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我的内息隐隐涌动。我吃了一惊,感觉那内息从丹田出发,开始绕着全身经脉走动,所过处如万涓归海,不断的澎湃壮大,最后又注回丹田,我的小腹火热一片,很有些灼人的感觉。
我的内力一直是很弱的,毕竟我一直都是偷师学艺。而偷学内功本就是一件艰难的事情,很多细微处我根本无法学到,而且我修习时日也短,所以到现在为止,我的内息仍如蚕豆般大小。
但是此刻在云海的翻涌中,我却似乎领悟到了一些关键之处,内息开始不断的涨大,我不知道是福是祸,放任它流遍全身。
馨兰看我脸色潮红,连忙问,“张清,你没事吧?”
我冲她勉力一笑,摇摇头,却终于坚持不下去,坐倒在地,只感觉内息越流越快,仿佛在寻找一个发泄口一样,不断的朝我的各大穴道冲击。
馨兰看我坐倒,吃了一惊,正要上前扶我,我长啸一声,跃起身来,没羽箭出手。
青色的石片带着一股绝强的力量飞出数十丈远,然后击中一颗大松树,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石头竟然穿树而过,消失在远处的雾气之中。
馨兰呆呆的看着那足够两人合抱的大树,半晌之后,转回头看我,却发现我的表情也是呆呆的。
我们谁也想不到,我这次发出的这枚暗器,居然有这般巨大的威力。
随着内力得到宣泄,我胸腹间已恢复正常,只是感觉内息变大了许多。我很开心,我知道我已经突破了平时练功的瓶颈,踏上了另外一个境界。
我回头看那苍茫浩瀚的云海,突然觉得,宇宙苍生,实在深不可测。
馨兰很聪明,我只是解释了几句,她就明白了我刚才身上的变化。她也试着看云海,并运起了九阳功。但是让人失望的是,她却感觉不到一丝内息的变化。试了几次都是如此,她只好放弃。
我安慰她,“可能是因为你的内力本来就太高了,百尺杆头再进一步总是困难的,不会像我这样效果明显。”
馨兰叹了口气,点头认同了我的说法,又突然冲我微笑,“你要谢谢我带你来看云海!”
我冲她行了一礼,“多谢花女侠!”
馨兰笑道,,“空口白牙的,不稀罕!”这时的她没有了平时的文静端庄,却有着年轻女孩子特有的活泼与狡黠。
她,真的很可爱!
我掏遍全身,摸出一只古旧的镯子,“我身上只有这个还算值钱。”
镯子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她希望自己能在婚礼上用这个套上儿媳妇的手,可惜,她做不到了。
馨兰歪着脑袋看了看镯子,撇了撇嘴,“只有这个啦?我不信!”
我急的脸都红了,就差没把衣服脱光让她搜。我赌咒发誓的道,“真的就这个了,您要不喜欢,我回头下山给您买,您想要什么我给您买什么!”想了想,我又轻声的嘟哝了一句,“不过,最好别超过十两银子……”
馨兰看着我手足无措的样子,咯咯娇笑,突然伸手抢过镯子,“好吧,我就要它了!”
盯着镯子看了一会之后又问我,“这不会是哪个姑娘给你的定情信物吧?”
我摇摇头,“谁能看上我呀?”
馨兰微笑不语,回去的路上,反反复复的玩弄着镯子,仿佛是小孩得了件新奇的玩具。她偶尔会回头看我,却总是羞涩的一笑,就转过头去。
我傻乎乎地跟在她后面,看着她婀娜的背影,突然希望这条下山的路越长越好,最好是没有尽头,永远也走不完!
馨兰对镯子很重视,把它锁在一个精致的盒子里,每天都要把玩一遍。
不过这个镯子后来还是不见了,为此她还哭了好几天。
谁也想不到,堂堂的娥眉派居然会失窃。这要是传出去,估计也算得上是匪夷所思的悬案了吧。
……
这件事是后来我跟宋江他们喝酒时无意间说起的,那时人人都喝的差不多了,醉醺醺的。我说到这里的时候时迁突然问我,“镯子是不是样式古朴,上面雕着像是桃花又像是梅花的那支?”
我惊讶的看他,“你怎么知道?”
天下第一神偷摇了摇头,“那镯子确实是便宜货,才卖了不到三十两银子!”跟着突然醒悟,难得的红了脸,看着窗外的雨幕支支吾吾的说,“呃……咳咳,今天的月亮真好看!”
……
我在娥眉山逗留了五天。我和馨兰的关系,已经变得十分微妙了。
虽然我不断的提醒自己要对得起欧阳文,别做撬人墙角的事情,但是我又每天都希望馨兰早点出现,看到她我心里就一阵欢喜。
我喜欢看她歪着小脑袋,嗔怪的神情;也喜欢看她文静自守,眉黛含愁的样子。我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旋涡,烦恼但却幸福着。
自责和开心混合在一起,让我原本冷淡的心开始变的火热。这是福还是祸呢?我经常这样问自己,不过总是没有答案,我对情感这个很玄乎的世界,是完全陌生的。
……
这样的生活一直到第六天,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把它终止了。
那天一早,馨兰敲开我的门,她的脸色很苍白,仿佛被什么东西惊吓了,身子带着微微的颤抖。
我开门站着,她看了我一会,慢慢的说:“东昌府的龙汇镖局,被灭门了。”
我身子突然顿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虽然我并不喜欢龙汇镖局,但是毕竟在那里生活了好些年。而且,灭门是意味着什么?灭门包括的是小孩和妇女,老人和长工。无论欧阳离和他的手下有多少恶行,但这些妇女老人还有孩子都是无辜的。
我记得门房丁大爷就是一个好人,六钱银子的月俸他自己几乎从来没有花过,全都接济了西城那边贫民区的孤儿寡母们。
厨师李胖子师傅也是,他经常会弄些烧饼给城里几个流浪的小孩吃,或者调些糖水给生病的孩子喝,有一次被人发现,还让欧阳离狠狠的打了一顿,但是伤好后他依然拿些食物给那些孩子,靠他每天风雨无阻的几个烧饼,那几个瘦猴似的小孩硬是在这乱世当中苟活了下来。
没错,他们确实都依附于龙汇镖局。但是并没把所有的东西卖给龙汇,总还留着一些最宝贵的品德、良心还有节操。
……
良久,我低声问,“还有谁活着?”
“除了出门访亲的欧阳文,好像没有生还者。”
“谁做的?”
“寂静岭门下首席弟子,‘寂静如山’,凌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