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玄庆回到龙虎山后,首先做的是到大真人府看望母亲和妻子,母亲对一直在外忙碌的儿子叮嘱了几句,就将他赶到朱云贞那边去了,老人家还指望着早日抱上孙子呢。
朱云贞听说自己夫君回山了,早就在房中等待,但张玄庆先问的却是自己夫人的修行情况,上次的纸鹤传书让他对朱云贞的修行速度,有一种不敢置信的感觉。
靠自学道书,加上旁人略加指点,就能修炼出元气,自己夫人的这种资质让张玄庆感觉压力很大。
“这是夫人制作的纸鹤符?”张玄庆看到房中挂满的纸鹤,不禁对朱云贞刮目相看,就是自己要制作出如此多的纸鹤符来,也需大费工夫。、
“这些不过是妾身闲暇时叠制的普通纸鹤,并未在其上绘制符文,夫君不觉得这些纸鹤挂在房中,很是别致么?妾身可是叠制了一千只哦!”朱云贞俏皮的笑道。
张玄庆苦笑,把道门的纸鹤符拿来作房间装饰,这种事恐怕只有自家夫人才会想得出来。
“夫人还是来演示一下纸鹤传书吧,上次在南京收到你的信,我很真的不敢相信。”张玄庆笑道。
朱云贞闻言取下一只纸鹤,展开符纸,开始下笔绘制符文,只见她屏气凝神,一道道奥妙的符文从笔尖流出,很快一张完整的纸鹤符就制作出来了,如要传信,直接写上内容就行了。
然后激发了这张纸鹤符,只见小小的纸鹤盘旋在两人之间。忽然朱云贞眼珠一转,拉住张玄庆的手道:“夫君,你帮我把这房间里的纸鹤都绘上符文好不好,我发现这些纸鹤飞起来好漂亮哦!”
“夫人果然高见,只是为夫修为有限。况且这次我回来是有要事,需要往三峰山一行。”张玄庆擦了把冷汗,连忙转过话头。
这里有上千只纸鹤,要是自己全部制作成纸鹤符,就是把体内元气耗尽也办不到啊。张玄庆对朱云贞的想法感到无力。
朱云贞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夫君去三峰山做什么?”
“此事不可泄露与外人知道,三峰山上藏有一笔财物,上次我一人前去无法携带,此次回来就是为了取出这批财物。”张玄庆道。
“夫君不是贪财之人,此次回山难道就只是为了这笔财物?”朱云贞明显不太相信。
张玄庆苦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夫人,为夫取这笔财物是为了南京宝船厂的匠户。”接着就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向夫人汇报。
于是在夫人的威胁下,张玄庆不得不答应到时候带她一同前往。
张玄庆在上清宫召集了几名心腹门人,预备次日前往三峰山,当然范文泰和黄太初都在其中。
第二天,一行人等来到三峰山下,路过书院废墟时,张玄庆不禁回想起自己与此地的几次纠葛:初时遇到的女鬼,后来在此得到的鲁班书。
在张玄庆的带领下,众人来到了左峰,昔日张玄庆发现的土穴处。扒开土穴后,里面的白骨依旧,几口箱子也仍然摆放在原处。
朱云贞见到白骨时,吓了一跳,当即退了出来。众人将箱子抬了出来,没想到因为年代已久,箱子早已朽坏,没有抬起之前还不觉得,等到众人就将箱子抬到外面时,一口箱子突然裂开,箱内的财物散落一地,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一行人中虽然也有人眼露贪婪之色,但慑于掌教真人的威名,也没有人敢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张玄庆知道财帛动人心的道理,当即道:“回山之后,今天在场的人,门中都有一份赏赐。”
在收拾散落的财物时,张玄庆发现了其中有一卷皮质文书,上书“莲花宝典”四个大字,张玄庆没有细看就收了起来。
众人又在周围寻了几根粗大的树枝,勉强将箱子遮掩起来,几口箱子被运到山下装上马车。
回到龙虎山后,范文泰去安置这批财物,张玄庆携夫人回了大真人府。问候过母亲,两人回到房中,张玄庆取出那卷“莲花宝典”,看名字好像是佛门的典籍,佛门里就有莲台、莲花化身等说法。
朱云贞也凑了过来,“这就是刚才从山上那批财物里发现的东西?”
