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出梳子的晟崇带着一股挫败感,百无聊赖地在屋内转悠,一会儿翻翻书,一会儿拉拉弓,等着月儿梳洗完毕。
“禀王爷,这是王后派人送来的王妃的嫁衣。”
听到罗时的禀报,晟崇立刻展开笑颜。王嫂就是王嫂,虽然犀利了些,但做事从不让人失望,嫁衣果然如期送来。晟崇心中称赞,而当他看过做工,款式,规制和用料都令他非常满意的大红嫁衣时,对尤倩的感激和敬重又多了一分。
“拿给王妃瞧瞧。”晟崇对罗时吩咐,满心期待月儿也能像他一样满意这件嫁衣。
“这是什么?”月儿其实是想问,这嫁衣是何意?
“回王妃的话,这是您和王爷的新婚礼服呀。”罗时带着恭喜似的笑回月儿。
“新婚?”虽然月儿不讨厌晟崇,也知道晟崇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是可以相信的人。但是,一睁眼就和人谈婚论嫁,确实让她意外到不知所措。她用询问似的眼神望着柳絮儿,希望可以得到觉得正确的答案。“我是王妃?”
“姐姐,你不……”面对月儿的疑惑,柳絮儿立刻要将事实脱口而出,却在抬眼的一瞬间,看到晟崇在月儿身后拉开弓箭对准自己的咽喉。虽然月儿失忆了,可是她没有,她知道蒙晟崇绝对不会对自己手软。她并不怕死,只是自己若死,月儿身边就再也没有自己人,那她就可能永远也无法知道真相。想到这里,柳絮儿收回话,沉默不语。
“我不……什么?”见柳絮儿将要说的话吞了回去,月儿追问。
“她是想说,你不必怀疑。怎么连本王的话都不信了?你以前可是对本王言听计从。”晟崇放下弓,从柜子的深处拿出两件东西,走到月儿身前。听着晟崇的不知是渴望还是幻想,柳絮儿暗自鄙视。
“你若不信,就自己看看。看看本王有没有说谎。”晟崇将手中的婚书和之前他与月儿的画像放到月儿面前。
月儿分别打开,看得分明,却在脑中,丝毫寻不到印象。她看看晟崇,晟崇的表情带着些不悦,应该是对自己质疑他的不满。她又看看柳絮儿,柳絮儿则是怯弱地有话难言的样子。晟崇的愤怒,柳絮儿的委屈,这场景如此熟悉。这种熟悉感驱使月儿回想从前,但不论她如何努力,就是一点也想不来,却将脑袋想得发疼。
“你怎么了?”看到月儿难受,晟崇紧张不安。心中怪自己把她逼得太紧。可是,与她结为连理,找机会让她爱上自己,这是上天赐予的良机,他怎忍放弃。
“没什么,就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头疼。”月儿感到极不舒服。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一切有本王在。”晟崇的话出于真心。不论月儿还能不能恢复记忆,他都会全心全意照顾她,为她料理一切。
对此,月儿没有回应。她现在有了疑惑。
“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的家人是谁?”月儿这才意识到,醒了这么久怎么没有看到自己的父母,自己又为什么忘记了一切?
晟崇就知道月儿一定会这么问,早就在深思熟虑后,编就了一套说辞。他不是有意要欺骗她,只是不想错失老天给他们重新认识的机会。
“你是孤儿,从小被我母妃收养。我们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这婚书,是你亲手签下的。”
月儿听着晟崇的说辞,半信半疑。若这话是真的,为什么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可若是假的,自己又怎会签写婚书?
