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管六代掌院如何,既然五邪魔尊已经伏诛,那‘阴阳玄玉’必然会重新出世,此事诸位定要倍加重视!”掌院真人开口,虽说六代掌院生死事关重大,但对他来说,身为掌院,定是要将宗门前途放在首位。
若是能找到阴阳玄玉,那他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以弥补今日犯下的滔天大错了!今日若非他太过大意,魂族又怎会如此轻易地闯入太极院山门?破坏了此番大会……
念及至此,他突然看向筠凝真人身后的白衣女子,问道:“莯汐师侄,不知你……”
声音里夹带一丝愧疚。其实对于这个问题,他心中已经知道结果的,在魂族突然出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结果了。
在那么关键的时刻被打搅,要想领悟陰水之力,已然是一种奢望。他只怪自己太大意了,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竟没有一点点防备!
是他,亲手葬送了太极院的未来啊!他如何对得起在这大殿里,列代掌院的在天之灵?越想,他心里愧疚越深。
随着掌院真人这一问,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过来,他们心里同样猜测到了结果,心中遗憾万千,但却仍有一丝期颐,自心底固执地升起,让他们纷纷把目光看向白衣莯汐。
其实,无怪他们不知道后来的情况。和半年前的那次不同,此次阴云,也就是上古魂族,倒像是有备而来!不单来势汹汹,而且实力也上升了数个档次,其手段之诡异更让他们惊惧不已,后来使出浑身解数,配合掌院的阴阳秘术,才将其击退。
当莯汐在神秘气息相助下,沟通八象阴阳大阵,使得陰水、阳水两根石柱同时亮起,光芒大盛,照亮四方。但身在厚重阴云之中,并全力御敌的他们,包括掌院真人,谁都没有注意到这番异变。
大殿里,气氛更加凝重了,仿佛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筠凝真人更是宛如一座冰雕,想起之前阴云袭来的情形,想到某种一切努力付之东流的结果,她的神情冰冷到了极点,使得大殿压抑的空气里,又充斥着一股刺骨寒意!
而就在这时,莯汐身旁的橙衣少女,弯腰附耳,在筠凝真人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霎时间,她笑了!
犹如春风拂过大地,融了冰川雪山,几乎令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那一笑,似乎令天地黯然!他们没想到,这位向来冷若冰山般的小师妹,竟然会笑!
而且这一笑,同时令他们心中那丝期颐,无限扩大,如水波一般荡开,呈现在脸上。
与此同时,在掌院真人问及之时,莯汐持剑而出,对掌院真人行了一礼之后,没有说话,而是轻轻抬起了右手。
随着她右手的轻轻抬起,一团淡淡的雾气缓缓自脚下地面升起,萦绕在她玉手之间,如娟娟轻纱一般。渐渐地,雾气变浓,而她脚下青石板,那号称天下神兵都无法伤及分毫、能任千万人踩踏千万年而不褪色的恒青石砖,竟然一点点皲裂开,宛如干旱的大地,满目苍夷。
裂缝如蛛网般延伸开,至众人脚下,让他们不由惊诧地后退几步。
“哈哈……好了,莯汐师侄,再这样下去,这大殿可要毁在老夫手里了,日后下了九泉,我可不好向他们交代。”
当裂缝继续延伸至那一根根漆黑木柱上时,原本脸色沉重的掌院真人一扫阴郁,抚须大笑,同时说到最后还不忘伸手一指大殿上方那些画像。
这一声笑,无比畅快,回荡在大殿中,顿时令那股压抑气氛消散无踪!
莯汐右手轻轻一握,指间那些雾气顿时消散,如轻烟一般荡开,一点点没入青砖、木柱的裂缝之中。而随着这些雾气融入,那些裂开的青砖、木柱竟如“破镜重圆”一般恢复如初!
