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玄庆对跪在地上的唐小汤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唐小汤见张玄庆如此轻易的放自己离开,而不是将自己交给汪直,心中大喜,生恐张玄庆改变了主意,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宅院。
萧才了对张玄庆的做法大惑不解,他很奇怪为何张玄庆会如此轻易的放过这名番子,不过张玄庆显然不会对他说出其中原因:眼下楚泽的安危才是最紧要之事,张玄庆不想因为这名番子节外生枝,就算是将其交给汪直处理,谁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对楚泽的解救。
此时张玄庆想起自己插手此事的初衷,向萧才了询问道:“贫道腆为正一道掌教,方才经过门外,听到尊驾提及令兄在正一道门下修行,不知可否告知姓名?”
萧才了暗自庆幸自己先前抬出了离家修行的兄长,否则这起纠纷怎会如此轻易的解决,听到张玄庆的问话,他忙答道:“我萧家原本是商贾出身,在下兄长姓萧名炎,自幼聪颖,在长乐曾有神童之名,先父原本将改换门庭的希望寄托在兄长身上,可惜后来有仲永之憾。
数年前兄长又因一大失意事而出家修道,正一道门下弟子众多,恐怕真人不识得在下兄长。”
其实就连萧才了这个名字,也是当年其父有感于长子萧炎由名声在外的神童变得泯然众人,失去了改换门庭的希望之后,在给出生的次子取名之时,取江郎才尽之意,定下了萧才了这个名字,也没有指望次子能够有多大的成就。
自幼萧才了的名字就被小伙伴们嘲笑,因为“才了”二字除了是“才子”少一点外,还有“菜鸟”的谐音,可以说萧才了的整个童年完全被笼罩在萧炎的阴影之下。
所以后来萧炎才华尽失,在“学而优则仕”的道路无法继续走下去后,又遭退婚打击,一气之下出家修道,身为次子的萧才了才有执掌萧家的机会。
张玄庆就任掌教之后,正一道门中庶务向来都是由范文泰等人打理,门下弟子的名册张玄庆也没有仔细翻看过,对这名俗名萧炎的门人的确没什么印象。不过想来对方也不会在这件能够轻易查证的事情上撒谎。
略加思量后,张玄庆笑道:“令兄是我正一道门下弟子,贫道身为掌教,既然恰逢其事,自当为门人解除后顾之忧。何况之前尊驾声称要去寻贫道主持公道,贫道作为船队副统领,对船队中的某些害群之马,也有处置之责。”
萧才了此时才想起两人已经立于院中交谈多时,一边谢罪一边请张玄庆入内小坐。
进入待客的正屋后,迎面的中堂是一副青绿山水,从笔法上看定是出自名家之手,除此之外,屋内其它陈设都是金碧辉煌,极尽恶俗之能事,果然是财大气粗的商贾风范。
主客坐定后,萧才了再次向张玄庆表示了感谢,他考虑到自己这次完全是靠了兄长的名头,也想为自家兄长做点事。
而且萧才了能够执掌萧家大权,也是因为兄长出家,否则怎么也轮不到他。难得正一道掌教登门,为了自家兄长在正一道门中的前途,萧才了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朝廷船队停靠太平港之初,在下就听闻了张真人击杀海怪的威名,后来听说真人暂住在南山三清殿,一直想登门求见,今日得见总算了结了一桩心事。”萧才了向张玄庆表示了自己对正一道掌教真人的崇敬。
“据先父所言,当年十洋街兴旺之时,寒家已经在此地居住多年,当时此街往来的海外番人数不胜数,他们带来的各类奇珍异宝层出不穷,只为换取大明的瓷器和丝绸。寒家当初也是获利颇丰,先父曾以高价从一名南洋番人手中换取了一件奇物,多年来人尽不识,在下斗胆想请真人一观。”
张玄庆在弄清了萧才了的兄长确实在正一道门下修行之后,本来打算告辞,后来却不过对方的热情,只好入内暂坐,如今见萧才了邀请自己观看海外奇物,也来了兴致。
要知道,海外出产的各类修行灵材,在普通人眼中几乎都被归于海外奇物,就像皇家内承运库中库藏的灵材,当年都是被当做海外奇物带回大明的。
现在萧才了所说的人尽不识的海外奇物,张玄庆可是很感兴趣,如果真是灵材之类,张玄庆一定会想办法弄到手。
不过张玄庆没有料到的是,萧才了正在设法将这件东西顺理成章的送上。萧才了告罪转入后堂,一会工夫取来了一个木匣。
只见萧才了小心的打开匣子,内部丝绸衬里上放置着一块外观与狗头金极为相似的暗金色金属,张玄庆扫了一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块金属明显就是制作“偃师傀儡”的三种关键材料之一:赤炎金。
为了确认自己没有眼花,张玄庆忍不住走上前去,拿起匣中之物再三观察,与典籍中所记载的赤炎金的特征反复核对,最终确认了这块金属的确是赤炎金。
萧才了看到这位张真人的表现,明白此物正对了正一道掌教的胃口,看来这件父辈传下来的莫名其妙的海外宝物,终于有了识货之人。
“张真人可识得此物?”萧才了故意问道。
张玄庆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将这块赤炎金弄到手,因为这种材料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若是这次错过,不知何时才能找到。
而且赤炎金对于普通人来说,并无多大实际用处,在道门典籍中关于赤炎金的记载也是极少,就算是一般修行者,也很少有人知道这种材料的用途。张玄庆如果不是从《鲁班书》中隐藏的记载里发现,他也不会知道赤炎金是制作机关傀儡的关键材料。
“此物在我道门典籍中有过记载,名为赤炎金,相传是出自地火之中,现世极少。贫道有个不情之请,此物对贫道用处颇大,若是尊驾能够割爱,尽可开价,贫道无有不允。”张玄庆拿着赤炎金一直未放手,不过他并没有巧取豪夺之心,只是对这种罕见的材料有着本能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