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栋栋古朴灰墙红顶房舍俨然而立,隐藏在苍翠树木的遮掩之中,走在宁静悠远的长廊之上,穿梭在古雅简洁的拱门,置身其中恍如远离世间所有纷争。
当前一儒袍中年男子儒雅的向前走着,后面几十名青年男女躬身跟随,这正是前往诗经斋的诗满腹与其名下新入弟子,而这些弟子之中只有路索紧随在诗满腹身后,轻轻说道:“诗前辈,弟子有一事不明,不知能否请教?”
诗满腹笑道:“索儿,现如今你们以算拜入我玉林书院的诗经斋,已然算作儒家门生,以后称呼也要改了,不能叫前辈,师父之类,应叫先生。”说话之间有意的向后面众人扫去,大有告诫意思。
众弟子齐声喊道:“弟子遵命,拜见诗先生。”
诗满腹满意的点点头,又对着路索说道:“索儿你有何不明之处,尽可问来。”
路索沉默片刻,肃然道:“方才将公子政选走的那名先生,被诗先生唤作血书生,不知与笑书生云前辈有何关联?”
诗满腹颔首道:“血书生丹青生与笑书生云青恒二人皆属内阁中书雅阁嫡传弟子,而云师弟更是当代云阁老之子,丹师弟则是云阁老唯一的亲传弟子。二人的性情却是天壤之别,云师弟温文尔雅与同门相交甚好,而丹师弟因为阴冷孤僻不善交际的缘故,与同门关系并不佳,”说到这里,下意识的朝前远眺半响,路索顺着目光望去,心头一动,那高耸入院的大殿不知是何人住处,尖尖屋顶,绛红色的瓦砾在阳光照耀下格外醒目。
诗满腹悠然道:“恐怕也只有那个人与他相交密切而已了。”
路索见诗满腹神色郑重,心中更奇,低声问道:“先生说的那个人可是住在最前方大殿里的人吗?”
诗满腹茫然道:“怎么?那人认得?”
路索摇头道:“弟子并不晓得大殿中人,只是我见先生望向大殿时神情肃然,所以猜测定是与那大殿中人有关。”
诗满腹笑道:“你倒是有心了,不错。那大殿居住的不是别人,正是我玉林书院院长王渊虹,也正是翰林院剑意阁阁老。”
路索心中激动万分,此次来书院的目的便是想通过剑仙王渊虹来寻找师尊的线索,脸上故作好奇之态,说道:“那王前辈是我书院院长又是剑意阁的阁老,剑术必是当今无双了。”
诗满腹一捋须髯,轻轻道:“那是当然,院长至今都从未有过敌手,剑术更甄至化境,不过你也不要前辈前辈的叫了,我院中门人皆应称之为夫子。以后你若有缘得见也要尊呼‘夫子’才可。”
路索躬身说道:“弟子遵命。”
诗满腹道:“索儿你自幼学剑,若是能得夫子指点一二必终身受用。”
半响后众人在诗满腹的带领下来到最西侧的院落,这正是诗经斋弟子住所。
路索的房间,与智圆,孟倚相邻而居,踏入房门,空气中尽被浓郁的墨香充斥着,房屋内摆设雅致。墙上挂着的几幅字画,栩栩如生细密情致,几扇草书屏风将房间分割的错落有致,焦浓重淡青,意境深远含蓄,气韵生动传神。
路索生性喜静,见屋舍如此更加喜爱。劳累了数天,躺在床上很快便睡去了。
“师兄你怎能用曲华裳换回个资质如此平庸弟子,就是云师兄嘱托也不必做到如此吧。要知道以曲华裳的资质若能精心培养必能在年度大比中争夺头筹,”一美艳少妇将白色儒袍承托的玲珑有致,飘然而来嗔怒问道。此人乃是诗经斋先生礼冗绝,听得旁人说起此事后便在暗处对今年入院弟子审视了一遍,不由怒气横生,实在想不出斋主竟做出如此糊涂事,那路索资质恐怕在众弟子中连中等都达不到。
诗满腹微微一笑,说道:“师妹不必动怒,师兄此为自有用意。”
礼冗绝忙道:“师兄可把话说的明白些。”
诗满腹神秘笑道:“路索此子并非像你所说如此不堪,虽然资质一般,但我修炼一途最重要的并非资质而是机缘,若我所料不错,此子尽心培养,数年之后必为将成为另一名与剑仙等同存在。”
礼冗绝闻言先是一凛,继而冷笑道:“师兄真是痴人说梦,人的机缘虚无缥缈,怎能预知,况且培养出一名剑仙岂是如此简单,恐怕此后千年都未必出现夫子这般人物了,”此时礼冗绝的面庞浮现出无限向往之色,接着道,“夫子一人便可保人族百年无虞,天下出这等人物那是那般容易的。”
诗满腹左右回顾一眼,小心翼翼的帖耳说着什么,目光不时警惕的向四周望去。
礼冗绝面色顿变,颤声道:“师兄此话当真?那小鬼手中真有此物?”见诗满腹缓缓点头,心中大喜,讷讷道:“若有此物在手,说不准日后其成就不在夫子之下。如此我诗经斋必能一跃成为五斋之首,哼哼,那金樽老鬼要是知道恐怕肠子都会悔青,呵呵…”突然哑口,像是想到了什么,愕然道,“师兄情报不会有误吧,那等神物自第二次种族大战便少有存在,至今算来出现也是少之又少,这小鬼何德何能竟能寻到此物?”
