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集合的时候,王教官不知道从何处听说了昨天发生的事情,仔细地轻声询问事件发生的整个过程,西凉班级的同学神色悲愤地开始诉起苦水,有的女生甚至情绪激动地流下了眼泪,教官面试铁青地进行安慰,同时自责到考虑不周并承诺会替大家出这口气的。
军训休息的时候,王教官乐哈哈地走到另外两个班的教官面前,提议进行一次班级之间的汇演比赛,虽然在场的人心里都明白事情背后没有那么简单,却也没法拒绝。应战,一旦开始明显的会有猫腻,不应战,当着三个班同学的面,影响也不太好,这就是次裸裸的阳谋。
比赛开始,还是和昨天的队形一样,前面和中间是其他两个班,后面是西凉所在的班级,三个教官并排站在一起,还是由昨天那个高个子教官统一喊出每个要比赛的项目,西凉班级的每个同学都在抓紧时间深呼吸,放轻松,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心里都明白,这不仅是为了证明自己,更是要努力给教官脸上增光。随着一个个项目的比拼,陆续有一些人被不同的教官罚出了队伍,有西凉班级的同学,但更多的是另外两个班的同学。结束后,王教官走到那个高个子教官班的一个身高最高的男生面前,让他单独把做错的地方重做,一边看着他做,一边挑剔的各种毛病,说些平常训练时的话语,最后不知怎么的,那个男生眼眶泛红,小声地开始哭泣,看到这种情况,王教官被逗乐了,在一旁又和他说了几句,然后就带着班级回到了训练场地。回到场地后,教官看着那一张张稚嫩且高兴的脸庞,语重心长地问大家现在心情不难过了吧?解释道毕竟都是教官所以也不能太让对方难堪,见好就收,又说了一些自己刚刚来到部队遇到的困难以及老兵欺负后的心境,现在再回想的感慨和心得,听得同学们入了迷并在潜移默化中各自陷入了思考,眼神里缓缓流露出一种别样的深邃,虽然这种色彩有些微小,却如种子一般开始入土扎根,未来有一天有的人可能会突然顿悟,有的人或许还要经历一些磨难和意外后才领悟出来,但无论怎样的变化,都是课本中所没有教过的得与失,遇见和告别。
发生了这件小插曲后,同学们成熟了不少,在训练中抱怨的也越来越少,离最后一天的军训表演也越来越近,相应的距离教官离开的日子也一天天逼近,以前总是数星星盼月亮的希望军训能早一点结束,现在却期盼着时光能走慢一点,人类真是一个矛盾的生物。
时间是仁慈的,因为对每个人都一样,同时又是残忍的,逝去的就真的回不来了。早上起床的时候,天空是阴沉沉的,大雨将至是迟早的事,也突出了新生们此刻的心情,五味俱全。最后一天还是如期到来了,最气人却无奈的是,军训开始就一直是大晴天,最后一天要结束了却下起雨。
老时间在老地方集合,还是昨天同样的一群人,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变化,但空气里流淌的别离气息却在悄然改变着什么。教官来的时候,临时担当班长的李卫星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鲜花送给他,代表整个班级的一切尽在无言中的心意。教官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开口,微笑地双手接住了花,仔细的交代了等一会比赛要注意的各种事项和可能发生的意外及应急措施,同学们认真的听着,生怕漏掉教官所说的每一句,每一个字。
王教官在主席台抽到的数字是“18”,代表着出场顺序,在全年级集合之前,教官带领他们又加强训练了两遍,然后说些鼓励祝福的话,就随大部队走上了操场,站在事先规划好的区域,在校长不耐其烦地说了书面语后,比赛正式开始了。看的出来,为了这次汇演各班都全力以赴争取做到最好,项目稍弱的班级有的在形式上动了脑筋,用横幅或手势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增加了表演分。
随着比赛的进行,天空开始逐渐下起了小雨,最后变成了瓢泼大雨,校领导在经过商量后迫于雨势,最终让还没有表演的班级离开操场,在教学楼下或食堂里暂避雨,轮到表演的班级或下一个将要上场的班级留在了雨中,而那些准备了很多“惊喜”的班级不得不临时做出来取舍和改变。
