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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逍遥巽风

一月初四,无妄卦。黑云盖日,主兵戈。日破大凶,诸事不宜。

金陵城外数十里,寂静山野,古道荒草,四下漫无人烟。

迅疾嘈杂的马踏声,自远而近,喧闹了天地。

只见黄沙漫漫中,二人二骑匆匆而来,这两人样貌不同,服饰各异,但都风尘仆仆,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看起来皆有些狼狈。

他们胯下的马已奔得飞快,但他们仍然不住地挥舞着马鞭,就是要让他们的马跑得再快些。

这两个人,一个四十岁上下,头戴扇云冠,一身蓝袍,道士打扮。另一个虎背熊腰的光头大汉,肌肉隆起,一只眼是瞎的。

两人正在山野小道上飞驰,忽然,只听“呼啦”一声巨响!原来前路不知为何塌陷下去,路面现出一个一丈有余宽的大洞。道士与独眼大汉见这突如其来的巨变,立即猛地拉马缰。马蹄腾空,马鸣嘶嘶,只差一点道人与独眼大汉便会冲陷入洞中。

二人好不容易定下神来,马上观瞧,只见洞深数尺,洞底更布着削尖的竹签,人马坠入其中绝无生还的可能。

这时,四下响起一阵哨响。四周古树上堪堪落下人来,有十人左右,皆是头戴斗笠,绿衣结束。这些绿衣人藏得隐秘,来得随意,可见也都是高手。这些绿衣人正将二人围在当中。

道人和独眼大汉环顾左右,都神色紧张。他们原都是有这丰富江湖经验的,当然知道什么叫来者不善。那独眼大汉双手握拳,道人也已持剑在手。

“能连闯五道拦截,的确是好本事。”忽有人高声说话,声音飘在空中,这声音不尖不厚,平平淡淡,但颇有威严。

寻声看去,只见一株大树后转出一人。这人是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微胖身子,背负着双手,穿一身碧青色绸袍。饶是绸袍宽大,还是看得清楚这人微微隆起的肚子。

此人第一眼看上去,仍谁都会觉得滑稽可亲,但只要和这个人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这是个不好说话的人。

这青衣胖子一步一步缓缓走近,不急不躁,不慌不忙。

独眼大汉见面前人相貌身材,心中多了几分轻视,瞪着他的独眼恶狠狠道:“就是你这一路派人找的我们麻烦?”

青衣矮胖子并不回答,甚至正眼也没看独眼大汉。

青衣胖子神态淡然,独眼大汉此刻却只认为他是有意蔑视自己,当时心中愤怒异常,正要再说话,却被旁边那道人抢过,恭敬施礼道:“不知尊驾何人?我等又如何得罪尊驾?若只因为我等无意坏了此间规矩,尊驾告知,我等必按规矩办事。若是尊驾与我们之中谁有旧仇,尊驾说出来,今日我们可先留下一只胳膊,他日必来领罪。”

看来这道人是一个老江湖,一张口说话有理有节。一般来说,行走江湖,顿起兵戈,无非也就这两种原因了。

青衣胖子仍不回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道人闻言,却轻吸一口气,神色难看起来,迟疑道:“都不是?那尊驾是为何?”

青衣胖子伸手指道:“为你怀中之物。”

听得此话,道人不由得用手捂住自己胸口,眼神却变了,独眼大汉更是陡然变色。

道人登时警觉起来,如一只突然受惊的刺猬,立即做好了防范和战斗的准备。

道人皱眉疑问道:“尊驾想要我怀中的东西?”

青衣胖子只一点头道:“是。”

道人轻吸了一口气,一时说不出话,额头竟渗出汗水。“尊驾知道我怀中是什么?”

青衣胖子垂眼道:“不知道。”

道人沉吟片刻,双目霎时如两道利剑盯着青衣胖子道:“尊驾既不知道是何物,那你怎会要它?”

青衣胖子冷冷道:“这是我的事。你只要决定给还是不给。”

道人面色已经变了,脸上青一块白一块,再说不出话来。

一边的独眼大汉却急了,开口骂道:“矮胖子,劝你带着你的人赶紧离开。与你好说不听,敢阻挠我们,是不知死吗?”

