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仁爱和杨虚彦两人一通不管不顾的大吃大喝之后,又等待了一段时间,在询问过孙思邈确定石之轩短时间之内,至少今晚是不可能从那玄妙的体悟境界中解脱出来之后,就都扶着吃的滚瓜溜圆的肚子,在丫鬟的指引下个子寻了房间睡觉去了。
翌日清晨,此时日头尚未升起,天色正是蒙蒙亮的时候,刚刚度过了一天里最为黑暗的黎明时刻,天地之间说明不明说暗不暗,一片灰蒙蒙的昏暗晨光让偶尔有醒过来的人又忍不住回去睡个回笼觉。
正在这万籁俱寂的静谧时刻,一道响彻云霄气息绵长的啸声自孙府大宅的后院响起,清澈嘹亮的啸声远传十数里之远,惊醒了整个诺大的扬州城。一时间喧嚣之声四起,有震惊吓坏者,有气愤喝骂者,甚至还有误以为苍天震怒扣头求拜神佛之人,整个清晨的扬州城立时热闹起来。
“哈哈,恭喜石先生得悟天地至理,武功大进,真是可喜可贺啊。”待啸声渐息,孙思邈已经出现在了这场动乱的罪魁祸首的院门口。
“实在惭愧,还是要多谢孙先生大德,若非昨日孙先生出手相助,助我悟出了这天地之间生死往生轮回不止,枯荣幻灭交替不休的至理,又大度的为我护法,我又怎么可能在这一夜之间有如此大的进步。”收功之后的石之轩神清气爽意气风发,昨日虽然只是短短片刻的争锋,却让他有灵感压制甚至是彻底解决自身精神境界方面出现的问题,得以让他有希望在短时间之内拥有足够和宁道奇争锋的把握,在石之轩看来,这自然是欠下了极大的人情,“如若孙先生不嫌弃在下的微薄感悟,我愿留下一本自创的已然接近完善的不死印法的运功心法,聊以报答孙先生援助之手。至于昨日所说的长生诀一书,石某却是无颜再提及了。”说起来石之轩也是一代巨擘,也没有厚脸皮到欠下了人家大人情还连吃带揣的顺走人家的东西的习惯。
孙思邈先是一怔,随即哈哈一笑,“石先生,我实话告诉你吧,那长生诀的确与我无用,哪怕以我道门底蕴,那七千甲骨文也不过破译出三千余字,对我并没有什么帮助,就算是赠予石先生也并无大碍。石先生的感悟和独步天下的不死印法自然是武林之中的瑰宝,如果石先生愿意,我也就厚颜收下了,有石先生对于天地的感悟,想必比那长生诀更为珍贵。”孙思邈也说出了实话,表示那本长生诀本来就是赠品,没打算留家里。以两人目前的关系,两人之间只有恩情而没有龌龊和利益冲突,最多只是理念的差异,但又不像和佛门那样不死不休,所以哪怕是直接挑明了说实话也并无不可,反而更显磊落,不会破坏其中的和谐微妙的关系。
石之轩自然能感觉出孙思邈说的是大实话,但是既然能够有机会一览和道心种魔大法并称四大奇书的长生诀,哪怕是看不懂也足够得偿所愿了,而且孙思邈明说了不在乎,那石之轩自然也不是矫情之人,也就大大方方的接受了,“既然如此那石某也就不故作那扭捏的小人姿态了,这本长生诀就先由我带走,但最长不会超过十年,到时我自然会物归原主,再将其送回孙先生之手。至于那不死印法,若能够入孙先生法眼,那却也是石某的荣幸,想来自然会对孙先生有些许的助力。”虽是这么说,但明显能够感受到石之轩对经过自己完善改良之后的不死印法的骄傲和自得,他自信,在经过这一夜的感悟后,完善版的不死印法将会是足以媲美黄天大法和道心种魔大法这种直指破碎之境的四大奇书级别的旷世绝学。
扬州,自古以来便是文人墨客最为青睐的繁华都市,有诗云“烟花三月下扬州”“春风十里扬州路”“十年一觉扬州梦”,虽然写诗的老李和小杜目前都还没生出来呢,但是依然可以看出这些风流诗客对于扬州这座常年笼罩在醉生梦死纸醉金迷的城市的迷恋。
梅仁爱和杨虚彦打着哈欠站在一艘游船的船头上,欣赏着风景秀丽誉满天下的扬州瘦西湖。
“啊~,困死了,好想回去睡一觉啊!”梅仁爱无精打采的趴在船舷上,有气无力的抱怨道:“小燕子,你师父也太没公德心了,不知道大家早晨正是睡得香的时候么?这一阵鬼哭狼嚎,都快给我吓出毛病了。”
“我说了多少遍!不要叫我小燕子!要叫我杨大哥!你要在敢乱叫信不信我打死你!”杨虚彦狠狠地挥了挥拳头威胁道,“你起的外号可真难听,像个小娘们儿似的,我可是立志要练成绝世武功整合魔门二派六道的男人啊!还有,你要是对我师父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找他提啊,我看师父挺喜欢你的,要不是有孙前辈估计你没准儿还能成我的师弟呢,老是在背后说闲话算什么事啊。”
