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仙子是鲤……”灵讯可不会叫好，倒是不少门宗会收些妖精弟子，不是很稀奇的事情。
“呸、呸、呸。”红鲤连吐三口水，“你才是鲤鱼精！”
王钱圆孑然一身，咒他一个就是咒他全家，鲤鱼另一端的仙子自然不会多费口舌。骂完一句便摇头摆尾游走了。
浣溪曲折，冯两两收好红鲤玉佩，随手摇了摇船桨，竹叶小舟便飞快地飘过几重山影……
时光飞快，天上的月亮由缺到圆。
这一个月最圆满的月亮升起来的时候，王钱圆拍了拍齐刃肩膀，将后者从修行中唤醒。
“怎了?”
“过节。”王钱圆递过一块月饼，齐刃这才想起正是八月十五，阖家团圆的日子。
‘你吃柿子么?’北剑山在江州，江州风俗，中秋除了月饼外还得吃柿子。只是齐刃前些天才在柿子树下险些丢了性命，王钱圆也吃不准他愿不愿意入乡随俗。
“吃啊。”齐刃起身，接过一颗圆圆红红的柿子。
修行之人极少过节。一来是常常闭关，动辄过节，那可如何修行。二来是无人相伴，尤其是这种阖家团圆的节日。
修家岁月漫长不同凡人。等到当初寻仙问道的小小少年少女修行有成，能够轻易跨过千山万水回家团圆的时候，家中亲友早就各自衰老、离散死去了吧。
‘好好修行，剑修四境御剑飞行的法子，或许用刀也行。’法术皆有互通之处，王钱圆说的不无道理。
‘到时候踏刀回乡，风风光光地！’
王钱圆是盼齐刃努力，可这番勉励之言却落了空空。
齐刃摇摇头：“我忘了家在哪里，只记得有个哥哥。”
师姐说过北境战场也许与自己身世有关。可战场既是人间的地狱，将来找寻到的是活人还是枯骨……
‘我说些不开心的事情让你开心些。’王钱圆说这句的时候，齐刃才发觉到他嘴里喷着酒气。
‘我第三次应试那年，落榜回乡，我爹娘都叫我别丧气，从小教我的郑夫子也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说得我都觉得我大器晚成，定有风云化龙的一天。
那年中秋，我去澄心湖观月。澄心湖在城北，我家住城南。流寇入城，纵火行凶，等我赶回去的时候……’
王钱圆袖下的拳头紧握。
‘我家就剩我一个人了。’
一把火把城南烧的干干净净，没留下丁点线索。县太爷家亦住城南，同王钱圆一样的孤家寡人，一样的深仇大恨。
可仇恨无济于事，天监神奇法度亦查不出凶犯。
王钱圆万念俱灰，寒窗苦读、执印做官一样挡不住天灾人祸，与其自己孤苦飘零一人不如早入黄泉团圆。
县太爷无奈结案的那天，王钱圆投湖自尽。
“唉。”
‘大好节日…我这臭嘴！’王钱圆擦擦眼睛。
“走、走走。”
‘带你去看些热闹的。’
“剑藏修家也过节么?”见王钱圆不向凡间，却朝剑藏深处引路，齐刃不禁诧异。
平日里都痴迷其中的剑疯子们，也过这凡间节日么?
“过！”
‘能借口比剑的日子，当然得过。’
不多时，两人果真到了一处热闹地方。
地方本来宽阔，可好像这剑藏十之八九的修家都聚了过来，便有些“满”了。
于是众人围坐起来，中间留了个月下比剑的地方。
说是比剑，更像是凡间杂耍。大抵是平日里比腻了，现下场中的两位都不大认真。
两人修为高深，皆御了百多把飞剑，一方拟游龙，一方拟雄狮。真元灌注，飞剑都耀着灵光。你来我往，同凡间舞龙舞狮也不分高下。
正舞到热闹时，山上飞下来只乌鸦，毛翎漆黑，亏是月色明亮，不然可瞧不见他。
“听好了…”乌鸦收好翅膀，落到一处剑碑上，便开口说话。
“听你娘亲！”可才刚开口，就有人口出恶言、掷剑过去。“大好日子，你这聒噪晦气的扁毛畜生出来做甚！”
剑飞得不快，乌鸦轻巧避过，大骂回击：“你才畜生，你全家都畜生！听好了！我乃北剑山公羊长老辖下灵脊峰峰北松林，正中走三十步，从左往右数第五十三……”
“说正事！”乌鸦精怪聒噪话多，在座诸位可不想听它自报家门，当下又有人掷了一剑过去。
这一剑险险擦过乌鸦头顶，是以这畜生老实了：“中秋佳节，小的奉掌门真人谕令，给山下的诸位同道送些月饼。”
说罢翅膀煽动，在座的手上都多了一块月饼。
“掌门亲制，诸位珍惜。”
“你家掌门这小心眼，有做月饼这功夫，下来开上一讲多好。”心满意足之时，有人出声调侃。
“上山问剑那是规矩，诸位好好练剑，有朝一日上到山上有什么不懂的，只管找我。莫忘了我住灵脊峰峰北松林正中……”
“您可闭嘴吧。”
“哪个是齐刃?”乌鸦又开口问道。
齐刃挥了挥手，乌鸦见到便扇扇翅膀，飞了过来。
“你这小子也不知道哪辈子修来的福分！”乌鸦歪歪头，背上原来还背了一块油纸包好的月饼。
“能让含光峰那位小祖宗送你月饼……你要是将来出息了，可莫忘了我住灵脊峰峰北……”
含光峰住的可是掌门真人的长辈，姓程，生具剑命，举世无双的天才！
乌鸦一番聒噪后，扇扇翅膀飞走了。齐刃拿着那块月饼正对天上月亮，差不多圆。
“吃啊。”王钱圆见他不吃，便催促道。
‘看看掌门和他师叔送的哪个好吃些。’
从善如流，齐刃咬了一口月饼。便得出：掌门胜了。
因为程剑也的咯牙。
内中有一柄小小刀胚，一张纸条。
“我从那人死处捡到两枚金柿核，一枚打了刀胚归你。”
好金向来是烈火中寻，红柿生长中炼化的好金，自然而然尽数化作了柿核。开心真人身死，烈火散尽，炼化不了的柿核便留了下来。刀胚有如意法，只需简单炼化，便是一件趁手兵器。
程剑也自然不是血液冰冷之人。
“另则，月饼是我亲手做的，吃完，多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