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天空不再透明,流星开始大批坠落,雨水把睫毛悄悄覆盖,故事重新编排,演绎节外生枝,一笔一划里,衍射成殇。一直以为心中的花朵永远不会凋谢,可当有一天它枯萎的瞬间,才发现没有什么是会永恒。
轻滑,一点点消融;半遮,一声声苍老;遥望,一丝丝心痛。这个城市如此寂寞喧嚣,隔着轮回的季节,刻在风中的故事,落满淡淡的凄凉。站在黄昏的田野,手心的脉络清晰可见,静静流淌地青春终不能幸免。
“哎呦,谁在掐我大腿!看我不打你屁股。”西凉心里恨恨骂着,刚抬起头,就看见面前叠罗汉的书本上面孤零零地放着一个揉成团的纸条,西凉不动声色的扫视了一眼讲台,似随意伸懒了一下左手,很自然的从书本上划过带走了纸条,小心翼翼打开一看,上面一行熟悉的娟秀字迹:西凉,选择题答案,填空题和后面解答题前三道答案,快点!西凉摇头一笑,摸了摸鼻尖,心想:还算她有些机警聪明,自我定位很清楚,及格就行,可聪明就是不用在正途上面,不止一次劝她保持耐心用功学习,但在她委屈的撒娇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中败下阵来。
“不是有你在吗,有问题找你呗。”段煜琳不在意地反驳着。
“但我也不可能帮你所有,高考怎么办?”西凉心里一暖,沉默一会,低着头说着。
“你怎么跟一个老头似的,总喜欢多愁善感,做人嘛,不要想那么多,反正下学期分班我就学文了。”嘟囔着小嘴乐观地劝慰,只是心里还有两句话却始终没有说出口,埋葬内心深处的角落,不见天日,最终消散在遗忘里。
西凉三下五除二的在纸条上写好了答案,看着歪歪曲曲地字体,自豪一笑,自我感觉还是良好,明明一目了然的文字,各科老师却感到大为头疼,连王云涛也总是吐槽西凉能不能把字练好,抄都没法抄,而代价就是一次西凉一个星期都没有再让他动过自己的作业,从那以后,王云涛再也绝口不提这事了,每次都睁大眼睛仔仔细细“摸索”遇到实在无能为力的就根据前几个字反反互互的推测着,犹犹豫豫的“借鉴”。虽然初中开始同乡任职的同班数学老师苦口婆心的告诫西凉一定要把字练好,不然中考一定会吃大亏,那样就太不值了,甚至还特地告诉西凉的二姨让她使劲好好说说西凉这个毛病,而这时的西凉总是不以为意的左耳进右耳出。
有时,不吃亏是不会长记性的,可最怕的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迟钝。好在,段煜琳根据一个眼神,一个字眼,总是很轻松地知道西凉写的是什么,想表达什么样的意思,如多年默契深厚的老友一般,这点是西凉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没有遇到的轻松欣慰,也是西凉为什么和她相处关系最好的原因。茫茫人海中,能有一个懂你,知你,念你的人,是最幸运和很幸福的事。
有时西凉静下心想着,每天这样的生活也挺好,大家不远不近地聚在一起,老老实实的上课,不小心睡着时旁边人会从桌子下“小心地”提醒,遇到不重要课程时,也就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用身体在一旁遮挡着,如果老师下来走动或班主任视察时立马叫醒对方。下课后,花样百出的打闹着,开着玩笑,就算有考试的失利,听不懂的惆怅,偶尔不开心的小情绪,也在其他人想法设法的鬼脸中笑话里被逗笑,一抹眼泪,就变了个模样。或许,这就是青春最好的模样,最好的朋友就在身边,最美的理想一起携手前进,最难的挑战笑着鼓励战胜。一晃神,一刹那,不知不觉下,也走了这么久,也有了日后回忆的归途和意义。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该有多好,感动的目光,委屈的泪水,善意的提醒,温柔的陪伴,真诚的鼓励,感受得真真切切,镌刻在因你而存在的时光里,耀眼了整个相逢的日子。可惜,很多事情的决定权都不存在于我们的手中,如果现实不在哪个地方有了褶皱,你就会忘了它鲜血淋漓的威力,处在人性的最顶层,俯视着蝼蚁一样的人群,露出轻蔑的嘲笑。童话故事里说雨后会看到彩虹,却没有告诉你也会转瞬成空,单纯没有错,错就在于你把它当成了生活。
