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童子登科
姓路,又被称为相,这人定是路岩没跑了。
路岩听了李漼话语抬头来看,果然见一条苍龙盘旋在太液池上空,又见这苍龙实乃被人放飞的纸鸢,当时面上一窘,整个头脸颈脖如小妇人害臊一般绯红起来。
李漼大笑自然引来了与宴诸人的随声附和,且还有一个堂堂当朝宰相出丑应景儿,众人笑得更是畅快。黄盛适才心中忐忑,行止很是拘谨,此时得了空闲,这才细细打量起李漼和路岩。
先说李漼,长相斯斯文文,颌下山羊须稀松,整个人并不高大,由于常年暴饮暴食到有些虚胖,也挺着个将军肚,说话嗓音高亢,倒也真个具备帝王气场。
至于路岩,只看面向却看不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上唇一副浓密的山羊须,下颌也是尺长的浓须,整个人看起来竟是给人一身正气的感觉。细思量起来倒也释然,后世的那些包几十个二奶,置数十套房产的贪官污吏,不也都是这种面相么。
最近黄盛也从卢政处得到了更为详尽的消息,这路岩上任仅半年,就在长安京兆一地搜刮了近三十多万贯的膏脂,不过俱都是各路赃官送上的孝敬和买官的酬谢,自打上次卢政化身为墨者革离行刺边咸“未遂”之后,这路岩倒也老实安分许多,除上了一道奏章要求加强对商户税赋的征收管理之外,再没敢将手伸向长安百姓,不过最近几月却是听闻他把脑筋动到了各地的刺史、州牧身上,想来不过又是走中央吃地方,地方吃百姓,老百姓吃泥的老套路。
而且卢政也证实了路岩所搜刮的钱财多数都进了李漼的内府,几个月时间捐输居然达到了二十余万贯,其余的钱财则多用来打点宫中上下的宦官、外戚以及朝中权贵,以保他的相位稳若磐石。
瞧着这君非君,臣非臣的模样,黄盛倒也明白了为什么后世的史书会将黄巢起义描写成反抗唐末苛政的正义行为。这历史上,哪有一个正经皇帝会让宰相去搞贪污腐败,然后将得来的赃款用作自家挥霍?
却说李漼笑吟吟的将路岩扶了起来,与他一同观看这苍龙盘空的胜景,而旁人也是奉承不断,都道唐皇圣明天降祥瑞云云。末了倒是李漼想起了这玩物可是儿子李保进献,便金口一开,赏赐了不少金银器物。
见李漼赏的东西不是王爵郡位,不少大臣都暗自松了一口大气。这咸通三年,李漼一口气将他的儿子李佾、李侹、李佶,分别封了魏王、凉王、和蜀王,可是在大唐的朝堂之上闹出不少纷争和干戈,此时才过去三年而已。
不过也有人算出,这李保虽然也是李漼的儿子,但他母亲徐贵人却是不受李漼宠幸,究其原因,乃是徐贵人的娘家在李漼当上皇帝之前并不看好他这糊涂蛋儿,却不想河蚌相争,却叫他渔翁得利。
这李漼的母亲本是元昭皇太后晁氏,李漼少年封郓王,宣宗喜爱夔王李滋,欲立为皇太子,而李漼年长,故久不决。大中十三年八月,宣宗疾大渐,以夔王属内枢密使王归长、马公儒、宣徽南院使王居方等。而左神策护军中尉王宗实、副使丌元实矫诏立李漼为皇太子。癸巳,宣宗病死后,被宦官王宗实迎立为帝,改元“咸通”。
而徐氏本是李漼当郓王时幸为贵人,当了皇帝后却没将她升格为嫔妃,只怪他家里虽然将女儿送给李漼做贵人,自己却站错了队伍。
所以,即便李保献上风筝讨了李漼欢心,却也没能捞得更实际的好处。
不过李保这个孩子心眼实在,自己得了赏赐之后,却没忘记徐贵人的叮嘱,便禀道:“父皇,儿臣不敢居功,这纸鸢实乃儿臣同窗黄盛所制。”
“哦!便是这小郎么?”李漼自然一早就看见了被李保拉着同来的黄盛,听闻便拿眼来瞧,黄盛回到唐朝也有了跪拜的习惯,便老老实实的跪下,口中却没喊呼号。
李漼见他七八岁年纪,脸上自然不信:“你唤黄盛,这纸鸢便是你做的?”