张玄庆解开皮卷,展开一看,卷首第一句就是:欲习此功,必先自宫。朱云贞虽然自幼养在深闺,但毕竟是公侯之家,当然明白“自宫”的含义。
顿时朱云贞粉脸通红,怒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张玄庆一时间也很是尴尬,要说道侣之间,一起看看双修方面的典籍也不为过,可眼下冒出个开宗明义就说“必先自宫”的,怎么不让人恼火。
不过张玄庆还是耐着性子,继续看了下去,根据文书后面的记载,原来这卷“莲花宝典”是元末之时,从元朝宫廷内流传到民间的,相传是宫廷内监撰写的。不知为何落到了摩尼教的手里,最后被连同这批财物被收藏在三峰山中。
这“莲花宝典”的修炼法门,明显借鉴了密宗的修行法门,蒙元历代帝王都尊崇密宗,有些联系也足为奇。
根据上面的描述,修炼“莲花宝典”大成之后,修炼者的行动速度快如闪电,可以在对手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攻击到对方,同时若是想要脱身而走,对手也是很难阻挡。
张玄庆自己当然是不会去修炼,不过他觉得把这卷“莲花宝典”交给汪直修炼,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一来可以让汪直在海外有自保之力,二来也可以让汪直承自己一个人情。
朱云贞将自己夫君看完这卷东西后,好像还在想着什么,不禁大急,恶狠狠的道:“你要修炼这卷东西,先休了我再说。”
张玄庆不禁大窘,忙解释道:“为夫可没打算修炼这‘莲花宝典’,夫人你不觉得这卷功法正是为内监们量身制作的吗?”
朱云贞很快反应过来,“你是想将它交给汪直?”
“我目前与汪直是船队的正副统领,如今是一损俱损,海外蛮荒之地危险处处,他若修炼有成,也有几分自保之力。再说此等人物,能让他承一个人情,日后也好相处。”张玄庆解释道,他知道自家夫人对这位权倾朝野的汪公公,向来没什么好感。
“既然夫君如此说,妾身也不便阻拦,只是希望夫君与这位汪公公不要走得太近,以免坏了自家名声。”朱云贞叮嘱道。
“贫道谨遵夫人教诲。”张玄庆一本正经的打了个稽首,惹得朱云贞咯咯直笑。
诸事准备妥当后,张玄庆再次前往南京,这次他带上了夫人朱云贞,一来是朱云贞想回南京看看老父,二来是张玄庆的母亲想让夫妻两人多些时间聚在一起。
在去往南京的路上,朱云贞也没忘记当初要求张玄庆绘制纸鹤符的事情,结果一路上张玄庆为了这千只纸鹤,整天除了画符就是打坐调息,直到南京为止,也只完成了半数的纸鹤符,但整个人却在这个画符画到元气耗尽,接着搬运调息恢复元气,再接着画符的循环之中,不知不觉中体内经脉能够存储的元气上限大增。
道书所言的凝液成丹,就是要先将体内元气充盈到,必须压缩成液状,再将液状真元凝成金丹。而体内元气经过压缩,原本是充满经脉的元气,压缩后形成的液状真元也许只能填充经脉的一半,那么下一步凝液成丹也就无从谈起了。
如今误打误冲中,找到了一个提高自身元气存量的方法,张玄庆开始感谢自家夫人,没有她一路上的逼迫,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如此高强度的修炼。
抵达南京后,夫妻两人自然是先去拜见成国公,朱仪见到自己女儿,心情大好,把张玄庆离开这段时间,南京所发生的不快之事,暂时抛之脑后。
次日,张玄庆才了解到自己离开的这段日子,汪直又在南京闹出了不小的风波。
本来南京木商自从汪公公传出搜求造船所需稀有木材的消息后,都纷纷到各地寻找船厂所需的木料,第一个拿到汪直名帖的就是那个找到轻木的商人游复生,他在得到张玄庆的承诺后,再次前往琼州收购轻木,不想于途中被盗匪劫杀。
汪直得知此事后,大发雷霆,这不是在坏我汪公公的名声么?第一个拿到杂家名帖的人就死于非命,这帮商人以后谁还敢为杂家做事。
于是汪直传令厂卫严查此事,后来根据蛛丝马迹,追查到南京城内的一位木商田烈武头上,厂卫立刻将其下狱,一番拷打之下,田烈武将事情全部吐露了出来。
原来遇难的这位游复生自从拿到汪直名帖后,在南京木商圈子里很是炫耀了一番,不想在一次宴会上,言语间得罪了一位南京工部的官员。
虽说南京六部除了兵部,都是些不得志和养老的官员,但也不是一个普通商人能够轻易得罪的。虽然眼下对这位拿着汪直名帖的商人,无法采用官方的手段。
但作为这位工部官员,私下指使田烈武,买通地方一处卫所的百户,在遇难商人前往琼州的途中,这名百户遣人冒充盗匪将其杀害。
查到此处,汪直当然不会轻易放过背后指使者,结果这位工部官员也被厂卫直接锁拿下狱了。
此事顿时在南京城里引起一阵轩然大波,毕竟汪直在官员中的威名,之前还只局限于北京城内,如今南京城内的官员也是人人自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