“都怪本王不好,一时照顾不周,让本王的仇家将你掳了去,害你受伤失忆。”
晟崇说得诚恳,可是月儿却没有一丝感觉。她是失忆了,可是没傻,她总觉得另有隐情。
“你怀疑本王骗你?”见月儿怀疑,晟崇紧张。若月儿拒绝婚事,他该怎么办?难道像以前一样威胁她。依月儿目前的情况,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况且,如果那样做,和以前有什么分别,怎能和她从头开始。可是,他还是想做最后一搏,搏她在失忆时,会有一点点在乎他。
“那好,你若不顾天神的惩罚,违背婚书上的誓言,想反悔,我答应你,取消婚礼就是。可是,我不会违背誓言!既然不能非你不娶,我就出家,落发为僧。”
晟崇确实想以此逼迫月儿,可是说出的话却是认真的。如果不能娶月儿,他就终身不娶。如果再也见不到月儿,他就落发出家。
晟崇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大吃一惊,他认真的模样更让罗时心中祈祷,月儿千万不要拒绝晟崇,否则晟崇真会遁入空门。
月儿没想到晟崇对自己这么专情。“我不是这个意思。”虽然她怀疑很多事情,可是她不怀疑晟崇对自己的真情,那种感情虽然有些霸道,却既真挚又强烈。
“那你是什么意思!……就让全蒙舍的人都看本王的笑话好了。”晟崇恼了,他认为月儿是要铁了心不认这门婚事。
晟崇的怒气,有些傲娇和跋扈的样子,却触动了月儿的心。她下意识地让步,因为她察觉到了危险。潜意识里告诉她,这个男人生起气来,十分可怕。
“既然都已经发过誓,签了婚书,我也不想受天神的惩罚……”这种妥协,月儿倒是感觉有几分熟悉。一旁的柳絮儿见月儿妥协,心中又气又急。罗时则吐了一口气,放下心。
而晟崇也由怒转喜,毫不掩饰地重展笑颜,“这么说你是承认这婚事了!”晟崇激动地抱起月儿,转起圈圈,激动地呐喊。
月儿也像受了晟崇的感染,笑靥如花。她没有想到,自己的态度会对晟崇的情绪有这么大的影响,令他悲,令他怒,令他喜。
从晟崇强迫自己给他的婚书盖印的那一刻起,阁罗凤就知道晟崇是多么在乎这个婚礼。所以阁罗凤和尤倩丝毫没有马虎,动用了无数人力,举办了一个可以与自己比肩的盛大婚礼。
而月儿也依照蒙舍风俗,由娘家接入,程序,规制,排场,一个不少,一点不差。为了显示对月儿的重视,尤倩还特意安排自己的亲戚家作为月儿的娘家。婚礼更是由尤倩一首操办。
“妹妹真是好漂亮!之前你穿的那么素都难掩美丽,如今身着盛装更要迷倒众生了….”看着被自己精心打扮后的月儿,尤倩真心夸赞。
“王后姐姐过奖了……”
“该叫我嫂嫂了!以后咱们就是名副其实的一家人。”王后眉眼间流露出欢快的笑意。“以后晟崇要是敢欺负你,就来告诉我,我让诏王收拾他。”
“他会吗~”月儿的语气中饱含怀疑。醒来这么久,除了上次因婚约的问题产生了一点小摩擦,晟崇可是一直都不敢和她大声说话。
“对对对,不会!他最怕的就是你了。”尤倩倒真是说了句实话,月儿就是晟崇的死穴。
回想不久前,两个人还势同水火,现如今却如胶似漆,尤倩感到世事无常。也许,没有仇恨和立场的羁绊,才能感受到内心最真实的意愿。她觉得月儿虽然失忆,但是每天都过得开心,这个样子倒也算是因祸得福。
“王后娘娘、王妃娘娘,迎亲的队伍来了!”喜婆满面春风,笑意盈盈吆喝进门。
“好,好!我们也准备好了。外面的人准备好了吗?”王后笑着问。
“准备好了!都堵在门口,不会轻易放迎亲队伍进来的。”喜娘笑着说,语气中带着喜庆。
“那大家就开始各就各位吧。一定要难为够了他们才可以让他们进来。但记住,千万不可误了吉时。”
“是,王后娘娘放心。”喜娘转身出去传达王后的意思。领着众人去阻拦迎亲队伍。
晟崇率领以肖蛊、罗时、成进为首的抢亲队伍,先拜别了娘家的列祖列宗,然后就径直去月儿的闺房迎亲。阻拦迎亲的队伍为了显示热闹,也为了表示舍不得女儿出嫁的心意,牢牢将他们挡在园外。文的武的,各种刁难,将每个人都捉弄了一番。实在受不了的罗时,抓狂地对众人说,“既然他们不肯放人,咱们就硬抢!怎么样?”
