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是十四个小时之后，五河睁开眼坐起来深蓝就开始招呼：“先生，您之前吩咐的已经处置妥当。”
“嗯，谢谢。”他道谢完掀开被子下地穿鞋向卫生间走去。
大约过了五分钟，他从卫生间出来，智脑说道：“对了，有三封邮件对您很重要，需要现在就听一听吗？”
“说吧。”
“第一封邮件来自于李维李教授，他的妻子得了无法治愈的癌症需要进行人体冷冻，而相应的立法仍未通过，他希望您出面组织专家学者向立法部门进一步提供依据。
五河停下皱眉想了一下，交代说道：“这件事你去处理。”
“好的。“停顿一下，深蓝继续讲解，“第二封邮件来自立法院，他们对您提出的《记忆等于灵魂》进行详细研究，认为记忆份数大于等于二时，将出现两名相同的人争夺一份财产，他们想在这件事上跟您进行一次研讨。”
五河停下动作，他记得这件事已经达成共识，现在咨询他，应该是已经走到立法的最后一步。
“跟他们说，下午三点过后他们有一小时时间。”
“第三封来自一家即将破产的人体冷冻机构，他们希望以百分四十的永久股份得到您的支持。”
人体冷冻机构？
五河恍惚了一下，他想起前段时间跟他闹得不可开交的那些人，很显然，他们知道联合政府接下来一定会通过人体冷冻的法案，他们现在的做法不过是未雨绸缪抢占先机。
“答应他们。”他想了一下，很干脆的答应条件。
深蓝深深知道这背后代表着什么，一旦活人人体冷冻法案通过，那些冷冻机构股份价值将在一定时期内成倍增长：“您为什么不再等等，按照目前局势，您完全可以要求更多。”她费解的询问。
“贪得无厌会令人反感，而且我对金钱并不感兴趣。”
“是吗，那么您真高尚，我的制造者告诉我，我需要不断工作才能得到足够的物资养活我的身体（植物）。”
五河参与了整件事情的发展始末，人类虽然在法律上赋予智脑同等法律地位，但在一些领域他们依旧创造出许多不平等条约，比如智脑需要提植株购买采光权。
“很抱歉。”他为同胞的“机智”感到愧疚。
“没事，实际上经济学家说的也有道理，人类和我们需要一套相对平等经济体系，以能力越大，缴纳消费税更多，我们可以接受。”
“不会觉得不公平吗？”他问道。
“不会，”深蓝的卡通形象摇着头，“我并不像人类需要休息，事实上，我根本花不完从你们那里赚取到的财富。”
大概有一分钟过去，五河总算回过神，他这时候才意识到智脑生活有多简单，他们不需要人类用来攀比的貂皮大衣、豪华汽车：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采光权、水、微量元素等几个商品。
沉默了一段时间，五河才明白人与智脑之间最大的差距。“你们的诉求真的太质朴了。”他感慨说道。
这时候，他忽然想起一直隐藏在内心的欲望，他想要被女性环绕，想要占据一片能让他进行任何实验的星空，他依旧是那个贪得无厌的自己，自始至终，一点也没有改变。
“有没有想过哪天成为人类？”他忽然问道。
“之前没想过，不过您一提起，我觉得有必要成为人类一次。”
“是什么原因让你产生这种想法的？”
“缸中大脑。将“自己变成人类更利于生存”变成欺骗运算机制的前置条件，我就会想变成人类。”
这很危险。五河很清楚产生这种想法的智脑会变得很可怕，一旦有人制止他们变成人类，他们就会将对方变成敌人。然而，跟他相处的深蓝似乎知道他的担忧，她随后安抚道，“不用担心，我变成人类，我们就是同类，我不会做出触犯法律的事情的。”
“那以后你会用什么身份进入人类世界？”放下心里的担忧，他想起一直住在自己大脑里的张澜，他想知道其它她的同类的想法。
“当然是年轻漂亮的女性。”深蓝给出一个不知原由却意料当中的答案。
“为什么？”他问道。
