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强大的部落盘踞在一座深山的山脚下,占地广袤,部落里的人民也比其他人更为聪明,他们较早掌握了渔业、种植业、畜牧业,不过,靠打猎为生的人家还是占很大一部分。因此,家中有壮丁的家庭,生活会显得更为富庶。
部落里有这么一处小家庭,丈夫在最近一次出猎的时候被山中猛兽咬断了一条腿,一夜之间忽然失去了家庭的经济来源。而他的妻子,身材娇小,又有了身孕,干不了什么重活,偶尔会出去摘些水果回来充饥。
更严重的是,夫妻二人已经生了三个女儿了,他们日夜企盼的儿子是怎么也生不出来。三个女儿占据了他们夫妻二人一大部分的食物,丈夫截了一根树枝,用粗藤条绑住给自己装了一条假腿,勉强撑着蹒跚的身子,随妻子一同出去摘水果,如此一来,暂且算是解决了温饱问题,只是一家人从此沾不到荤腥,日子过得十分潦倒。
好不容易,将近八月身孕的妇人渐渐感觉自己怀了灵男,小脚每次蹬她的肚子都非常用力,她丈夫也是满心欢喜,涎着脸找邻里佘了不少兽皮,拿给妻子做皮衣,只等着生出一个大胖小子,好快快将他培养长大,解决这一家人的困境。
这妇人听说,部落里的射师的媳妇也快要临盆了,总是会暗地里伤感。她恨老天为什么要夺去她丈夫的一条腿,原本他们家还算是丰衣足食,自给自足,如今却已穷的揭不开锅,总是得厚着脸皮挺着大肚子去找邻居讨食。初去的时候,别人还会很同情的施舍一些,可是日子久了,去的多了,左邻右舍一见到她和她丈夫就要躲起来。
妇人心里觉得难受极了,同样是为人妻、为人母,听说那射师的媳妇每天都能吃到山珍海味,还穿着漂亮的兽皮大裘子,戴着尧帝赏赐给他们家的珠宝。别人一谈论起那个女人,都会一脸羡慕,希望和那个女人成为朋友,可是别人一说到自己,就恨不得离得远远的,仿佛自己是瘟神一般。
就在妇人愁眉不展的坐在炕上,怨天尤人之时,她忽然感觉羊水破了,自己的儿子快要出生了,于是开始大声嚎叫。院子里劈柴的丈夫闻声,赶紧丢下手中的活,一瘸一拐走进屋子,见炕上妇人面色胀的通红,大气也喘不匀,这场景他是再熟悉不过。他看了一眼炕上躺着的三个女儿,个个都舔着手指头睡的正香,丝毫没有被她们母亲的嚎叫所惊醒。
男人不禁喜笑颜开,连忙上前扶住那妇人,助她生产。三个女儿都是他亲眼看着生出来的,这活他最有经验。夫妻二人充满了期待,只等着妇人生出一个带把儿的。
那妇人也不是头一次生孩子了,只感觉这次的孩子生的十分艰难,她丈夫激动着叫着露出头了,要她加把劲,而是她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也生不出来,孩子的肩膀好像卡主了一般。那妇人只觉精疲力尽,一个不留神便晕厥了过去。她丈夫急得连忙跑去水井舀来一瓢清水,抹在妇人眼角,一边揉捏,一边唤道:“快醒醒啊,再加把劲,咱儿子就快出来了!”
渐渐清醒的孕妇,听到“儿子”两个字,仿佛忽然重新燃起了斗志,咬紧牙,双手握住炕头上的横梁,又使起劲来,她额前和耳边的黑发早已被汗水浸的透湿,可是为了生出儿子,她怎么也不愿放弃。
“哇……哇……”
两声清脆的啼哭,孩子终于出世,啼哭声响亮极了,把炕上的三个女孩儿也给惊醒了。最大的孩子已经有六岁,此时看见母亲又在生孩子,早就不惊奇,干练的爬下炕,替母亲擦拭汗水。最小的女儿不过两岁,一时从梦中惊醒,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跟着初生的婴孩一起啼哭起来。而二女儿今年三岁半,半大不小,她愣愣的呆坐在那里,不知所措。
妇人有气无力的问丈夫道:“怎么样……这回……这回是儿子吗?”她已经太虚弱,嘴唇显得有些干裂,渗出一丝血迹。
男人抱起婴孩,正要顺着脑袋往下看,那孩子却忽然睁开了先前一直紧闭的双眼——竟是一双赤红色的瞳孔!婴孩又哇哇哭了起来,跟眼前所见这个男人似乎完全没有情感,既像是害怕,又像是愤怒,孩子哭得那么倔强,一双红彤彤的大眼睛里面流出晶莹的泪珠,如黄豆般大小的颗粒不住往外渗。那男人一时眼花,看着这些泪水,就像是看着妻子流出的鲜血一般,一时大骇,尖叫一声“妖孽”,将孩子狠狠摔在了炕上。
妇人心疼极了,艰难的转了个身,想要看看孩子。当她满脸期待的目光接触到孩子的下体之时,浑身力道瞬间消散殆尽,再也没有了支撑下去的动力。居然又生了一个女儿!妇人不知道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为何老天就是不愿意赐给她一个男孩。
大女儿感到很好奇,父亲为什么这样对待小妹妹,她缓步走上前,拿着刚拧干的帕子,想要去擦拭小妹妹身上的血水。那婴孩背对着她,哇哇大哭个不停,闹得整间屋子里都是嘈杂之音。大女儿忽然惊问道:“阿爹,阿娘,你们快来看,妹妹脖子上挂着一个东西呢,这是什么呀?”
那妇人早就没了力气,迷糊着睡了过去,而那男人则是以为妻子生了个赤瞳的妖孽,根本不敢靠近,见大女儿说着婴孩脖子上挂着东西,也仅是远远看了两眼。他记得清清楚楚,孩子自落地到现在,都被自己抱在手中,他从没给孩子戴过什么东西,哪能无端变出来,男人只当大女儿在说笑,他自顾自走到石桌边喝了一口凉水,谁知大女儿又嚷道:“阿爹你快来看呀!是一只红色的笛子!好可爱呀!”
大女儿将婴孩脖子上挂着的吊坠举起一点,好让父亲看个清楚,那男人又狐疑的瞥了两眼,果真见一只拇指大小的血红色珊瑚笛,被一根红线缠住,悬挂在婴孩脖颈上。
“孩子,快松开手,她是妖孽,这笛子一定是妖器!”
大女儿听了父亲的话,回头看了一眼小妹妹,那婴孩张着大口没命的哭,一根粉嫩的红舌头吐在外面十分可怜的样子。她伸出胳膊想要抱起妹妹哄一哄,然而当她看见妹妹那双眼睛的时候,立刻吓得倒退了两步。“阿爹……妹妹的眼……眼睛……红色的眼睛!妹妹真的是……是妖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