看着肆意瓢泼的大雨,彼此身上湿透透的冷意,西凉班级的同学四目相对,互相大笑起来,苦中作乐,也算是一种难忘的经历。过了许久,轮到他们上场了,彼此大喊一声“加油”在教官的指挥下走向了战场。雨势不减,模糊了同学的眼帘,寒风吹过,顿时打了个哆嗦,却没有人选择抱怨,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仔细竖起双耳倾听教官的每一个指令,忘记了周围一切嘈杂多余的声音,全神贯注的按着节奏做着那些早已经烂熟于心的动作,这一刻,已忘记了大雨,忘记了评委,也忘记了比赛,融入到了一种叫做熟悉的安心气氛中。
比赛结束了,教官带领他们开始离场,在操场的一个角落里班主任拿着早已经准备好的照相机等待着他们的归来。在雨中合完一张大影后,有的同学和教官留影时摆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动作,惹得教官哈哈大笑,班主任抓拍了很多珍贵的画面留下了纪念。在这一刻,没有离别,没有感伤,亦没有了眼泪。
没有了比赛的压力,也没有了各种的放不开,回到教室后,教官和同学们无所顾忌的天马行空闲聊起来,经过了紧张忙碌的一周,大家真的都累了,紧绷的弦也终于可以放下了,情绪也急需找一个发泄口好好释放下。侃完大山后,同学们提议表演才艺,教官为了把场面彻底暖和开来,先唱了几首军歌,赢得同学们阵阵掌声,欢呼声,有了教官的开头,陆续有同学加入进来,有的唱起了最近网上很流行的歌曲,比如痴迷于许嵩的小强,还有的同学表演了小品,惹得台下同学和教官哈哈大笑。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美好的也总是易碎的。班主任进来后,告知军训比赛已经全部结束了,现在校长要求各班教官和班主任一起去主席台集合。同学们兴奋地对教官说早点回来,教官走到门口时,转身,环视了一遍全班同学后,微笑地点了点头,眼光里流露出一种不舍,可惜当时谁也没有发现,仍有很多同学在单纯的和身边同学聊天,少数人目送着教官挥了挥手臂,从此再也没有看见过他。
同学们在班里等了很长时间,一开始的兴致盎然被慢慢消磨掉,最后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班主任进来后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我们班这次比赛获得了优异奖。第二句是:放假两天半,星期一上课,有回家的注意安全。然后转身要离开,底下同学变得急躁不安,有的同学连忙问教官去了哪里?班主任望着交头接耳,一脸期盼的同学,平静的回答说,已经走了。顿时底下同学们炸开了锅,不相信的又问了几遍,班主任解释道,教官毕竟是社会上的人,不适合校园,习惯了就好,然后班主任转身走出教室,看不清此刻脸上的表情。
有些人注定要在相遇之后,转身离开,然后再也不见,只是可不可以不要那么措手不及。当时以为时间还很长,一切都不急,所以选择了推后,用沉默代替了拥抱,可最后却发现,一切竟是如此的来不及了,眼泪填满了遗憾。泛黄的书页被光阴浸泡的发白,流转的岁月斑驳了一地的碎片,醒来,一切都不重要了。诧异,不解,愤怒,伤心,无奈后,有些同学开始选择了离场,奔赴下一个未知,喧闹过后,大批大批的同学走出了班级,迎接新的一天,西凉的性格属于多愁善感,但本性终究还是凉薄了些,世间本无什么是永恒的,散场是早晚的事,你我都只是彼此生命中一场匆匆地过客,聚散不由己。想清楚后,整了整衣袖,拍了拍屁股,也离开了教室,回宿舍收拾东西,准备回老家。
走出教学楼,雨早已经停了,抬起来,阳光依旧很刺眼,路上早先积累的小水坑,在太阳的照射下,已随记忆一起,随风飘荡,融入到空气中,没有留下一丝丝的痕迹,如果这样的水滴足够多,运气足够好,在重力下,或许有一天它会重返大地,拥抱泥土,只不过一切是否会依旧,就不得而知了,有一个词语是:物是人非。
回到宿舍,西凉脱下沾满泥土的军训服,换上平常穿的衣服,背了个小包,互相询问了解后,只有两个人不回家。顾晨枫是因为东西全部都带来了,喜欢热闹,顺便在县城里四处转转,王云涛则是离家太远,一来一回车费太贵,回去也没事,彼此告别后,都进入了自己的生活圈。西凉走出宿舍,经过楼梯口垃圾桶的时候,面无表情地一抬手,把军训服扔了进去,说句,再见,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