星期六的上午最后一节班会,彭涛在快要放学的时候说我们今天排一下座位,两边的桌子都往中间移动,连在一起,女生们都坐在前面,男生分布在最后两排,此举主要是为了促进大家更好的学习,防止一些过早的不必要的“麻烦”。他刚刚说完,底下就乱成了一团,除了最后面一排的男生大声地笑着,用手指吹着口哨,大部分同学不解声,吐槽声连成一片,此起彼伏。发泄完,开始有同学移动桌子,逐渐整个班级躁动起来,彭涛笑着却一句不说,西凉默默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第一次觉得有些诡异,笑容发冷,不由自主怀念起刘哲,虽然表面很严肃,却是真心实意为班级好,从内心出发关爱同学,依稀记得他走之前的那一个星期里每天晚上都会准时出现在男生宿舍,热心地询问每一个人情况后很久才回去,最后一个晚上,依旧坚持没有失约,双脸通红地出现在宿舍,唠唠叨叨嘱咐了一大圈挥着手离开,宿舍人当时还在小声疑惑着班主任今天怎么喝酒了。真心与假意,真挚与应付,同学们心里和明镜似的,一清二楚,毕竟感动和咳嗽是最骗不了人的,只不过是说与不说罢了。
西凉和同桌一起移动好课桌,放学铃响起,彭涛说星期天晚自习再具体调整座位,就走出了教室,同学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离开了,西凉看了看段煜琳和孙闪闪不知所措的表情,用目光安慰了一下,互相道别后就和王云涛一起跑回了宿舍。当时的少年们不知道的是,这一转身,命运的齿轮就已经开始偏离,剧情发生改变,结尾被改写,朝着另一个结局发展。
西凉回到宿舍,匆匆拿起早上起床收拾好的背包离开,每到这个时候,回家的人都特别多,每个乡镇的公交车都挤满了人,车厢里摩肩擦踵公交门都关不上了,可司机每到一个站台不管车内的学生怎么抱怨依旧照常停车,明明没有一点多余的空间却被他们神奇的处理方法塞进了一个又一个上车的人,安慰着焦躁的同学,口里总是重复着:这是最后一个人了,下一站就不停了。虽然事实却是下一站如故,话又说回来,谁会跟钱过不去。也难怪,毕竟经过一周紧张忙碌学习后三所学校星期的时间都是一样,回家的心情也大抵如此。
星期天下午西凉临时干完家务活,天已经有些灰暗了,安排好姥姥后,急忙跑到车站又等了很久的车,再加上一路上车子总是走走停停,车上人上上下下,西凉焦急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这一次要迟到了。果然到学校时,晚读时间已经结束,晚自习铃声响起,西凉直接大汗淋漓地跑向教室,小心翼翼地打开后门进入。低着头,加快脚步走向“座位”时,听见彭涛喊了一句:座位在后面。西凉愣在原地,抬起头往身后看了一下,终于发现最后一排最右边的两个同桌,诧异地如被雷轰一样,脑袋嗡嗡的,脸上火辣辣的感觉更强烈了,低着头,迈着沉重的步伐,咬着嘴唇,掐着手指,在内心不停地劝自己冷静,走到王云涛身边看着桌子上凌乱摆放着书本,面色铁青地坐了下来,三节晚自习,连平时异常活跃的他也情绪低落地一声不吭,做着刚发下来的生物试卷。
西凉忍住情绪,看着四周的同学,最后两排基本没有什么太大变化,只是在最后一排加了王云涛他们三个和顾晨枫而已,前面果然是密密麻麻的女生,段煜琳她们位置没有变化,当望向左边的时候,西凉掐着桌子的右手微微有些颤抖,双眼冒火,最左边的第一排是全班年龄最小的小强,也无话可说,可以接受,而第三排却是李卫星,刘亚林和张海龙,西凉不停的深呼吸,头疼地闭上眼睛,彭涛班主任,这就是你所说的男生和女生调整好的座位,真是很“公平”其实我应该早就想到的。
涉水而过的声音渐渐远去,色彩斑驳的光影幽幽合上,这一瞬间,西凉感觉生命里的某些东西,在疾驰的轨道上残忍地改变着,一切,被措手不及地抽离出来,重新组装着,却只能在一旁眼睁睁的注视着,无能为力。对不起,如果我要是再优秀一些就好了,你不知道的是,我也很讨厌这样平凡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