诗满腹摇头道:“不会有错,这是云师弟亲口所述,据说还曾亲眼看过,本想将其受为亲传弟子,奈何受了重伤,嘱托我务必将其先留在书院中。”
礼冗绝道:“那云师兄日后复原来要人如何应对?”
诗满腹笑道:“此时不必忧心,我以将其受为弟子,难道他还想抢人不成?到时候我自有一番言语。”
雄鸡报响,钟磬悠扬,熹微晨光洒落大地之上。路索早已起床打坐,由于昨日睡前并未运转头部各穴,直觉双目昏暗,那无名纱绢上的功法穴位虽然神奇,但似乎并无法彻底治愈祖传眼疾,此时行驶两个周天后双目才略感清明。缓缓起身,见金乌东升,急忙出门向外跑去。
“今日早课可不能耽搁。”嘴里嘀咕着,脚下不由得施出扶墙花影步向前疾奔。
诗经斋授课院落庄严宽阔,高挑的门厅,气派的大门,粗犷的石柱,整齐的座椅尽显清幽风雅。
路索随意在角落找了一处桌椅坐了下来。
诗满腹与礼冗绝缓缓走来,众弟子起身躬身行礼。
诗满腹点头道:“下面我为大家介绍,这位是我诗经斋先生礼冗绝,礼先生。”说话间伸手向礼冗绝一指,接着道,“此次招收的普通弟子便由她来教授,而带艺入院弟子便随在下修行。”
此言一出,顿时哗然,有人喊道:“这样对我等不公,难道同为入院弟子也要分为等级吗?”诗满腹是诗经斋大先生,也是此斋斋主,武艺功法毋庸置疑乃是此斋之最,现在把那些普通弟子分离出去怎能让其心服。
又有人喊道:“你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能拜入书院已然沾了我们的光,竟然大言不惭的在此挑三拣四。”
此言一出,场中瞬间一变喧哗,双方大大出口,显然形成两派。
开始诗满腹并未加阻止,像对此事乐而易见一般,片刻后骤然喊道:“肃静,肃静,”随着几声呼喊,场中才逐渐安静了下来,诗满腹接着道:“我书院讲的是因材施教,对任何人都没有歧视之心。是否身怀武技对修习我书院功法差异甚大,只能分开教授,不过你们的早课却是由老夫主持,每日钟响三刻,必须来此报道。”
普通弟子听完此话,悻悻哑口。那些带艺而入弟子投来幸灾乐祸的目光。
“我诗经斋以诗文养气,至高至上,宏大无量,人间境界是为忘我…”诗满腹津津有味的讲述诗文大道,路索听的云里雾里,似懂非懂。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众弟子随着诗满腹朗声咏颂起来,虽不明就里,但每每喊出均觉胸中畅快无比。
正午过后,被礼冗绝带走一部分弟子,而路索等人却依然留在当地大声朗诵着诗词。
日出日落,三个月的时光一转将逝,路索坐在小院中筹划着如何暗探剑仙王渊虹,查询师尊下落。智圆小和尚突然窜了过来,喊道:“路师兄为何在此愁眉不展?”
路索见是智圆,沉默片刻,说道:“智圆师兄怎么有空来此?”路索与智圆虽有过交集,但日前因学业的关系却鲜有往来,今日却不知因何事造访。
智圆哈哈一笑,故作神秘说道:“小僧今日来此是为路兄引荐一人,不知可愿一看。”
路索微蹙眉头,茫然道:“不知智圆小师父所说何人?”
