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徐,带来阵阵竹香。
这是一片竹林,淡雅,清宁。
修长笔直的翠竹迎风挺立,嫩绿竹叶上点缀着三两晨露,在晨风中摇曳轻摆,偶遇阳光,散发出动人彩光。
嗖!!
突然,一道紫芒划过,打破了宁静,在竹林中带起一道长虹,眨眼间又消失不见。
紧接着,一道无比愤怒的叫骂声骤然响起。
“小畜生!就算跑到天边,老子也要活剥了你!!”
声音宛若平地惊雷,在林中炸开,旋即,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头,自竹林深处飞了出来,落在地上。
老头满脸脏兮,不知多久没洗过,身穿一件破烂的墨绿长袍,散发出一股恶心霉臭味,与周围的清雅竹香格格不入。
一头白中带黑的蓬松乱发,压着一顶由柳枝编织的翠绿花环,许是戴得久了,花环上那一圈柳叶早已枯萎,没精打采,一如“残花败柳”。
只是在这枯萎花环的正前方,却长着一颗鹌鹑蛋般大小的紫色“松果”!
老头一落地,满是怒意的双眼横扫四周,片刻之后,伴随一声怒哼,整个人化作绿光冲了出去。
一时间,紫绿两道长虹在林间飞速追逐,没多久便飞出了竹林。
竹林外,是一片茂密丛林,放眼望去尽是参天大树,不见尽头。也不知追逐了多久,两道长虹最终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山丘前停了下来。
紫光暗去,露出一条近尺长的紫色“桑蚕”,飘在半空,肥大的身子如面条般甩动。桑蚕头顶一片竹叶,两颗小虎牙露出,满满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委屈地看着对面老头。
只是怒容满面的老头对此完全无视,横眉瞪眼,破口大骂:“小畜生,老子算是白养你这么多年,为了吃,你他娘的这种丧尽天良的事都做得出来!!”
说着也不知是累的还是气的,大喘着粗气。
而桑蚕更加委屈了,它默默低下了头,绿豆大的小眼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虎牙微露,似乎在谋算着什么。
最终,它绿豆小眼突然一直,放出满满的精光,光圆头上那唯一一片趴着的紫色竹叶,也突然竖起。
它“咿呀”一声,一扫之前委屈,胖乎乎的身子,竟然当着老头的面,在半空中横躺起来。
接着,它闭上双眼,头上竹叶悄然垂下,如同安然入睡的婴儿,不久便响起一阵鼾声。
只是这鼾声有些古怪,忽长忽短,忽轻忽重,不像婴儿打呼声,却像是命不久矣的喘息。
打鼾同时,那朝下的屁股,也偶尔放出几声“噗噗”的怪音。
将近十息之后,桑蚕突然又凌空跃起,在横躺处留下了一道紫色虚影,宛如分身一般。
紧接着,它肥胖的身子向后一倾,与虚影分身成一角度后,紫色肥大的尾巴对着虚影分身的脸,噼里啪啦地甩了过去。
连甩了数十下,虚影分身却毫无反应。它摇了摇头,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对着老头“啊呀”一声,满是肥肉的脸上露出一副“就是这样”的表情。
“你是说……我睡觉的时候你叫过我,但是我没醒?”
对这小畜生一撅屁股,就知道它要拉什么屎的老头来说,尽管它这番表演毫无逻辑可言,但是他还是猜了出来。而此时也似乎因为这番表演,他的怒意降了不少,声音也平缓许多。
“咿呀咿呀!”
紫色桑蚕连连点头,脸上又是一副“你错怪了我”的委屈表情。
只不过,它的这幅表情,随着接下来老人的一声惊天怒吼,顿时化为惊恐,头上低垂的紫色竹叶如炸雷般竖起,二话不说,“咻”的一声,转身朝远处逃去!
“放屁!!”
老头吐沫飞溅:“你还叫过老子!老子就打个小盹儿,让你十天半个月后叫醒我,他娘的这都快十年了,你这个就知道吃的废物!居然还敢说老子睡觉打鼾又放屁,你才放屁!老子非宰了你不可!!”
叫骂着,老头再次追了上去……
十年前,太极院当代掌院真人经过慎重考虑,定下一道“十年之约”,让四园园主亲自下山收徒。
而身为木雷园园主的他,本着“先休息再做事”的无上原则,下山后找了块清凉地,打算小睡十天半个月,便去游历天下,寻个资质惊艳之辈为徒,完成这个“十年之约”,好给自己木雷园长长脸。
可是……千错万错,他真就不该相信这该死的小畜生,让它来叫醒自己。
于是乎,整整十年,它都没有叫醒他,而是打起了他头上“雷松果”的主意!
要知道,柳环上的每一颗雷松果,都是他耗费元力凝聚出来的。一环十二颗紫色雷松果,几乎要耗费他半成元力、半年时间。
可偏偏雷松果对小畜生极具诱惑,能让它修行进化,故而为了能让它死心塌地跟着自己,乖乖听话,他每隔三个月便会凝聚一颗,供它吞服炼化。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居然趁他睡着的时候,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他彻底陷入沉睡,同时还让他元力不断涌入雷柳,凝聚出一颗又一颗雷松果。
若不是气海元力损耗到不足半成,以致无法完成最基本的周天运转,恐怕他现在都还没醒来。
九成半多的功力,九年半多的时间,足足凝聚了二百二十八颗雷松果,如今只剩他头上那么一颗,其余的都进了小畜生的腹中,以致胖成如今这番模样。
老头越想越气,若不是他元力将竭,神通法术使不出来,他非得用‘渡厄真雷’轰死这个小畜生不可!
想着想着,速度再次增加……
日落西沉,夕阳如血,洒在清澈小河上,波光粼粼。
河岸边,绿草地上,桑蚕肥胖身子慵懒地躺着,张着鹌鹑蛋大的小嘴喘着粗气,发出阵阵‘啊咦’之声。
在它身旁,老头毫无形象地四脚张开,如八爪鱼般大口喘气。敞开的右臂则死死压在桑蚕肥胖的身上,浑然未觉。
桑蚕苦着脸往上挣扎,试图摆脱那只沉重的右臂,可是每当它稍稍往上挪一点,万恶的手臂也跟着往上挪,好似黏在了它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