“嗯!”黄盛可不敢造次,装傻应道:“是露儿帮着三郎做的。”
李保忙在边上解说这露儿是他家婢女,李漼却是伸手扶了一把将黄盛拉起,指着天上的风筝道:“纸鸢上的龙首也你画的?”
黄盛忙道:“三郎画的大蛇难看,九郎的阿母也觉着不好看,便帮着改了几笔,便好看了。”
“好!”李漼听着黄盛说话诚实,心中倒是有些喜欢。他虽然有些糊涂昏庸,倒也不是蠢蛋,自然知道这献宝的内里只怕藏着比这鸢龙身体还要长的花花肠子。不过黄盛只是一小儿,被人当做行事的工具而已,倒也较不的真。便开口命人赏了金币十枚,钱百贯,绢十匹。
正要挥退,李妹娘这个小魔星却又跳了出来,拉着李漼道:“父皇,妹娘也要赏赐呢!”
“妹娘有何功劳,敢要赏赐啊?”李漼对妹娘的态度也还不错,便抱了起来刮她鼻子道:“这些日子听闻妹娘跟九郎去读书,原来就学着讨赏了。”
“父皇坏!妹娘可有功了,是妹娘要赖哭郎做纸鸢来赔,功劳都是妹娘的。”小魔星天真可爱,把实话说了出来。
李保头上冷汗直冒,急忙将之前隐瞒的缘由说了,却不想反倒引起了李漼的注意。李漼之前只当黄盛是徐贵人找来的工具,托辞是他所制,然后让李保来邀功,对于这点小心眼他倒真不计较。却不想从妹娘口中听来,这风筝当真是黄盛做的,便对黄盛起了意思,一伸手拉了黄盛回到坐席,抓了几个果脯蜜饯当做给妹娘的赏赐,却拿话来问黄盛道:“小郎今年几岁啊?父母何名,可是官宦人家?”
黄盛小心答了,李漼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小郎竟是李健李爱卿的外孙,昨日李爱卿还来同朕饮宴,却不曾提及。既如此,小郎可想要些什么赏赐?”
黄盛敢要什么赏赐,这个时候忙摇头表示自己不要赏赐,可李妹娘这个小魔星却是用蜜饯也塞不住嘴,便听她道:“父皇,便赏赖哭郎一个大将军的官儿做好么!”
“为何啊?”李漼一愣,心想这孩子也敢提。李妹娘却是放下蜜饯一脸正色的说道:“九郎打了赖哭郎,妹娘便拿了荷包给他去瞧大夫,后来娘说妹娘的荷包不能随便给旁人,日后给了谁便要嫁谁。妹娘日后定然是要嫁给大将军的,父皇便赏赖哭郎一个大将军做,妹娘才好嫁他哩!”
听着李妹娘说完,黄盛满脑袋的黑线,这妮子也太牛叉了一些,情急之下便学着小孩口气道:“去去,谁要娶你了!”
“就你就你!”李妹娘听了大怒,跑过来伸手指着黄盛脑袋道:“你拿了妹娘的荷包,妹娘就嫁你了!”
偏头躲过控诉,黄盛忙辩解道:“荷包你要回去还绞碎了,我才不要娶你呢!”
“哼!偏不!你就得娶我!”妹娘发了狠,从腰下扯了新荷包硬塞进黄盛怀里,然后一头钻进李漼的怀中叫道:“父皇,赖哭郎拿了妹娘荷包,他要是不娶妹娘,父皇就杀他的头!哼!哼!”
黄盛很是烂脸,被硬塞进怀里的荷包是取也不好,不取也不好,只能是扮作一脸哭相来看李保。哪知到李漼却是哈哈大笑起来,跟着整个宴会上的王公大臣们也都跟着大乐,就连之前还一脸尴尬的路岩也摇头而笑。
这番闹剧,放在大人身上肯定不行,放到黄盛和妹娘两个六七岁的孩子身上,却是天真烂漫,要不是李漼还有些理智,只怕要当场指婚,将这门娃娃亲给定下来。不过他却是口花花的应承道:“好!父皇便依了妹娘,不过他眼下还小,给他个小将军做做可好?”