“我就不该给你讲海贼王的故事,都好的孩子都疯了,果然是日漫毁一生啊。”梅仁爱有些懊悔的嘟囔了两句,马上理直气壮的耍起了无赖,“我有病啊?我去当面挑你师父的刺儿,我还想长命百岁呢。再说了,你当咱俩说话屋子里的那俩人听不见?这船上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避不开他俩的感知,一个个灵的和趴在网子上的大蜘蛛似的,有点风吹草动都能知道,我就在船头上说,你看他好意思出来找我麻烦?那两个爱爬墙头听窗户根的老不修。”一番话说的漫不经心,却吓得甚是畏惧石之轩的杨虚彦小脸惨白,忙不迭的捂住了梅仁爱那没把门的破嘴,生怕自己师父兴致一起来不管不顾的把说话不经大脑的梅仁爱直接干掉。
船舱里正在默写不死印法相互交流感悟的石之轩和孙思邈相视苦笑,石之轩因为和孙思邈的关系对梅仁爱爱屋及乌,很是欣赏的梅仁爱的脾气秉性,而且从孙思邈有意无意的透漏出来的口风中得知,孙思邈只能算是梅仁爱的代理监护人,是另一位让孙思邈也极为敬佩的大前辈托他照顾的,即便是孙思邈也只是和他平辈相交,而且很是溺爱,至少在听到梅仁爱肆无忌惮的调侃之后,孙思邈只是无言苦笑。
“要死了要死了!”梅仁爱手忙脚乱的掰开杨虚彦的小手,大口的喘着气,“你小子想憋死我啊?不就是编排了你师父两句么,至于和我这么大的仇恨么?还要捂死我。”
“能弄死你就好了!我早就想报那一瓦之仇了,让我把你掐死算了!”杨虚彦早就知道梅仁爱的底细了,一身接近小金刚境界的炼体体魄,别说是被捂这几息,就算是直接给他沉了湖再过一个时辰把他捞上来还能活蹦乱跳的和你互相对骂,然后把你气死。
他俩在奔跑打闹起来,立马把船上弄得鸡飞狗跳喧闹不休。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一阵暖声细语的吴越侬音在瘦西湖平静的水面上飘来荡去,悠扬婉转的声音有如涓涓细流在人心头萦绕,又仿佛一掬清泉,冲淡了人心的烦躁。环肥燕瘦清丽可人的吴越少女乘着一叶小舟,在广阔的莲田之中穿梭往来,细语唱采莲,玉手擢莲子,一阵阵的欢声笑语,莺啼燕鸣,听的杨虚彦飘飘欲仙,看的梅仁爱……口水直流。
“啪”的一声,孙思邈一巴掌拍散了梅仁爱废了老大的劲才自己扎好的发髻,“臭小子别发花痴,你才多大就开始想姑娘了?我可不能让你祸害人家丫头。”
“滚滚滚滚滚滚滚~”梅仁爱脸上通红,“你才想姑娘了呢,我那是对于美好事物表现自然向往的行为,倒是你这么大的人了,也没听说有家室,不会有毛病吧?难道真的是医不治自?”
孙思邈满脸的尴尬,跟着一起出来的石之轩也默默地把头偏向了一旁,但从他微微颤抖的肩膀上可以看出,他忍得绝对很辛苦,杨虚彦则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脸的茫然与不解。
梅仁爱不理一脸尴尬的孙思邈,气冲冲的扶了扶被打散的发髻,呆呆的趴在船头盯着远处那些忙碌的少女采摘莲子,那些清纯无邪的笑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活力。他此时的模样本来正是活泼跳脱天真无邪的年纪,可他的心毕竟不是保留在童年时刻,看着那些不过十来岁大小的女孩儿,梅仁爱的眼神里全是羡慕和怀念,曾经他也有过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童年,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有着美好而深刻的回忆。梅仁爱忽然之间有些恍惚,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白猿和阿青,千年以前,白猿和阿青也是在吴越之地相遇,或许,那个喜欢放羊的越女阿青,也曾像这些女孩儿一样,清泉濯玉足,低头笑采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