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青看着这些撕扯成碎片的钱一片一片的被风吹走,心里突然间想到了父母、姐妹他们要付出多少劳动,翻越多少山岭才能赚到这些。
他清楚,他比谁都清楚,任游决裂的心已经在秦霜打开家门门锁的那一刻撕碎了。他明白,他比谁都看明白秦霜的为人,爱的狠狠的,爱的撕心裂肺。
秦霜以爱为绳索的钥匙在开门的瞬间封闭了他们的‘爱情’,任游以自由为天际的幕布用秦霜的钥匙做了断线风筝的剪刀。
任游没有那么任性,他的朋友做旅行社生意,因为去香港的组团像他这样年龄段的人还没有凑齐,不能发团,任游一直以来都推了朋友的邀请,朋友那里一直都存着他的身份证复印件,旅行社随时随地都可以为他出飞机票,而且朋友邀请他去香港完全免费,索性他放下手边的一切飞去了香港。
他没有跟着团出门,只是来充数而已,一个人在宾馆里呆了五天五夜,每夜都隔着窗户看维多利亚港。
任游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没有人可以打扰到他的自由世界。现在能找到他的唯一的人就是旅行社的朋友。
五星级的酒店专门为中国内地游客而盖,政府补贴给房产开发商,自然是硬件、软件都一应俱全的高大贵气。以草绿色为主色系的碎花斑斓的床品像一幅巨幅油画一般映入眼帘,三月浓情的花朵依依铺成明媚的阳光甬路,用隐隐的晕染的色调垫底,却用张扬奔放的笔法把花朵开放的姿态表现的淋漓尽致。酒店的卧房文化就是希望带给每一位客人‘卧室里的春天’的感觉,但任游此刻,觉着这里竟和D市一样是冬天。
最后一晚,他躺在五星级酒店的床上,身下是呀诺达热带雨林和鹦鹉组成的秀美图案,栩栩如生的小动物,层层叠叠的原始森林叶片,像用藤丝编织的摇椅把他悠来悠去,满眼的绿、簇拥的花朵,这样的意境在他的视觉和心里早已封印和永存。看着头顶上的水晶灯闪耀着五光十色的光芒,和维多利亚港夜色的璀璨夺目一道在闪烁,任他把几层的窗帘都阖上,依旧把卧室照射的灯火通明。
“假如年轻时你有幸在巴黎生活过,那么你此后一生中不论到哪里,她都与你同在,因为巴黎是一席流动的盛宴。”这是海明威的话。任游始终都觉着香港是‘盛宴’,但对于他来说,除了‘家’以外所有的地方都是‘流动’的。
他是‘流动’空间的主体。
一觉醒来,城市是流动的,维多利亚港的水是流动的,人是流动的,他亦是‘流动’的,看港口的豪华游轮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一次,静静的看着游轮驶进或驶离港口,微波的水一潺一漾的,泛起五颜六色的波澜,只见海浪一波一波的向后涌着,任游的记忆却一桩一桩的向前追索着。
任游在酒店呆了四天四夜,今天是最后一天,他打算去海港寻一寻海风的味道。漫步在邮轮的边际,船只两边喷射出壮美的水柱,垂下的瞬间落下垂直的水幕,像一只一只的海鸥如使者一般迎接着任游这个海外游客。
任游漫步在海岸的边际线上,一排一排的桅杆和人行道构成了平行线,人们都按图索骥的在追寻着属于他们自己的梦。一个女孩子面朝海港在写生,他轻轻的走到了他的身边,离的很远,但依稀可见。海风盈盈的吹着她的头发,头发随意的编着辫子,发际两侧的秀发随着风飘动着,她穿着一件裙子,外面搭了一件马夹,一起和头发随风婆娑舞动。在这样光怪陆离的香港,她竟画着一幅《荷塘月夜》,荷叶硕大,青绿色中带入了墨绿的颜色,像极了入夏时节吸收了盛夏的光照一般的长势,荷叶的茎是那样的挺拔,孑傲的托着茎上的叶子,有一只洁白的荷花娉婷的伫立着,像圣洁的仙子,旁边一朵含着苞蕾的荷花羞涩的委在他的旁边,像似守着,像似候着……
站在这个女孩子远远的地方,他一直静静的看着,直至她把画画好。她的画和香港这个‘流动’的城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他的手机里,留下了这个女孩子画画时的样子,《荷塘月夜》也一起进入了他的手机。或许这样的静谧、这样的守侯才能将他此刻的心完整的记录下来。
“对不起,不好意思,请留步下。”任游怕赶不上女孩子离开的脚步,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手臂微微的半悬着,示弱或‘投降’的样子让女孩子放心。“您好!我叫任游!女孩子的芳名不好问的,我喜欢您画的画,能不能请您帮我画一幅画……”,女孩子水水的眼睛像莲花一般出水芙蓉,微风吹拂,睫毛弱弱的扑烁着,对任游的请求,女孩子善意的用眼睛说着话,轻轻的放下画板,“我只是大二的学生,怕画不好先生的画。您要画什么?”任游一脸喜出忘外,感谢之情溢于言表,“感谢您对我的信任!感谢!”
任游接下来表述了要画一幅肖像,“说这样的话挺冒昧的,您和我认识的一个朋友长的很像,长长的头发,直直的秀发,水杏般的眼睛,白嫩的皮肤,一种不经世事的感觉,帮我画一幅贴近这种意境的画吧。”
女孩子水水的眼睛疑惑的望着任游,似乎在问他“那我怎么画呢,用一种意态想象的感觉去画,可以吗?”。
任游读出了她眼睛里面疑问,“自由创意吧,学美术的人都特别有灵性,我就是想留下纪念。”女孩子看任游的眼睛远远的望着远处的游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