罗时的话起到了一呼百应的效果。大家欢呼着开始准备抢人。就在这时,内院门前出现了几个身影,像一堵墙一样拦住他们的去路。四个体态十分丰腴的胖丫头霸气登场了,中间还站着一脸厌恶的柳絮儿。瘦弱的柳絮儿在四人之间被显得好像不存在。罗时、肖蛊,吞了吞口水,抢亲团的人也都吓呆了。肖蛊对罗时说:“王后娘娘可真会难为人,除了中间那个,剩下的加在一起得有一千多斤了吧?!”
“怎么几个胖丫头就把你们吓住了,冲过去,本王重重有赏!”晟崇不满手下士气大挫。
虽然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可是大伙即使想冲上去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啊!下手重了,毕竟都是女孩子,伤筋动骨,过意不去;下手轻了,对方一拳挥过来,自己不死,也会落个重伤吧?!
“罗时,你先上。”肖蛊对一向耿直的罗时说。
“我是实在,可我不傻呀!你咋不先上呢?……”罗时反驳,同时两人又不约而同的看向成进。
“殿下,全靠你了!”两个人一同怂恿。
“本王才不会做跟一群胖丫头打成一团,有失仪态的事。最多只能帮你们对付中间那个小的…..”成进表现得好像跟他没关系,话说得没有商量的余地。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再抢不到人,本王军法处置。”晟崇见手下一个个推三阻四,恨他们没出息。
众人听到晟崇的命令,再也不敢无动于衷,一个个豁出去了架势,捋胳膊挽袖子,一起朝人墙冲过去。
现场很快乱作一团,个个人仰马翻,在一旁观礼的人都乐得前仰后合。
弱小的柳絮儿被挤得站不住脚,成进因为一心护着他,有时会阻拦抢亲的队伍。
肖蛊和罗时斥问他:“你到底哪伙的?”
“你们这些大男人总不能欺负这些小姑娘吧?”成进理直气壮。
肖蛊指着四千金,问成进:“她们哪里小了?除了这个,”肖蛊指着“添乱”的柳絮儿道。
“我不管,我就是不能看你们欺负人。”成进护柳絮儿,没得商量。
“原来你是我们队伍里的奸细啊。兄弟,上!”肖蛊招呼罗时,一起收拾成进。
就这样,成进正式加入阻拦方的队伍,与抢亲队伍对战。混乱中,不知道谁推了成进一下,没有站稳的成进失去重心,连同扑倒了一直护着的柳絮儿,嘴唇正好落在柳絮儿的唇上。柳絮儿惊得睁大了眼睛,成进却趁机,将舌头探入柳絮儿的口中,一尝芳泽。
“你混蛋。”柳絮儿生气地打了成进一巴掌,又羞又气,嫌恶地吐了吐口中的口水。她本想进一步讨个说法,但是看到抢亲队伍已经冲破了阻碍,马上就要进入到月儿的房间,她顾不得刚刚的屈辱,站起来向月儿的房间跑去。而成进,还沉浸在刚才的香甜中,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意犹未尽,难掩内心的喜悦。
月儿如预料般被晟崇抢走了,晟崇并没有将月儿背上马车,而是用双脚一路将她背回了崇王府。崇王府张灯结彩,觥筹交错,还有年轻男女围着篝火欢歌,十分热闹。
在那里他们拜过天神、阁罗凤和尤倩后,月儿被送进了洞房。见过月儿的人,都赞叹月儿是他们见过的最美的新娘。晟崇难掩脸上的喜悦,一一接受亲朋臣僚的祝福,不知喝了多少酒,就知道一个劲儿地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