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和我聊聊吗?”
楚飞熊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将湛卢放在桌上,又命各捕快到客栈外待命,伸手向谢中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谢中航不好拒绝,稍一迟疑,便在楚飞熊对面坐了。
谢中航坐定,颇有些不自得,搓了搓手道:“楚大人想聊什么?”楚飞熊哂笑道:“别急,随便聊聊,谢兄弟从哪儿来?”谢中航闻言呆了片刻,笑了。“楚大人是想探在下的底啊。”楚飞熊并不否定,道:“楚某对谢兄弟确实有点感兴趣。”楚飞熊倒也直率。
谢中航手指点着桌子,思忖良久道:“是因为林姑娘吗?楚大人认为在下接近林姑娘有所图谋?”
楚飞熊似乎颇吃了一大惊,没有想到谢中航会开门见山,先发制人。楚飞熊的笑容一瞬间有丝尴尬,但随即恢复如常。“或许是楚某多年职业使然,从见到谢兄弟的第一眼起,就认定谢兄弟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谢中航默默无言。
“人常说‘英雄不问出处’,如今四下无人,谢兄弟若是信得过我楚飞熊,我楚飞熊在此立誓,出你之口,入我之耳,楚某还是好奇想问谢兄弟究竟是谁?”
谢中航闻言哑然失笑。楚飞熊颇有些惊疑,问道:“谢兄弟还是不相信我?”谢中航笑着摆手道:“不是,我不是笑楚大人,我是笑短短两天内楚大人是第二个问我是谁的。”楚飞熊问道:“那一个是?”谢中航道:“林姑娘呀。”楚飞熊点头道:“林姑娘是一个聪敏的人。”
谢中航叹一口气道:“真神面前不说谎。楚大人恕我实在不能说,也不想骗楚大人。前路漫漫,若我有一日能得偿平生所愿,到时自然天下皆知。”楚飞熊瞧着面前的谢中航,忽觉得面前换了一个人一般,更神秘了两分。谢中航说了一句大话,楚飞熊却不敢当大话来听。
这时客栈门被推开,原来是去沽月客栈的捕快回来了,但是只回来了一个。楚飞熊起身,却没见着严山旸等人,喝问:“人呢?”捕快答道:“大人,人跑了。”
“跑了?”谢中航大吃一惊,不由得从凳上一跃而起,竟抢在了楚飞熊之前发问。这捕快本要回答,但反应过来是谢中航,一个小年轻发得问,话倒了嘴边竟咽了回去,还不住得拿眼瞟谢中航。谢中航脱口而出之后也意识到了不好意思地瞧了楚飞熊一眼。楚飞熊收到了谢中航抛来的目光,微微一笑立即收敛形容,指着捕快道:“看什么,问你话呢,他们真的跑了?”捕快便回头看向楚飞熊,回道:“大人,应该是跑了。我问客栈掌柜了,确实有金陵来的严山旸一伙人,六个人,昨日申时到,要了吃食,订了房间。到了子时,严山旸的天字二号房间还有打斗,吵醒了不少客人,但严山旸不让掌柜的报官。”
这一切谢中航听在耳中,心里一清二楚。楚飞熊一边听一边认真地思考,道:“接着说。说重点。”
“是。据掌柜的说,严山旸不让掌柜的报官,却给了他一块银子,让其写出城西的大小客栈。丑时左右,四个穿青衣,持长剑的人相继而出。刚到卯时,严山旸等人便付了房钱匆匆离开,离开时只有五个人。据当晚值夜开门的伙计证实,当晚青衣人确实只回来了三个......”
谢中航与楚飞熊面面相觑,谢中航苦笑一声道:“难道我们想错了?”楚飞熊问该捕快道:“去问过守城门的兄弟了吗?”捕快答道:“我一个人先回来禀报大人。老三他们快马去问了,应该马上回来。”
话音刚落,屋外一阵马嘶。“老三他们来了。”只见客栈外几个捕快拉住缰绳,跃身下马急急冲进来。当先一个捕快还未喘匀气息说道:“大人,兄弟们出了沽月客栈就分头去四门查问,卯时三刻严山旸等人就从南门匆忙地出去了。”
楚飞熊问道:“几个人?”
“五个。”
楚飞熊在屋中来回踱步,仰天叹道:“真是他们?”
开封府南城门口,谢中航与楚飞熊并肩走来,二人边走边聊,好似多年老友一般。他们身后跟着一个捕快,牵着一匹骏马。
谢中航问道:“这桩案子,楚大人该如何处理?”楚飞熊轻笑道:“严山旸他们虽然跑出了开封,必然也逃不出金陵,我会派人将案件卷宗交于我金陵城的余兄弟。”谢中航点头道:“‘铁笔玄尺追命剑,钢扇袖箭链子刀’,余同舟余大人亦是断案如神的。”
到得城门口,楚飞熊与谢中航作别,谢中航本不愿楚飞熊送,楚飞熊偏要送到城门口。“谢兄弟,今番相见,一见如故,他日有缘再会。”谢中航回礼。楚飞熊一招手,捕快将马牵来。楚飞熊拍拍马身子道:“谢兄弟,你既要走,我将这匹马送你当个脚力。”
谢中航也不推辞,将马缰绳接过。谢中航翻身上马,笑道:“确是一匹好马,多谢。”
楚飞熊张张嘴,似乎还有话要说,最终咽了回去。
谢中航问道:“楚大人还有话说?”楚飞熊略一迟疑,道:“不管谢兄弟将来要做什么大事,楚某只有一句话,切莫违法乱纪。”说完,楚飞熊竟一叹气,喃喃道:“只怕这也不太可能。”
谢中航垂眼道:“谢某深知,楚大人公正无私,在开封府破案无数,惩凶除恶,立志以法律匡正世人,令人钦佩。他日谢中航是否违法乱纪不敢保证,但绝不会与楚大人为敌。”
楚飞熊还待想问什么,自知也问不出什么。
谢中航见马肚子一夹,刚走两步,忽又转身回来,笑道:“对了,楚大人,谢某差点忘说了,昨晚沽月客栈与严山旸等一战的是林姑娘和我,只为了取回林姑娘的一条手帕,并没有一个人受伤,这件事我有必要告与大人知晓。至于严山旸向沽月客栈掌柜要了城西大小客栈位置,所以昨日凌晨才会有“青衣长剑”找来,所以如今案件只有两个关键点,严山旸和那个“青衣长剑”。严山旸就交于余大人,谅那严山旸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反倒是那个“青衣长剑”,大人可以好好搜寻,有极大可能搜寻到。”
楚飞熊点点头。“果然是你们。”又说道:“我已经吩咐下去了。”
谢中航潇洒一抱拳,刚至城门下,忽听身后楚飞熊疑问:“谢兄弟,你真不问问我林姑娘去哪了吗?”
谢中航并不停留,也不回身,轻轻一笑,伸出右手招了招手。
风卷起黄沙,谢中航的衣衫也被吹得飞舞,谢中航面色严峻,穿过了古老斑驳的城门。长身利剑,红衣似血,身后的楚飞熊愈离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