“好!”妹娘点头说好,然后扭头恨了黄盛一眼,摆出了老娘吃定你的表情。黄盛无奈,却也不甘如此就范,便道:“三郎不要做小将军,三郎要做状元!”
李漼听了一乐,便问:“哦!这是为何啊?做小将军不好么?”
“娘亲说,三郎日后要考做状元才能光宗耀祖。”黄盛哪有什么理由,便随口胡诌道:“娘还说,爹爹不曾考得状元,三郎便要争气,一定考上才成。”
“原来如此……你这小郎倒是很有志向。”李漼听了竟也暗自点头,他知道黄盛的父亲已经过世,心想这黄盛的母亲倒是很有志气,丈夫不曾考取状元,便要儿子努力争气。想了一想后,便决定荒唐一回,给这小郎一个想头,便道:“黄盛,朕乃大唐的皇帝,今日你若敢让朕考较,若能考过,朕便让你真个做状元,你道如何?”
这是好事,黄盛心想这天上还真能掉馅饼,便装作懵懂道:“当真?切莫诓三郎作乐。”
李漼伸手拍拍肚皮,嘿嘿笑道:“朕乃堂堂的大唐皇帝,诓你做甚?且看这一殿大臣,都可为你做个见证!”
“好!考便考!是考千字文?还是考太公家教?颜氏家训?”黄盛小脸露出幸喜之色,便给李漼下套,可妹娘却来搅局:“父皇,可不能考千字文和太公家教,赖哭郎背得可好了,比妹娘还要好呢。”
“父皇省得!”李漼面上笑得花开,他又岂能中了黄盛的圈套,便道:“这进士科,考明经、时务、诗赋,这小郎蒙学才进,明经、时务自然不成,便考诗赋吧!”
想了想,便指着殿外太液池畔随风飞舞的风筝道:“便以此物赋诗一首如何?众位臣工都做评判,若能入得各位法眼,今日朕便真给他一个状元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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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之中当即有人出声附和,眼下李漼正在兴头上,谁敢出来搅局给皇帝上眼药啊,而且李漼的宴席大浪淘沙,凡是爱给他上眼药多是没机会来出席了。
有道是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作诗这种事对黄盛来说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朝,他上辈子初中毕业这辈子蒙学才入,肚子里连唐诗三百首都没装完,岂能有所谓的诗才?
但李漼既然将价码开了出来,便也只能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便起身行至殿外,遥看起天上蜿蜒盘旋的鸢龙,搜肠刮肚的回想有什么现成的诗句可以抄袭。眼下李漼开宴的殿宇坐落在大明宫的太液池正北,此时长安已经开春,太液池早也解冻,坐在殿中就可将太液池的美景尽收眼帘。几名伴当宫人正小心翼翼的放着风筝,除了黄盛的鸢龙之外,还有些蝴蝶燕子之类的纸鸢在天上应景儿,也更能承托出鸢龙在天的气势。
也恰在此时,只见一尾怕有二尺来长,全身金红的锦鲤突然从太液池的水面之中鱼跃而出,在空中打了个急转后摆尾甩出了连串水珠儿,在平静的水面上溅起了大片的涟漪。
“有了!”黄盛看着如此景象,脑中灵光一现便脱口而出:“金麟岂是池中物,得遇风云便化龙!”
此句一出,整个大殿皆做默然,就连李保都显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显然以他的理解能力也感受到了这句诗中的磅礴气场。
“好!”
