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晓得……”冯两两正要高谈阔论，刚起头转念一想，这事情自己好像也不是太清楚，便收束起来。
“唔…以前的事情、其中的缘由我不清楚啦，总之你家和北剑山向来不对付，就拿你师父说……诶?莫师叔没跟你讲过么?”冯两两发觉齐刃听得认真，心觉古怪。
“师姐没有讲过，就只叫我去北剑山。”
原本只是叮嘱的，现在却得展开来说：“我不清楚莫师叔不说的用意，不过按我听说的猜……”
冯两两呲着虎牙，故作凶恶：“要是师叔祖知道你是明明山弟子，多半会抓你上山去，捆成剑靶子，一剑一剑地戳、一下一下地砍。砍到半死再用灵丹妙药吊起来，再接着砍。”
“当然了，你算救他半条性命，”冯两两话锋一转，北剑山的小长辈身上不可能没有保命的玩意儿，所以只算半条。“他兴许会大发慈悲，叫你自生自灭。”
齐刃没有御空飞行的法子，置身火海，自然没有自生只有自灭。
“死得痛快些。”
夸张得好像北剑山上尽是些邪佞凶徒，程剑也则是个扭曲狠辣的小魔头。
程剑也已然见识过，非是魔头；北剑山屹立修行正道这么多年，自然也非地狱。
不过冯两两说的煞有介事，齐刃自然会多一分小心。
“你前面说我师父……”北剑山再险、再是虎穴，终归还是要闯。倒是自己师父的旧事更让齐刃好奇些。
“就是他老人家打了一把刀，又不晓得刀快不快，就跑去北剑山问剑……”
说是问剑，说到底就是找茬，当时赵焕都已是第九境的高人，北剑山得是掌门长老们才有接战的资格。
赵焕不负当时“修行道第一能打”的盛名，几战皆胜，顺便还把几位高人的爱剑斩了成几段。
刀锋利，赵焕本人比刀还要锋利。
师父精彩，即便未曾见过，齐刃也从故事里勾补出来几分师父的骄傲样子。
可不能给他丢人。
“瞧这云海！”到了一处边崖，山间的云海翻腾都能够尽入眼底的地方，冯两两开心之外还有些惋惜：“你来的时候不对，天气暖和的时候，花前辈遨游云海，壮观得很！”
花前辈是只修行有成的龟鳖精怪，背生十花，纤毫毕现。落于山脚湖泊不过巴掌大小，可落于这“倒影江流地”却是翻拨云海，一甲遮天的巨物。
说话时，冯两两面朝着齐刃，背对着崖。
“师妹呀，”云海中没有大妖精，倒蹦出个大活人，立在冯两两背后更险的的崖角。
“你回来不闭关了吧，我都替你巡了两年的浣溪，您考虑考虑，也该御驾亲征了吧。”高高挑挑的姑娘弯腰，下巴顶在冯两两肩头，呵气如兰。
江河源地修行，得一番好处的同时，肩头上也多一分责任。是以江流地过了六境、懂得御空飞行的年轻弟子都有一段水脉负责。
“好姐姐……”冯两两恨只恨自己进境太快。
“好个鬼，你要是再不去，我就去跟师祖说。”没得商量，高挑师姐又站直回去。
“这一位是？”
岸上不知何时多了只脏兮兮的龟，脚步蹒跚地爬去水边，再扑通一声掉进湖里。
湖水清冽，污泥片刻被洗的干净，龟甲上露出精妙花纹。四肢摆摆，水波晃动，花龟漂游进了群山倒影之间。
江流地，天空云海间，飘来一只庞然大龟。
“他是小……”冯两两的回答也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打断。
秋冬时候，这位老前辈本该安睡，现下却醒了，又朝着自己这处山峰游来。
冯两两自问只是偷了小懒，也不用劳烦前辈起来训话呀……
冯两两吓得小脸煞白。
来得突兀，去得亦突兀。巨龟游到大半，又不知怎地转头回去，慢慢爬上岸，钻回泥洞，继续安睡。
像是在梦游。
“你看呀、你看，你懒得花前辈都睡不着了。还不快去巡。”巨龟突兀醒来，自有宗内前辈处理，用不着担心，眼下她只想叫这个懒鬼快去干活。
“我去，我这就去。”冯两两心虚应道。
高挑师姐心满意足，飘然而去，也忘了先前问的话还未答复完。
“师叔走了，师叔？”浣溪在南方，经过北剑山。冯两两唤起云驾，却看见齐刃楞在原地。
巨龟来时，耳边只有轰然巨响。
……
‘就是说，她不叫柳叶儿，叫冯两两了？’王钱圆的关注之处颇为特别。
齐刃先前曾向他打听过一位名唤“柳叶儿”的修家，王钱圆摇头不知。虽说即便知道本名“冯两两”也仍是不知何许人也。但这样行径鬼祟，不大老实的家伙，王钱圆实在反感。
“冯两两是大名，柳叶儿是小名。”齐刃摇头解释。
“唔。”
‘哪个两？’
齐刃左右两手各比一个“二”：“都是这个两。”
“啧。”
‘这大名比小名还要随便。’王钱圆冷冷道。
说话时候，一尾红鲤从高远处游曳而来，空中无水，红鲤自然不能是活鱼，当是灵讯一类。
鱼口张合，传出那位江流地女弟子的声音：“先前忘了说，两两名花有主了，可别起歪心思。”
语气正经得很，若非已然见识过那朵名花，听这话还当冯两两是如何倾城倾国的美人。
传灵讯过来，自然不是光讲玩笑话，略一停顿，鱼又道：“花前辈苏醒也许和你有关，所以这些天你离江流地远些，来年春夏再过来。”
无论是否有所关联，前辈安眠还是不要叨扰了。
“那位花前辈的故事，你知道多少？”齐刃转头问王钱圆，遮天巨妖，自有鼎鼎大名、传奇故事。
讲故事又是王钱圆的本行，王钱圆自不推脱，当下一敲惊堂木，娓娓道来。
“好！”故事刚完，便有人叫好。
两人诧异转头。
叫好之人，空中那尾红红鲤鱼。
“先生讲的精彩，可却有一处错了”红鲤摆摆尾“花前辈背上第五朵是水仙，非是牡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