路过的行脚凡人而已。你放心,那个妖孽凿齿危害人间,早晚会遭到报应的!我家哥哥现在伤重,暂时还没办法迎战,等他好些了,肯定帮村民们除了这一害,保准你们以后想从哪儿经过,就从哪儿经过,想出去窜门,就出去窜门,再也不用躲在家里了!”
洛宓见了这场面,估摸着自己方才与众人的对话,定是被这位妇人听见了,于是她也改口道:
“大嫂既然来求,我们也不好再隐瞒。早上去找主人家要纱布,说是被老鼠咬了,其实是怕你们担心。我们昨夜已经会了会那个凿齿妖。他那一双尖利的长齿的确厉害,他的身型也的确巨大,但他跟我们之前遇到过的那些妖兽比起来,不过尔尔。只要后羿的伤势好转,我们三人联手,就去杀了那妖怪!”
妇人又开始一个劲儿的磕头,连连称遇上了善心的菩萨和天神。总是他们怎么退却说自己只是凡人,那妇人都不相信。
洛宓紧皱着眉头,又开始犯愁:“只是……那河伯一直与凿齿妖联手,我们得想办法先应付了河伯才是!该怎么办呢?”
后羿和玉婳难得跟着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洛宓见了,心情顿时变差了:“都怪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当初非要求你们相救,河伯如今肯定还安安稳稳的住在他的水晶龙宫里,不会这般出来害人。哎……我真是作孽!”
后羿忙道:“洛宓你说的哪里话!自救你出来,我们都把你当做好妹妹,当做自己人看了。你被囚禁,本就不应该。那河伯罪不可赦,到时天界的玉帝王母定然不会放过他的。要是咱们能规劝于他还好,他若执迷不悟,就让玉帝好生收拾!至于凿齿妖,我倒是觉得他挺有造化的,说不定将来能为我所用。”
玉婳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想把凿齿妖收为坐骑?”
“正有此意!”后羿一个劲儿的点头,心想:知我者,玉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