好半响,鸦雀无声的殿宇之中,突然有人低声喝好,有如暮鼓晨钟一般惊醒了尚在发愣的众人,黄盛倒是发现叫好的不是别人,正是奸相路岩。
“嗯!不错,果然好句!”李漼也品过味来,口中默念词句,一扫太液池畔,果然众鸢竞飞,只有鸢龙高高在上,黄盛这句真就得了天时、地利、人和。
不过再好也只是半阙,必须还得有更为精妙的下半阙来应题才成,甚至李漼自己都开始琢磨起如果由他来作,当如何行词造句。也在此时,突然听见原本悬挂在应景儿小风筝尾部的竹哨突然发出凄厉的哨声,众人抬目一看,太液池上空恰好有一阵强风扫过,不但将天上风筝吹得四处摇摆,也将池畔树木吹的咧咧作响,一抹悬在半天的流云在这股强风的吹拂下快速变幻远走。
却听宫人齐齐发出一声惊呼,只见位置最高的鸢龙突然断做两节,龙头拖着二十余节身躯随风腾空向南而去,剩下的半截龙身由于没了龙头的升力拖拽,瞬间便掉入太液池中。
“九霄龙吟惊天变,风云际会浅水游!”似乎老天当真是要做配合一般,黄盛见此景象便毫不犹豫的将下半阙诗也给挤了出来,并且知恩图报的在心中默默感谢本家的黄易黄大师,不过黄盛却是因为看盗版书的缘故而错把《风云》算到了黄易的头上,到让正主儿马荣成只能干瞪眼。
这一下,整个殿宇中再次鸦雀无声,虽然群臣中不乏有学无术的皇亲贵戚,但也有一些却是真正的诗书承家,毕生都浸淫在诗词歌赋之中。论词情,论诗才,黄盛恐怕再投胎两次也不一定能赶上,可作诗这种事也当真讲究天时、地利、人和,遥想当年若不是李白恰巧喝得大醉却又被李隆基传召,杜甫又如何能做出赞美李白是“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绝世诗句?
“金麟岂是池中物,得遇风云便化龙。九霄龙吟惊天变,风云际会浅水游。”李漼也被黄盛的惊世“诗才”给怔住了,这首即兴所做的七言短诗,竟似偶合了今日李保献上鸢龙所带来的风云际会。
“妙!妙!妙!”李漼最先醒过神来,却是扭头看向路岩道:“路卿家,便由你抄录下来。”
路岩领旨,自有宫人取来笔墨,路岩伸出他那双宛如白玉雕琢的玉手刷刷数下便将这首誊写出来,却是看向黄盛道:“小黄郎,此诗名目如何?”
这次黄盛不敢托大,学着小儿模样抓首挠腮假作苦思,却是好像受人点拨了一般向李漼拜倒,道:“三郎愚笨,还请陛下帮三郎想个好名。”
“嗯!如此,便叫做……金鳞叹,如何?”
“金鳞叹!好名儿!”路岩闻言暗自点头,三两笔将诗名著上,又叫来黄盛签下名儿,便将这页宣纸呈给李漼,李漼也不是食言,让宫人取来皇帝印信,就在纸上一戳。
“君无戏言,适才朕许下小黄郎,只要他能做得好诗一首,朕便赐他个状元名分,列位臣工可有异议呀?”李漼让人将宣纸拿下去装裱,日后赐给黄盛当做传家之宝,便开口向众臣问道。想来这帮人早就知道李漼爱赐官封赏,如今黄盛虽然年幼,但做的诗还真就不错,便无人出声反对。李漼见如此,便口述诏书,赐黄盛进士及第,状元登科的殊荣,不过却在这状元登科的前面,加了一个“小”字,拟写诏书的自然还是路岩,他也是心思机敏之人,自然懂得帮李漼转圜,便特地在诏书中注明了黄盛是童举及第。
大唐本就有童子举,童子举亦称“童子科”,是科举考试中特为少年应试者所设的考试科目。唐始置,凡十岁以下能通一经及《孝经》、《论语》者均可应试,每卷试诵经文十道,全通者授官,通七以上者予出身。
这童子科可不是玩笑,历年来中此科状元者不过十数人,皆受了唱名赐第、御赐曲江宴、编登科录、刻碑题名等等诸般殊荣。简而言之,若能中得童子举得了童科状元,这辈子也就不必去考制举进士科了。
而且中了这童子科与中了正牌的制举进士科的章程并无二致,所拥有的殊荣待遇一样不缺,大致上主要分为五种:
