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汉儿年龄肯定也不大,咋个没有结呢,是不是你们屋头条件不行,莫得女娃儿愿意嫁给你老汉儿。”薛大娘问道。
苏楚又是点头又是摇头,不知道自己家里的情况该怎么跟薛大娘说,而薛大娘见她难为情的样子,自动认为苏楚家就像自己猜想的那样,因为穷,所以苏学北娶不起老婆。
她的脸色沉了沉,觉得苏楚十分碍眼,本来他们家就穷了,没想到儿子又找了个穷鬼女朋友,脸上身上没有二两肉,看着就是个苦命的。
她就总共这么一个儿子,辛辛苦苦供他上了大学,指望着他飞出山窝窝,以后找个城里媳妇儿,再把他们两个老的接出去过日子。
这个苏楚,虽然也是城里人,但是太穷了,不适合她儿子,倒是和她家老头儿那个背时鬼儿子很相配。
薛大娘想到这里,面上又换了笑容,苏楚看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她为什么表情变化如此迅速。薛大娘吩咐苏楚看好火,自己去院子里的菜地摘了一把蒜苗,掐了尾部发黄的部分用水淋了一下,切成小段备用。
这时候,薛老四提着一小段瘦肉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扛着锄头的青年汉子。薛老四让青年汉子把肉拿进厨房,自己又点燃了旱烟,吧嗒吧嗒坐在堂屋的门槛上吞云吐雾。
“妈,这是爹买的肉,他让你炒的时候多放点油。”
苏楚坐在那里认真的烧着火,忽然被厨房里多出来的一个浑厚的男声吓了一跳,她朝着门口看去,只见一个约莫二十七八的男人手上提着一块半肥半瘦的猪肉交给了薛大娘。
男人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裤腿上全是泥巴,面容和薛启义有三四分相像,体格比薛启义壮实了许多。
薛大娘接过肉,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你这个背时鬼,混到这会儿才回来,活路不干,还想吃肉。”
苏楚诧然,她可以感觉到薛大娘是故意针对男人的,他裤子上那么明显的泥巴痕迹,显然是才从地里回来的。
她抬眼悄悄观察男人,只见他低着头,没有反驳,神情和她先前看到的老四脸上的一模一样。男人也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他朝着苏楚看去,发现屋里多了一个水灵灵的姑娘时,愣了一下,视线却牢牢定在苏楚的脸上。
苏楚被他看得慌了,连忙回过头去看灶膛,却不小心把灶膛戳了一个洞,灶火从洞里漏了下来,火渐渐的小了,慢慢的又熄灭了。
楚急了,不管不顾的一直往里面塞柴火,太多的柴火塞着,烟雾从灶膛里飘出来,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薛大娘扔下手中的菜刀,骂骂咧咧道:“背时的,烧个锅就像烧房子一样,薛启礼你像个木头桩子站着干啥,还不去帮忙烧锅。”
苏楚的眼泪随着薛大娘的谩骂簌簌的往下落,薛启礼这才回神,上前从她手里接过火钳,埋着头将灶膛里多余的柴火掏出来,从新点燃。
薛启义也听到了薛大娘气急败坏的声音,连忙放下自己手中的衣物跑进厨房,就看见苏楚站在一边轻轻抽泣,大哥薛启礼正闷声不响的烧火。
“妈,楚楚从没有做过这些,你就别怪她了。”
苏大娘将菜刀摔得砰砰响,瞪大眼睛看着薛启义,“我啥子时候怪她了,我是在说你哥儿,哪个晓得她为啥子要哭。”
薛启义被噎住了,他无奈的看了看苏楚,又看了看自家大哥,然后说道:“大哥,你打点水洗一洗身上的泥巴,我来烧火。”
他的话音刚落,薛大娘扔了菜刀呵斥,“烧锅的活路让你哥儿做就可以了,你快点出切。”
薛启义听了这话后,也知道拗不过薛大娘,歉意的看了一眼埋头烧火的哥哥,便拉着苏楚出了厨房。
薛大娘瞧着两人紧紧牵着的手,心里越来越不舒服,她一定要想个办法把他们分开,不能让苏楚拖累了自己儿子。
晚饭时,除了薛启礼,薛家的三个加上苏楚都上了饭桌,薛老四见大儿子还没进来,扯着嗓子冲着外面喊了一声,接着,薛启礼才慢悠悠的走进来。
苏楚看向他,他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只是这衣服虽然样式老土,但是胜在整洁。他进来的时候,直接在薛启义旁边的空位上坐下,正好与苏楚面对面。
“一天就你的事情多,吃个饭也要三催四请的,你以为你是皇帝老儿啊。”薛大娘似乎看薛启礼很不顺眼,不管什么时候都要训斥他,过分的时候,直接一顿劈头盖脸的大骂。
薛启礼面色不变,好像没有听见一样,薛老四警告的瞪了一眼薛大娘,然后指着苏楚对大儿子说道:“这个是你弟娃的女朋友,姓苏,叫苏粗。”
“爸,是苏楚。”薛启义连忙纠正父亲的发音。
薛老四摆了摆手,“我们这儿就是弄开叫的,哪个还专门去管那些嘛。”
说完,他又对苏楚说,“这是义娃儿的大哥,大名叫薛启礼。他们两个的名字,还是当年我们村里的老教书先生改的,不然的话,就跟村里其他娃儿一样,猫娃狗娃的叫了。”
苏楚点了点头,对着薛启礼喊了一声大哥。
接着,薛老四又问了一些薛启义学习和工作的事情,薛启礼也会偶尔插两句话。
中国人都喜欢在饭桌上联络感情,薛家也不例外,苏楚一边吃着饭,一边静静的听着。不过,让她奇怪的是,薛大娘一反以往的性格,只是沉默的吃饭,并不参与父子三人的交流。
想起之前她对自己的态度,苏楚还是有些不安,薛大娘明显不待见自己,更不乐意她和薛启义交往。
吃完饭后,薛启礼麻利的动手收拾碗筷,苏楚想要给薛家人留个好印象,就主动帮忙。谁知不小心手滑,一只碗掉在了地上摔得稀烂。
薛大娘和薛启义闻声赶来,看到碎成一片片的碗,脸黑的就像涂了墨汁。
“背时啊,这个是我妈老汉给我的陪嫁,用了二十几年也没烂,咋个弄开一哈子(一下子)就烂了哦。”
薛大娘的声音很尖利,刮得苏楚的耳膜生痛,她蹲下身,默默的捡起一片一片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碎片,“伯母,对不起,这个碗是我打碎了的,您放心,以后我会买很多更好的东西孝敬您的,我家里还有一套清朝时期的茶具,等回到青州后,就把它给您,当赔这只碗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