“万物有灵,因水而生!哪怕一土一石,其中也蕴含水分,只是这水分肉眼无法观察,故曰为虚阴之水!果真是陰水之力,奇哉妙哉!”芮炳真人身后,枯瘦高挑男子回过神,不禁赞叹。
“实水易悟,虚水难明!如今虚水已明,距阴阳相融、极力诞生之日便不远了。如此一来,太极院恢复巅峰,不难!”红袍老者闭着眼,一字一句,还是那么自信。不过这次倒没引起众人的反感,反而是点头赞同者居多。
芮炳真人眯着眼,不露痕迹地扫过莯汐手中那柄幽冰剑,心中生起一丝疑虑,但很快便被他压下,看向筠凝真人,笑着恭贺道:“呵呵,筠师妹真是好福气,收得如此佳徒。”
就在众人交头庆幸的时候,却有两人一直保持沉默。那便是青柳真人和乌炘真人。
头顶着紫色大肥虫的青柳真人斜坐在椅子上,淡淡地看了莯汐两眼,便收回目光,闭目养神。他这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和在场众人格格不入,就好像太极院能不能重回巅峰、《阴阳诀》能不能重现于世,和他毫无关系,就好像他不是太极院弟子一般。
其实,他也从未把自己当成太极院弟子,自从当年那件事情之后。这次收苏千夜为徒,虽然嘴上说是为了完成掌院真人定下的“十年之约”,但是说实话,他还真没将这所谓的“十年之约”放在心上,不然对于“小竹妖施法让他一睡十年之事”也不会不了了之。
而他之所以收徒,不过是一时兴起使然。
当他一睡十年,醒来后难免有种岁月蹉跎的失落之感,而恰在这时有一人从天而降,便恰好填补了这一块缺失。于是心思一转,便动了收徒的念头。
乌炘真人的心情,此刻也变得复杂了,五谷陈杂。
毕竟以之前的情况,金火园的阴阳双生子烙下了“阳金印记”和“阴火印记”,和水风园的“阴风印记”与土电园的“阴电印记”相比,为二比一,且还是一阴一阳,大大占了优势,故而这掌院继承人之位,在当时看来,必定是属于他金火园双生子的。而此时此刻,肯定是没指望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极力”的诞生,对太极院来说,确实是件无异于开天辟地的大好事!
一向喜怒形于色,心里藏不住事情的乌炘真人,脸色时青时红,在内心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大义战胜了私心,重叹一声,对着筠凝真人抱拳,道:“筠师妹,恭喜恭喜!”
而对于诸位的恭贺,冷若冰山的筠凝真人破天荒地带着笑意,一一接下。令身后几乎看着她长大的拄拐驼背老妪,不禁暗暗叹息,因为只有她清楚,自己这位小师妹,有多久没这么笑过了。
“快四百年了吧……”老妪心中暗忖,同时目光不经意地看了一侧青柳真人一眼。
“还是放不下吗……”见着对方假寐,一副对周围事情毫不关心的模样,老妪心里苦叹。
对于当年那件事,凡是经历过的老一代弟子都心知肚明,也知道当年被誉为太极“五君子”之一的青柳,为何会颓废成现在这副模样,不修边幅,不理世事,以昏睡度日。以致当年还欣欣向荣的木雷园,破败到如今的地步。
对于他的做法,老一代弟子看法不一,争论颇多。
有人认为当年之事确实对其打击太大,如今变为这副模样也可理解。
还有人认为男子汉大丈夫,就该拿得起放得下,都前前后后四百年了,干嘛还记在心上?!为了这件事,不顾宗门声誉前途,简直太不像话!
同样也有人曾对他恨铁不成钢,后来干脆任其自生自灭,不愿再做过多理会。
筠凝真人,便是这最后一类,经过太多的失望,所以才会变得如此冷淡。乌炘真人显然是第二类,自奉男子汉顶天立地的他,对青柳真人的行为颇为不齿和气愤,故而数百年来,与之争锋相对,从未断绝。
时常眯眼微笑、似乎能看穿一切的芮炳真人,则不属于这三类,他的心思深不可测,没人知道他的真实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