第一是唱名赐第,唱名赐第均在皇宫大殿举行,其仪式非常隆重。
第二是设宴庆贺,唐代称“曲江宴”,宋代称为“闻喜宴”,又称作“琼林宴”。元、明、清时称为“恩荣宴”。
第三是编登科录,唐代进士及第之后,只是取得了做官的资格,必须再通过吏部考试合格,才能入仕做官。
第四是刻碑题名,将中举者的名字、事迹乃至祖宗八辈刻碑铭记。现存最早的是立于北京孔庙中的三座元代进士题名碑。另外,明代的七十七座进士题名碑,清代一百一十二科进士的题名碑,也都矗立于北京孔庙内。
第五是授官任职,唐朝倒是还要经过吏部考试。但从宋太宗时起,进士及第就可以马上做官,第一甲一般授予通判或知县,其他授判、司、簿、尉等幕职州县官。明、清时,状元授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授翰林院编修。第二、第三甲优秀者选为翰林院庶吉士,最低的也授予知县,比宋代所授的官职更高。
制成了诏书,李漼金口再开,命人在玄武殿的正殿设曲江宴,让宫人速去取来童子科状元一应袍服穿戴,又让宫人分三路前去报喜,一路直奔京兆府寻黄盛外父李建,一路去往李建府邸,还有一路却去长乐坊黄家宣旨。
随后,黄盛便被唐朝状元所要承受各类繁文缛节给淹没了,先是被宫人带下去沐浴更衣,换上了一身正好合身的儿童版状元袍,头上戴着大小合适的状元官帽,甚至还有人牵来了一匹全身纯白的小马驹,马驹背上也套着小马鞍。很快宫人便把黄盛交给了几个从礼部赶来的官员,官员们铁青着脸,问了黄盛父母家世的名号字辈,开始为他编写登科名录,又带他就近去了太极宫文庙拜祭孔孟圣像。
由于今年本就是三年一界的大考之期,此时春闱虽然尚未正式开始,但各项准备工作倒也扎实,因此只用了一个时辰便把一些需要完成的礼节都完成了。等礼部的官员牵着骑在小马驹身上的黄盛转回玄武殿时,李漼早就带着王公大臣们移架此处,宴席也早就备好,甚至外父李建也穿着一身官服满脸红光的站在殿外迎他。
“好…好…好…好盛儿!”平时说话利索的外父突然间说话结巴起来,虽不至于内牛满面,可瞧他激动的样儿,只怕他要是身体不好的话真得爆了血管。
待他祖孙见了一面,李漼便按照唱名赐第的全套程序,当着百官的面正式赐封他状元及第的殊荣,来时礼部官员自然教导了黄盛如何应对作答,因此整个程序倒是没有出甚差错。完成了唱名赐第的程序后便是饮宴,不过此时却有一队宫人从外面回来,手中捧着的却是被强风刮跑的半截鸢龙,李漼见了便指着鸢龙问道:“此物何处寻回?”
一名年纪看上去很是年轻的宦官上前去问,回来后便笑道:“回禀天家,说来也奇,这鸢龙升天之后,却也没去别处,而是直接落入了长乐坊内。适才儿郎们去长乐坊小状元家中报喜宣旨,正巧瞧见这鸢龙就落在小状元所居的书房顶上。”
“吉兆!这是大大的吉兆!”一名大胡子的老臣听了便跳将起来,口中急切道:“天下巧事甚多,老臣却也不曾见过如此巧合之事,此子莫非是上天赐予我大唐的中兴之臣。”
有了大胡子老臣的恭维,谁人还敢乱解此吉兆,李漼也是心中大喜,忙再下旨意赐黄盛金银丝绢若干,又将原本授予的正六品上散官朝议郎更晋一步成了正五品下的朝议大夫。不过朝议大夫虽然也是五品的官儿,比他外父李建正六品下的京兆县令还要高了两级,却也还是铁打的散官,以黄盛七岁的年纪再加行李漼向来极少理政的客观条件,这官授了跟没授区别不大。
但黄盛却也以七岁的年纪,拿到了大唐的国家俸禄,得享永业田五百亩,每年得禄米一百六十石,每月的月俸则为九十八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