青衣胖子闻言大怒,当即大步向前,一把抱住大汉胯下马的马脖子。独眼大汉胯下的马也是大宛名马,比普通马高大不少,青衣胖子大喝一声,也不知怎么一使劲,这高头大马竟真的生生被掀翻在地。如此气力,当是不凡。

胯下马轰然倒地,那独眼大汉措手不及,在地上翻了个滚。青衣胖子却只是轻轻掸了掸衣衫,神色竟一点没变。

独眼大汉摔下马来,恼怒异常,当即大吼一声,随即出掌向青衣胖子打来。只见他双掌虎虎生风,右掌便向青衣胖子脸上招呼,竟是一式“劈金断玉”。青衣胖子并不迎击招架,只是右足后退半步,侧身避过。独眼大汉一掌不中,却不给青衣胖子放松丝毫,当即掉转身子,左掌立即迎上。掌风扑面而来,青衣胖子自知再不能避,只得出右掌相迎。二人双掌只一相碰,青衣胖子不由退后两步才稳住身形。

青衣胖子刚站定,独眼大汉早又出手,二人再交手,拳脚相加,你来我往。独眼大汉只想一掌毙了青衣胖子,青衣胖子多是躲闪退让。青衣胖子体态臃肿,行动却极为灵敏。

突然独眼大汉大喝一声,左掌向青衣胖子当胸打去。青衣胖子见独眼大汉右手高举,自然知道左掌是虚招,他实是想用右手来摘自己的右肩头。青衣胖子立即设法应对,身子微微左侧,右掌向独眼大汉劈去。原本青衣胖子如此应对也算是十分巧妙,不料,独眼大汉似乎早有准备,立即变招,左掌变化为爪,抓住青衣胖子的右手腕,右足向前大踏一步,右手直接抓住青衣胖子的腰间,将青衣胖子高高举起,原来是一招“霸王举鼎”。

如此危急之下,青衣胖子却不见一点慌乱失措,只见他临危不乱,左手握拳,拇指便要直击独眼大汉的太阳穴。

独眼大汉自知危险,双脚分开比肩同宽,扎紧马步,将腰收紧,左手立即收回,双脚向上跳,单掌向上击出。这一掌借用腰、胯、脊背的力量,乃是“五丁开山掌”。独眼大汉这分明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青衣胖子不想两败俱伤,只得收手。独眼大汉顺势右手一挥,将青衣胖子远远甩出。青衣胖子被甩出,身子在空中转动间射出数道精光,精光都向独眼大汉而去。青衣胖子出手行动之快实在令人吃惊。

独眼大汉只觉眼前光华耀目,不能抵挡。马上那道人却早已察觉不妙,马背上一拍,身子飞出,同时手中剑也已出。只见他挡在大汉面前,手中剑光舞动,只见精光闪闪,铮铮有声。

被道人用剑击落在地的却是数枚铜钱,如今都已成两半,散落一地。这道人持剑在手,却是一把狭利剑,剑身铁青,青光凜凛。

独眼大汉差点吃了亏,心中不服,忿忿道:“哼,暗器伤人,算什么本事?”

青衣胖子双手背后,冷眼道:““双掌翻天”沙丘恶,“一剑道人”木千树,果然名不虚传。”

道人呆了半响,终于抬了抬眼皮,道:“不敢,我等区区微名,不敢在逍遥门英雄面前提。”

青衣胖子神色微变。木千树见状呵呵一笑,捡起地上半枚铜钱,道:“阁下刚才一手“落宝金钱”实在巧妙,江湖之大,擅使暗器者不少,天下暗器更是不可胜数,但能以铜钱为暗器的,普天之下只有一人罢了。在下若还猜不出阁下身份,岂不是傻子。”

说到此,木千树又停下来观察了青衣胖子的神色,这才悠悠接着说道:“是以在下大胆猜测,阁下想必就是逍遥门八堂的巽风堂堂主崔云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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