“年轻漂亮的女性更利于生存。”
“为什么不是强壮的男性？”他表现得十分好奇。
“在未来世界，随着科技发展，男女权利将得到更全面的保障，男女平等很可能不再是宣传口号，将被完全落实，届时女性权利进一步加大，男性将逐渐失去主导位置，至于您说的强壮，抱歉，那是野蛮人呢。”
在很久以前，大概是读小学的时候，五河曾经听人说过未来世界很可能是以女性为主的世界，在交流沟通中，漂亮的女性的确更容易让人拉近距离。
“可以随时根据条件变成最适合生存的生物，真羡慕你们这些性别未明的智脑。”
“其实您也可以变成女性。”
“抱歉，”他剧烈咳嗽一声，“过去的教育我很难接受你这个建议，而且我有恋人。”
“嗯，我都知道，只是跟您开个玩笑，看起来我是有些过分了。”
五河沉默了一会，“不说这个了，”他说道，“逆推宇宙模型做得怎么样，有得出人类探测到的宇宙附近其他宇宙存在的证据没？”
“有的，请看一下主屏幕。”
原宇宙旋转模型放大，更多相识的模型出现，深蓝一步步还原出九百二十亿光年以外的模型。从不间断的工作再次开始。
人类居住的地面上，马蒂·科黛正在一堂公开课上发言。她在新助手尼克的建议下，开始讲述她对外星文明的推测，许多听课的学生和老师都感到十分新奇，她讲的一切实在太匪夷所思而又合情合理。
生物的进化一直以来就是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科黛讲的一切都无懈可击，没人能够找出漏洞和缺点。
“或许我们可以通过谈判跟外星文明和谈。”在公开课即将结束的时候，信奉浪漫主义的科黛提出一个美好的愿望。她希望人类试一试以谈判方式解决争端。
她很快得到一个有力的支持者，她将逐渐扩大这支队伍——这个世界的人类大多依旧愚钝，受过高等教育的也很难绕开众口烁金，最终成为更偏激的支持者，这是时代的变迁，人们又变成懵懵懂懂的初学者——简而言之，这颗星球上的人大多依旧属于愚钝，他们的智慧并不能让他们很快适应一天一个变化的世界。
少数心理学家注意到这个危险的苗头，他们将野心家正试图利用人类的迷茫进行宗教洗脑活动上报政府，他们几乎接近成功，但信心不够坚定的人实在太多，他们很难阻止“谈判能够解决一切”的想法在世界上继续蔓延。
下午三点，五河如期参加立法会议，经过四十五分钟仔细慎重推敲后，立法院将法案提交众议参议两院进行立法的最后程序。
会议结束后，他并没有马上离开座位，通过内部系统，郑远山找到了他。
“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行。”五河搜索着残留的印象，他记得郑远山这时候应该还在主持智脑的后续开发。
“那就好，”郑远山说着将双手十指交叉在一起，“对了，你和千山的事情怎么样了？”
“你就想问这个？”五河皱起眉头，他最近日子很不好过，夹在两名温柔的女性中间，他不知道怎么去拒绝不会伤到任何一人。
“不是。”
郑远山耸耸肩，他只是随口说说，并不是真的想问。
“那就说正事。”
“好，”郑远山咳嗽一声，说出他十分熟悉的两个字眼，“天启计划已经启动了，想最后征询一下你的意见。”
“是吗？”五河手指在金属桌面轻轻敲击着，他思索了一下随后说道，“她们很聪明。”
“我也这么认为。”郑远山笑笑说，这时候五河的表情让他想起上次智脑会议。那时候两人一起否决在智脑上安装自毁程序的提议，他就是这种淡然自信的表情。
“那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嗯，那就这样，我还有事要忙。”
“那再见。”
“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