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陛下!愿陛下洪福齐天!子嗣兴旺!”不得不承认,我怨他,我恼他,霍成君失一子,我祝他子孙兴旺,霍成君命悬一线,我便祝他福寿绵长!一字一句掷地铿锵,未央宫寂静一片,回音绕梁不绝。
他知道我的气,我的恼,脸色刷地黑了下来,却又不好发作,“平身!”
“谢陛下!”我却是仍就跪地不起,“我与霍婕妤姐妹情深,如今她有难,我坐立难安,请陛下准予我从旁照顾,否则我就长跪不起!”
这话有些要挟的意味,霍成君落水失子,有霍光在,刘询也不敢在此刻对霍成君痛下杀手,只是我仍是不放心,刘询若是不亲自杀霍成君,却有的是人愿意替他动手,霍成君失子一事却不知多少人都参与其中了,长乐宫太皇太后一位,椒房殿许平君一位,还有那么些听到呼救却迟迟不肯动的宫人,若不是得了刘询暗允又怎么会如此齐心合力?!这后宫终究是刘询一个人的后宫,这皇权也只会是刘询一个人的皇权,成君,我只有守在你身边才能稍稍安心些。
“好,寡人就允了!”刘询深深看了我一眼,不知作何意,却是拂袖而去。
我顾不得刘询的喜怒无常,急急地奔至霍成君卧房。宫人见了我微微福身,我挥手示意免礼。
曲嬷嬷取了药欲给霍成君喂下,我接过药碗,“我来吧,你替我扶着她。”
曲嬷嬷点头,照做。
“霍婕妤需要静养,尔等且退下吧”打发了其余宫人,我从发间取下银簪,朝药碗里探过确认无碍方才安心给霍成君喂下。
我还记得她初入宫时在雪中起舞的模样,水袖浮动如鸢尾花飘魅风中,那般美丽,惹人怜爱,如今她却是面如纸白,毫无生气。
我抬起汤匙,手里却不住地抖动,方才银簪试药是我已发现手抖,只是没想到已这样严重了,想来是那日按压时间过长留了些后遗症。无奈放下汤匙,对着曲嬷嬷道,“还是你来喂吧。”
霍成君额头仍是滚烫,昏迷间却是咳嗽不断,怕是肺部感染了。这个时代也没有抗生素,能不能活,就全凭霍成君的意志力和免疫力了。
叫下人取了些冰块来,以棉布包裹后塞入她的腋下,又将酒水相兑细细替她擦拭全身,希望能将她的体温降下一些。
累了,我就趴在她的床榻之旁眯一会儿。
“孩子...孩子...”
“成君!”我睡得浅,一听到她的声音便就惊醒了,以为她醒了,缘是挂念孩子,她眼角一滴清泪滑落,我轻轻替她拂去。她终究是做不了母亲......
这些日子御药房送来了好多药,我都一一试过才肯给成君服下。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能近霍成君身前的就只有我跟曲嬷嬷。
这一日帝后都来了,都来探望成君了。
遣了曲嬷嬷照顾,我到大殿迎接,我倒想看看,他们这是又要唱哪一出!
帝后并立而站,刘询面无表情,而许后的仪容始终端庄。他二人可真是相称,‘璧人’一双,都是无心之人,无情无义的追名逐利之人,权利的恶臭已将他们的人情掩盖,再过华丽的衣着、再过繁复的装饰底下不过是两具无情无心的行尸走肉而已。刘询,尽管你是千古贤帝,尽管你政绩卓卓,但我也看不起你,我打心底里鄙视你!
“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我语带微笑,表面功夫不可废。
皇权之下,后宫之中,步步小心亦步步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