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后羿和洛宓二人回到铜锣湾小镇的时候,玉婳已钻进炕上呼呼大睡了。
他们不知道,玉婳一肚子的闷气,哪里是真的睡着,只不过用被子捂住头,打几声呼噜,做做样子罢了。
洛宓将后羿搀扶着走到另外一边的软榻,这户人家还不算太穷,好歹睡觉的地方不是像以前在荒山野岭那般,全用干草堆铺就。
后羿背上有伤,需要好好包扎。好不容易才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了下去。
此时天已微亮,鸡鸣之声响起,那洛宓姑娘听到隔壁主人家的房屋有了动静,便壮着胆子跑去要些纱布。
“姑娘这么早就醒了?你们三位昨夜睡得可好?我这会儿正要去后厨房做烧饼,拿到集市上去卖哩!”
那主人家客客气气的说道,也不知是真的忙,没时间招呼洛宓他们,还是装出来的,懒得和外村人多舌。
洛宓跟着后羿刚来到这个小镇子的时候,就感觉到每一个乡民都有排外情绪了。
这位主人家当初愿意给他们借宿一宿,还不是费了诸多口舌工夫。
那时候洛宓想着是凿齿妖在背后作怪,乡民们都怕生人,所以才没怎么埋怨。可现下……
“主人家,早上好!叨扰一夜还真有些过意不去。可是……我家哥哥昨夜睡觉的时候被老鼠咬了,我想找您要些纱布,不知有没有?”洛宓耐着性子问道。
“什么?!被老鼠咬了?!”那主人家吓得瞠目结舌。
他家虽称不上富裕吧,但好歹屋子收拾的还算干净,绝不会招惹什么鼠虫蚁兽的,好端端一个大男人在他家客房睡觉,怎生就会被老鼠给咬伤了呢?
他惊异之余,并未立马去拿纱布,而是絮絮叨叨问了半晌:“那你家哥哥可有大碍?有没有染病?有没有什么头疼脑热的?被老鼠咬了可不能小觑啊,非得请位大夫来瞧瞧才行。”
他唉声叹气了一会儿,又道:“只可惜咱们铜锣湾人烟稀少,都被那作死的凿齿妖怪给抓了下酒去了,以前那些常去寿华之野采草药的大夫们大多都没能活着回来。我们自己有病痛,都是强忍着挨过来的,这年头连个大夫都请不到,可惜了你家哥哥的病了!”
洛宓听了这话,有些头皮发麻。
这位主人家推搡的本事可真不是盖的。洛宓会说后羿是被老鼠咬了,那是因为她实在想不出什么其他的借口。她总不能堂而皇之地告诉那主人家,说她哥哥半夜没事做,跑去找凿齿妖挑衅,结果带着重伤逃回来了吧!
“主人家您别担心,我哥哥并没有头疼脑热,就是他的伤口淤血未干,我怕感染了其他地方,因此想要处理一下,找您要些干净的纱布。有烈酒的话就更好了!”
“烈酒不曾有,你们可以去酒肆看看。不过纱布倒是有,不知姑娘想要多少?你家哥哥的伤口大吗?”
那主人家想了想,老鼠才多大一点儿,被咬了,统共也不过一道牙印,随便给些纱布总是能打发的,便从屋里拿来一卷纱布,还想撕下一小条给洛宓,谁知那洛宓却直接整团纱布都要了过去,说不定还嫌不够用呢。
莫不是她家哥哥身有“异味”,把邻里家房檐的老鼠都给引过来了,还被咬了很大的伤口?
那主人家嘀嘀咕咕了半天,他自是不知道后羿是从凿齿妖背上给摔下来摔伤的,还以为自己惹了三个大麻烦呢!
他默默的想:真是流年不利,早知道昨晚上就不收留他们了,现在倒好,他们一时半会怕也走不了,说不定还得再赖上几日,多吃些粥食才肯作罢呢。
不过那主人家更担心的是,这老鼠素来就有传染病,万一那三人受到感染,又把他自己给感染了,那岂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那主人家当初表现出来的善心好客嘴脸,心下早就变了味。
“你家哥哥可还起得了身?需要我去帮忙包扎伤口吗?”他话是这么说,可真要他去接触病原体,他是绝对不敢的。
就见他抚了抚胡渣,转口又说,“哎呀,只可惜我这活计非得天一亮就开始做,若是给耽搁了,我夫妻二人今日都没的银子可赚咯!”
洛宓冷哼一声,就知道这位主人家性子凉薄。
他不愿意去看望后羿,那倒好了,省了她继续编一套谎言搪塞他。
洛宓忙推却似的客客气气地说道:“您去忙吧,我们自己可以相互照顾的,不劳您费心。”
洛宓道了声谢,转身便急急忙忙朝后羿的房间奔去,徒留那主人家诧异地站在房门口,不知所措。
“唉……老婆子,你快出来!咱家出大事儿了!”那主人家朝屋内嚷道。
只见一个干瘦如柴的妇女,半掩着身躯,连打两个大哈欠,满脸都是疑惑不解的神色:“咋了老头子?大早上的,还不快去厨房做烧饼?一会儿天都要大亮了!”
“昨儿夜里不是来了三个路过的行脚客么,就是在咱家客房住着的那三个!”
“嗯,是啊,他们咋啦?”妇人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昨夜有人进来借宿,她睡得香甜,倒也听到了些动静,想来今日一早别人就会离去继续赶他们的路,也没什么好多问的,可现在老头子神色慌张,那妇人有些诧异。
“老婆子,你不知道,那男的长得倒挺俊俏,却不知是身患奇症还是身有异味,他家妹子方才跑来找我要纱布,说是那男人夜里睡觉,被老鼠给咬了!”
那主人家眉头紧皱着,站在门口动也不动,像是在说鬼故事一般,十分投入,居然连做烧饼的事情都耽搁不去想了,一心一意全在那三位奇怪的客人身上。
“什么,咱家闹老鼠!”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妇人吓得几乎尖叫出声。
铜锣湾闹妖怪也不是两年三年的事了,那妇人好不容易才习以为常,想着只要每天呆在屋里,闲来烙烙饼子扫扫屋子,不去外面晃荡,就不会惹上那位残暴的凿齿妖怪。
可如今家里居然还闹老鼠,她记得自己把屋子收拾的很干净啊,好端端的怎么会闹老鼠呢?!
难不成真是那三个客人引来的?
那主人家挠挠头,这才想起该去厨房烧水揉面了,慌忙撂下一句话:“一会儿我出门去卖烧饼,你在家可得待好了,轻易别与那三个怪人交谈,免得感染上什么怪病!”
“知道了知道了,老头子你快去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