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薛启礼和苏楚就回了灵峰村,两人刚刚到家,还未来得及把行李搬回屋去,薛大娘和薛老四也在这个时候拜完寿回来了。
看到摆在外面的箱子,薛大娘脸一沉,蹬蹬蹬跑上前,一把将箱子拉到自己身后,对着薛启礼呵斥:“礼娃儿,你这是要干啥子,是不是想悄悄送她走?”
薛启礼还未回答,苏楚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放心,我现在不会走的。”
说完,不再理会她,给了薛启礼一个眼神后,自己进了屋子。
薛启礼提着箱子紧跟其后。
薛大娘闹了个没脸,顿时觉得尴尬无比,她对着薛启礼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恨恨道:“啥子东西嘛,果然不是老娘肚子里出来的,和他那个不要脸的亲妈一样的德性。”
一旁的薛老四听她这么说,眉头一皱,吼道:“老婆子,老子要是再听到你东说西说,信不信给你两下(打你两下)。”
薛大娘刚嫁给薛老四的时候,就是因为整天在外人面前嚼舌根,辱骂薛启礼亲妈,被薛老四当着村里人的面收拾了好几回,从那以后,她也变得规矩多了。
现在她也快满六十岁的人了,仗着有个大学生儿子,有了底气总是爱和薛老四对着干,但是,薛老四发脾气的时候,她依旧有些害怕。
听到薛老四说要收拾自己,她只能怏怏的闭了嘴,却在心里不断的咒骂着。
晚饭的时候,薛大娘叫苏楚去灶房烧火,苏楚只是瞥了她一眼,自顾自的看自己的书,根本不理会她。
“老娘上辈子是造了啥子孽哟,屋头来了这么一个好吃懒做的,未必(难道)还要老娘一家用神龛把她供起嘛。”
“遭天杀的,怀了娃儿就了不起撒,是不是莫手莫脚嘛,还要老娘来服侍你安(啊)?”
“……”
薛大娘在外面一直指桑骂槐,苏楚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反正她肚子里的是他们薛家的种,看薛老四那么重视薛启礼,她干嘛还要像个佣人一样做这做那的。
天快黑的时候,薛老四和薛启礼从地里回来,见家里还是冷锅冷灶,薛老四不禁发了一通火,将薛大娘打的哎哟哎哟直吆喝。
薛启礼早就见怪不怪了,他这个继母,好吃懒做就罢了,还偏偏有一张尖酸刻薄的利嘴,早些年他受够了她的气,只要薛老四收拾她,他也不会去劝。
看了看时间,这个时候还没做饭,他有些担心苏楚,将锄头放下后,便径直去了苏楚的房间。
“囡囡,你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做饭。”
苏楚合上书本,摇了摇头,“我现在还不饿,刚刚吃了两块在镇上买的米糕。”
“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只吃米糕怎么够,我去给你做点好吃的。”说完,他就拔腿向灶房走去。
“哎,等一下,我想吃酸菜肉丝炒饭,酸菜要那种很酸的。”在他踏出门槛的时候,苏楚忽然叫住他。
薛启礼点了点头,连忙朝着灶房的方向走去。
此刻,他心里很是雀跃,他的囡囡第一次对自己提出要求,这是不是代表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进一步了呢?
薛启礼在薛大娘的压迫下,从小就练就了一手非凡的厨艺,进了灶房,先生火煮了米饭,然后从泡菜坛子里捞了一把陈年酸菜,将酸菜和瘦肉切成细丝,锅里倒了油,将酸菜和肉丝放进油锅里爆炒,最后添了米饭进去,锅铲翻飞,很快就做成了一碗香喷喷的酸菜肉丝炒饭。
薛大娘早就闻到从灶房里飘出来的香味,她以为薛启礼将全家人的晚饭都准备好了,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便像个无事人一样进了灶房。
灶台上除了一锅白米饭,什么菜也没有,要不是她先前听到锅碗碰撞的声音,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她气冲冲的跑到苏楚的房间,就看见苏楚端着炒饭吃得正香,薛启礼在一旁看着,还时不时的递水给她。
这样的一幕看的她怒火直往上冲,上前指着苏楚的鼻子骂道:“你上辈子是猪投胎的啊,就晓得吃吃吃,对家里一点儿贡献的都没得,吃个狗屁。”
骂完,一把夺过苏楚手里的饭碗,骂骂咧咧的往外走。
“你想要干什么?”薛启礼腾地一下子站起来,将薛大娘扯了了回来。
薛大娘被这么一扯,几乎没有站稳,手里一滑,饭碗就掉到了地上,里面的饭菜洒了一地。
“哎哟,老头儿诶,你快点儿来看哦,儿子要打妈哟,老娘虽然不是他的亲妈,可是也辛辛苦苦的把他养弄开(这么)大,现在有了媳妇儿就忘了娘…”薛大娘看到薛启礼怒气腾腾的样子,吓得腿一软,坐在地上大嚎起来。
苏楚被她闹得心烦,脸色越来越黑,“要哭就到外面去,不要在这里惺惺作态,难看死了。”
薛大娘听不明白惺惺作态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于是哭得越发的大声了,“哎,一个二个的都欺负老娘,还骂老娘是猩猩,遭雷劈的东西,你们都不得好死。”
她的哭声越来越大,苏楚却看得清楚,那眼里一滴泪水也没有,冷哼一声,扭过头当做没看见。
薛启礼就不一样了,原本就很生气,又听到薛大娘咒人死不死的,他对苏楚和苏楚肚子里的孩子有多看重,此刻就有多恨薛大娘。
也不再向平常那样忍着了,像提小鸡一样将薛大娘拎到房间外,然后砰的一下关上门,拿了扫帚和铲子进来收拾洒在地上的饭菜。
薛大娘早就被他的举动吓傻了,又见他拿着扫帚,以为薛启礼要打自己,一溜烟似的跑到薛老四那里。
薛老四满脸厌恶,举着烟斗冲着老妻吼道:“你给老子一天消停点,礼娃儿媳妇肚子里是老子的亲孙子,你伺候她那是应该的。你要是不想做,有本事也给老子怀一个,老子天天保证把你像供神一样供起,现在都啥时候了,还不滚进去煮饭。”
没想到老伴会这样说,薛大娘瞪大眼睛看着他,又怕他用烟斗砸自己,抽抽噎噎的闭了嘴,然后去灶房准备晚饭。
教训完了老妻,薛老四又对儿子说道:“礼娃儿,婆娘惯不得,老薛家还从来没出过耙耳朵。”
薛启礼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回道:“我就愿意当个耙耳朵。”
说完,转身就走,留下薛老四在那里吹胡子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