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除了调息状态下的韩胄,另外两人皆是吃了一惊。
“你认得她?”
“嗯。”程立雪神色稍缓,说道:“她叫柳玉琳,是罗浮山还真道祖座下弟子,三年前曾到我们寒山书院拜访,和我有一面之缘,后来在外出历练时失踪,传言是被邪道所害,当时还引起了一场大风波呢。”
“这可奇了,她怎么会在这里……”邓巩皱眉思索着。
程立雪转向聂猛,问道:“她的尸身在哪里?我想好生安葬了她。”
“在那边。”聂猛往右侧偏殿一指。
“我这就去。”程立雪起身欲行。
“程姑娘先请留步,”邓巩突然道。“不管柳姑娘怎么来的这里,她总不会自己变成阴尸,一定是有人害了她的性命,并用邪术把她制成了阴尸。也许那人此刻就在暗处窥伺,从现在开始,我们最好不要分开。”
程立雪想了想,点头道:“也好,那就等韩师兄醒来再说。”
邓巩对着柳玉琳的石像凝神苦思,程立雪则照旧守护韩胄。
聂猛左右无事,干脆拿出铁锥铁锤,蹲在黑石棺盖旁边,叮叮当当地敲打起来。这棺盖很有用处,可实在太大,而且过于沉重,携带也不方便,如果能弄得小一点,会趁手很多。他不知道铁锥能否凿动黑石,就先试了一下,居然可以,而且毫不费力。
很快,一扇门板大小的盾牌渐渐成形。
聂猛技巧有限,只能大概弄出个样子,边角崚嶒,犬牙错落,很不美观。又在盾牌背后挖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凹槽,中间留出一道握柄,伸手进去试了一下,可以勉强握住,只是手上被划出好几道口子。
“让我来试试。”在旁边看了许久的程立雪开口说。
聂猛还没说话,邓巩急忙抢先道:“万万不可!程姑娘千金之体,刀凿斧刻这等粗活,如何使得!”看聂猛的脸黑了下来,又补上一句,“还是我来吧!”
说着,就要去拿聂猛手中的工具。
“一边儿去。”聂猛不客气道。
“你们就别争了。”程立雪含笑上前,从聂猛手里抢过工具,“我可不是凡间戏文里娇滴滴的深闺小姐,寒山书院以书法入道,金石碑刻那是本行,把这盾牌稍作打磨,对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听她如此说,两人不便阻拦,只好讪讪地站在一边。本该是大男人干的活,却让一名纤弱女子代劳,两人脸上俱是羞得通红。
程立雪盈盈蹲下,将铁锤弃而不用,只用铁锥在盾牌上切削起来,神态十分轻松。不多时,石盾的握把处就变得光滑了许多。她再从袖中取出一方粉色汗巾,牢牢缠了几圈,打一个结,这才站起身,向聂猛笑道:“你试试看。”
聂猛捡起石盾试了试,十分趁手,向程立雪道谢。
邓巩看程立雪竟将贴身的帕子轻描淡写地赠给了聂猛,大为嫉妒,一双眼睛死死盯住聂猛持盾的手,几乎喷出火来。
聂猛对此浑然不觉。
这种懵懵懂懂的态度,更让邓巩心里不是滋味。女子的香帕,对一个书生来说,是何等神圣的物事,而聂猛居然不当回事,简直是不解风情!
“聂小弟,你举着盾牌站远一些,我们来试试盾牌的效用。”
聂猛应了一声,退出十几步开外,把盾牌挡在身前。
程立雪掏出一张字纸,说:“这是我写废了的《剑器行》,临阵对敌没什么大用,正可以用来试验,聂小弟不要怕,不会有危险的。”
说着屈指一弹,字纸飘飘荡荡,向聂猛飞去,飞至半途,化为一道朦胧剑影,插入石盾之中,消失不见。
程立雪惊讶道:“这黑石竟能吸收法术!”
抬手又放出几道威力不强的小法术,都是同样的结果,只要一接触到石盾,便如石沉大海般,消失无踪。
“果真是奇物,若是流传出去,恐怕是我辈修士之敌。”
“我们可能来到了一个了不得的地方。”邓巩慢慢说道,“这种黑石,在地下城中俯拾皆是,如果那些石俑傀儡是用这些黑石锻制而成,恐怕一般的修士都不会是它们的对手。若是它们通过传送法阵侵入圣贤天……”
邓巩说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昂扬的声音:“我们必须设法离开这里,把见到的一切都报告给门主。”
原来是韩胄,他已经调息完毕,恢复了法力。
“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我们这就去把程仙子好友的遗体安葬了。还有另外那几具阴尸,恐怕也是被背后隐藏之人害死的,我们也得让她们入土为安,然后再去找寻出路。”
“韩师兄说的不错。”
程立雪点头赞同,聂猛和邓巩也无异议。一行四人结伴来到右侧偏殿,只见地下扑着一具长发蓬乱的枯骨,旁边丢着一柄长剑。
程立雪捡起长剑看了看,说:“没错,这柄剑是柳姐姐的随身佩剑,名字叫做‘寒星’,上面还刻着她的闺名呢。”
说着,把目光转向地上的遗骸,脸上显出悲伤的神情。
“程仙子无需伤心,不管是谁把她变成这幅样子,我们都要把这幕后之人揪出来,为她报仇。”韩胄说。
程立雪默默点头。
四人一起动手,轻手轻脚地捡起柳玉琳的遗骸。聂猛脱下身上短衫,打成一个包袱,把骸骨包了起来,背到身上。
“等我们离开这里,我会把柳姐姐的遗骸送到罗浮山,按道门的规矩安葬。”程立雪说。
众人纷纷点头,一起转身往殿外走去。
“等等,”邓巩忽然站住,“这是什么?”
只见他蹲下身,在遗骸留下的残灰里划拉了一下,捡起一片沾满黑灰的玉符。
“结绳咒玉!”
韩胄和程立雪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结绳咒玉?”邓巩不解。
“这是道家修士用来日常记事的法门,在一块灵玉上打入结绳咒,便可往玉中写入讯息,作为记录之用。”
“我明白了,结绳咒者,取上古先民结绳记事之意也。”
程立雪隐隐有些激动。
“这结绳咒玉里,会不会有一些有用的信息?”
“打开来看看不就知道了。”韩胄说。
“可结绳咒玉只能由持有者亲自开启,就算柳姐姐已经去世,神识从咒玉中抹消,不再受此限制,恐怕也只能用道家真气才可以打开。”
韩胄得意一笑,摸出一个刻着符箓的精致木盒。
“巧的很,我这里别的没有,道家术法的卷轴倒有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