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斜,这一片森林中的大大小小的动物全都已经跑了个干干净净,方圆十里之内除了梅仁爱、白猿、山魈和突然出现的中年汉子基本上就找不到巴掌大小的活物,只要有点脑子的动物在感受到这有如拆迁办降临的动静之后,早都拖家带口的逃向了远方。
很快就到了每天的晚饭时间,不得不说,惯性的力量是无比强大的,中年汉子用尽了全身解数都无法治住的山魈在到了这个回家吃饭的时间点儿尽然突然从狂化之中退了出来,也不追着中年汉子跑了,反而四下踅摸了几下在一株大树上拿下了往日装果子的口袋,一转头跑向了密林深处,留下了一时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中年汉子在风中独自凌乱。
梅仁爱看着愣呼呼的站在林中一脸茫然的中年汉子心里发笑,看来是山魈的举动彻底把这位大叔搞糊涂了,先是无缘无故的攻击,这个还能理解,毕竟野兽是有地盘意识的,狂化也可以理解为拼命,可是这闹了半天之后,突然拿起一条口袋跑了算什么?难道要回去养家么?
依然想不明白的中年汉子摇了摇头干脆不再想了,他今天可是来采药的,被这只山魈莫名其妙的纠缠了半天已经耽误了一天时间了,既然又莫名其妙的撤退了,要是不趁此赶紧采完药跑路,难道还等着山魈回来后开下半场么?
梅仁爱思考了片刻,感觉这个大叔应该是个好人,哪怕和山魈纠缠了一个下午,他也只是尝试着制止或是打晕山魈,而并没有动用绑在腰间那把采药用的短刃,要知道达到了接近白猿身法的速度,别说是开了锋的刀具,哪怕只是破铁片也能达到极限的杀伤力,就算不一定能撕破山魈的皮肉,但是山魈的眼睛是一定不会有那种防御力的,纵使是如此这位大叔也只是采用比较温和的手法,可见其必然是良善之人,不趁着碰见好人的机会融入人类社会,难道还要等遇到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大反派再作死的抱大腿么?想清楚之后,梅仁爱也不犹豫,干脆的和这中年汉子打了个招呼,“大叔……”
“嗷~!”还不容梅仁爱打完招呼就被一声凄厉的啸声打断,梅仁爱和听到有人说话的中年汉子同时惊诧的看着杀意四溢的白猿,梅仁爱是吃惊于白猿那从未见过的杀意,搞不懂这中年汉子和白猿什么仇什么怨,难道他就是拐走阿青的范蠡?可也没听说过那位后来的陶朱公也是一名绝世大高手啊。中年汉子则是感受到了白猿那瘦小躯干中所蕴藏的巨大威胁与莫名其妙的强大杀意,同时也惊讶与在如此凶兽身旁竟然还有一个不过六七岁大小的孩童,而刚才说话的明显也是那孩子。
“我擦,这什么情况?”梅仁爱也是一脸懵逼。长啸过后,白猿丝毫不掩藏心中的杀意,手持竹棒就跃向了受了无妄之灾的中年汉子,一道白色身影挟裹着绿色竹影在瞬息只见从四面八方攻向了已经严阵以待的中年汉子。直到此时梅仁爱才第一次见识到了能和一把竹棒破甲两千的越女剑相提并论的猿公剑法!