智圆长吁口气,道:“看来路兄还是把小僧当成外人,极是如此不说也罢。”语音甫毕,转首欲走。
路索见智圆神色肃然,不似伪装,忙道:“智圆师父为何突然动怒,在下可有得罪之处?”起身将其拦了下来。
智圆道:“我与路兄相识已久,现如今又同出一门,口中还是如此称呼小僧岂不是见外了?”
路索闻言,大大唱个喏,笑道:“智圆兄所言甚是,到是在下矫情了,”安静片刻,接着道,“不知智圆兄向为小弟引荐何人?”
智圆转怒为喜,伸手击掌三声,须臾间走进一高挑俊朗青年,那青年笑吟吟的迎上前来,抱拳道:“见过路兄。”
路索眉梢一挑,这人正是与自己同入诗经斋的张何止,回礼抱拳道:“原来是张兄,有失远迎了。”
张何止笑道:“今日冒昧打扰,先在此谢过了。”
“诶——”,路索摆手道:“你我同为一斋,之前未去拜访是在下过失,还望莫要见怪才是。”
张何止点头道:“我等同门平时只顾着修行确实少了些亲近,”说话见朝智圆看去,似有询问之意,见智圆无奈的点头,语音一转又道:“路兄,我诗经斋如今局势想必也知道一二了,我与智圆师兄今日来此就是为听一听路兄想法。”
路索心中一惊,奇道:“局势?张师兄何出此言?”
张何止与智圆对望一眼,道:“怎么?路索不知道?”见路索摇头,接着道,“当时拜入诗经斋的弟子分为带艺弟子与普通弟子,普通弟子均拜在先生礼冗绝门下,我等身负武艺弟子则拜在了大先生诗满腹门中。当时我等还以为是对我带艺弟子另眼相看,特殊培养,将普通弟子分割出去是怕他们拖了我们的后腿,三个月下来后,那知全然不是那样。不用我说路兄也是知道的,这三个月诗先生每日只教诗词歌赋,纲常礼仪,哪里教过半点武业,就是些粗浅招收也未曾传授。而礼先生每日却为那些入门弟子演绎各种打斗技艺,内功心法,凡是书院上乘功法均有所猎,”说到这里“啪”的一声将面前木桌拍的震响,恶狠狠道,“要紧紧如此那也罢了,近几日那些普通弟子日愈猖狂,竟每每来与我等带艺弟子挑战,我等凭借多年修为也不惧怕,毕竟他们习武时间尚短。但最近几次竟出现以多欺少的事件,真是可恶至极。现在斋中俨然分成了两大派系。”
路索摇头道:“怎么这些我却从未听说。”向着智圆问道,“你也被他们挑战过吗?”
智圆双手合十,点头道:“那些人确实越来越不像话了,小僧最不愿参加派系争斗,可他们已经联合起来,我们再不行动只有陷入被打处境。小僧也紧紧是为了自保而已。”骤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难道路兄从未被人上门挑战过?”
路索摇头道:“没有,今日若不是你们告知在下还蒙在鼓里。”
二人一听均敢愕然,低声道:“这倒是奇了,我斋中带艺弟子均被打上门过的呀。”
路索当然不知道,在大山中曾对组中弟子多有照顾,而现如今程玉婷,高丽等人在普通弟子中有些威望,暗地里明令禁止不能对路索下手,这才让路索有了三个月的清净时光。
张何止冷哼一声,厉声道:“这绝对是报复,是嫉妒,他们认为在大山中被我们当做猎物的报复。”
路索道:“张兄难道在入院测试中与人结怨?”
张何止横眼不语,满脸狠厉之色,当时确实为了多得些分数做过不光彩的事,可那都是游戏规则,又能怪谁,弱肉强食,不都一样吗?
路索对二人来意也明白过来,对智圆问道:“难道书斋中的先生不知道吗?何不请他们出来主持公道。”
“阿弥陀佛”智圆无奈的宣了一声佛号,低声道:“诗先生仿佛早已知道此事,可却从未过多干涉,小僧还有种错觉,诗先生像是对此事多有提倡一般。”
张何止见路索并未有意动,而那些普通弟子也未曾来此滋事,想是他们私下里达成什么交易也说不定,起身抱拳道:“路兄,在下仅为此事而来,还望我的今后能守望相助,共同抵制那些普通弟子才好。”
路索点头称是,将智圆与张何止送出门去,此番费劲心力本就是为了查找师尊下落,也从未想过能在玉林书院修习到何种功法,每次读写诗书也乐的逍遥,对两派争斗更没有兴趣。
天黑将至,路索换上一套夜行衣,经过三个月的明察暗访以对剑仙王渊虹住所有所了解,只盼能通过神笔找到师尊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