“原来老白一直只是在和我玩啊!”梅仁爱看着眼前那仿佛从四面八方突然出现进而同时出手的白猿忍不住的苦笑,同时心里也有一丝丝的失落,自己的资质和那位越女阿青的差距真是大的可以啊,自己甚至看不出这同时出现的几十道白猿的身影到底谁先谁后,更别说抵挡甚至反击了,而阿青却能做到“只有我打它,它却打不到我”的程度,果然是天壤之别,同时也对被“数十只”白猿包围在中心的中年汉子表示担心,“这大叔可不想是坏人,可千万别被老白顺手打死了,也不知道老白突然发的什么疯?”一想到白猿一发疯这片林子里连一个能架梁子的都没有,心中更是焦急万分。
从白猿身上感受到巨大威胁和生死危机的中年汉子面对白猿那有若天成的绝世剑法和人间极速,也顾不得想上许多,终于拔出了绑在腰间的那把采药用的短刃,面对如此强力的凶兽若还想着手下留情那绝对是在找死,纵然手中拿起了兵器,可面对那仿佛无处不在的竹影,中年汉子依然心里发苦,一道明若闪电的刀光亮起,把中年汉子周身围住,抵挡着从各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侵袭而来的竹影,刀光竹影之间均是一触即退,并无实质的接触,尽管如此依然有一道道刀气剑气在刀竹碰撞的瞬间偏折而出,呼啸的气刃四散飞舞,将周围的树木斩的一片狼藉。
此刻,一直被白猿蹂躏的梅仁爱才得以一窥得由天授的猿公剑法,白猿一改刚才凭借速度和重重竹影攻击的招式,没有华丽的招式,也没有繁复的套路,更不见炫目的光彩,只是最为基础简单的撩点劈刺,甚至连任何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但每一剑都直击要害,刺向中年汉子刀光的薄弱之地,一开始中年汉子还能依靠一套近乎完美的刀法让刀光护住周身上下,但很快,就只能紧紧握住短刃等待着白猿刺出竹棒的瞬间才挥刀急救,而竹棒却往往能够击打在短刃最是虚不受力的位置,每次交击总会令中年汉子手臂微颤,白猿放弃了作为优势的达到速度极限的身法,反而只是以普通的频率一板一眼的与中年汉子对攻,或者说,只有白猿攻击,中年汉子原本还能反击一两次,但节奏慢下来之后却只是一心防守,根本没有了进攻的动作。
假如说一开始白猿和中年汉子那炫人耳目的交手梅仁爱还能够看懂几分的话,等他们舍弃了身法速度和华丽刀法后的简单交手却让梅仁爱彻底没了头绪,尽管看不出其中的奥妙,但是只看白猿每次出招时微颤的手臂和中年汉子额头上出现的汗渍就能够猜到,不论如何,此时每次的竹棒的递出和短刃的格挡都必然让一猿一人耗费了极大的心力,其消耗绝对远远超过了一开始的重重竹影和团团刀光。
梅仁爱感觉到无比的惆怅,虽然看的似懂非懂,但他有一种感觉,此时节正在交手的一人一猿所面对的对方给予的压力绝对比那些唬人的招式时要大的多,若是刚开始交手时,双方都能够点到为止收发自如,现在的双方就已经进入拼命的状态了,不是对方和自己想停就能停下来的,或许这世上有人能够将他们俩分开,但那个人绝对不是此时的梅仁爱,毕竟再菜鸟的级数再高也掩盖不住其本身技术水平的稚嫩,面对不管是那个方面都足以堪称是冠绝人世的交战双方,别说出手将他们分开了梅仁爱甚至连走近一步的勇气都没有,这无关乎心念坚定与否,实在是与之差距太大,这几乎是一种近乎于生命本质的差距,可以说此刻正在交手的猿和人已经跨出了“凡”的界限,触摸到了“妖”和“仙”的标准,只要任何一个能够再向前迈出一小步,就已经近乎于神了。
束手无策的梅仁爱焦急的看着双方的战斗愈演愈烈,心里期盼着误工了一整天的山魈能够尽快的回来,尽管它也未必有资格参与到交锋其中,但它那近乎于金刚不坏的身体却足以成为破局的本钱,至少能够在一方罢手的时候给予其保障,到时只要一个契机,自然就有了放弃武力和平谈判的基础。
“咚~咚~”熟悉的脚步声终于响起了,半路撤退去“买饭”的山魈赶了回来,此时白猿和中年汉子的交手节奏越来越慢,俩位都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一个浑身白毛都湿漉漉的,另一个汗水也浸透的身上的衣服。山魈扛着袋子一脸茫然的看着极为谨慎的交手的两人,想不明白为什么和自己比力气的中年汉子为何又跟白猿打起来了。
梅仁爱看到山魈回来了心里大喜,这片林子里唯一有资格有能力将交战双方分开的终于回来了,要是再晚回来一阵,这俩要不双双脱力,要不就会同归于尽,不论怎样都会对双方的体魄造成某种不可逆的伤害,这可不是梅仁爱想看到的结果。
当然了,梅仁爱心里的疑问也是一箩筐,他始终想不明白白猿为什么会对中年汉子出手,看中年汉子的神色双方明显是第一次相遇,不可能有什么旧仇,如果是为了给山魈出去的话也不至于进入拼命的节奏,而且也不能问白猿,毕竟人家虽然智商方面可能比梅仁爱还强但毕竟不会说人话,只能从遭了无妄之灾的中年汉子这儿找线索了。
梅仁爱比划了半天,终于让山魈明白了自己需要干啥,理论上应该理解了梅仁爱意愿的山魈则信心十足的表示这都是小事,交给我没问题,然后,在梅仁爱生无可恋的目光中,山魈身子一团,就滚进了白猿和中年汉子中间,正在交手的双方连带着山魈顿时撞作一团。
“我特么的怎么会安排大笨猴动手啊?!真特么的脑残了!”森林中回荡起了梅仁爱懊悔的声音和山魈无助的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