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索立在角落里托腮沉思,不知这“血书生”与笑书生云前辈有何关联,这两人称号虽一字之差,但显然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情。
“看来今年我们还是只能按惯例选出各斋弟子了。”诗满腹肃然说道。
“多说无益,既然无法共识也只能如此了。”金樽身形暴起,跳到围栏上斜身半躺,仰天喝起酒来。
楚舞,炉茗,梅疏妍相顾点头。
玉林书院五斋挑选弟子,有一明文规定。若无法形成统一意见,不可产生无谓争执,可以此规定来挑选弟子。其中一斋首选,可选出一名弟子,其次一斋选两名,其次选三名,再其次可选四名,最后一斋再选出五名,此乃首轮。
第二轮中由上一轮第二次选人书斋首选,可选两名,上一轮次选书斋再选三名,以此类推,最后由上轮首选书斋最后选择六名结束,此为第二轮。
第三轮由第一轮三选书斋首次选人,第一次可选四人,其次书斋再选五人,以此类推,经过数轮筛选,最终剩余弟子可依各斋名额缺失来补充。
诗满腹朗声问道:“不知哪一斋愿首轮首次挑选?”语音落毕,五人各存心事,沉默不语。
今年招收弟子不同于往,资质天赋更是远远超出,所以第一次选必定会吃亏不少。
半响后,梅疏妍挺身走出,轻声道:“既然诸位师兄师姐承让,便有小妹带头吧。”
楚舞心中一动,满脸忧色的向顾盼儿看去,嫣然笑道:“妹妹要首选弟子姐姐当然不会争抢,不过姐姐的心思妹妹是最懂得,还望念在姐妹情谊手下留情呃。”
熊掌意欲得,鱼亦欲得。柯潼与顾盼儿都是楚舞心中喜欢弟子,均想争取,但首选只可挑选一名弟子。若由自己首选,必然无法将二人同时拉入门下,无奈只好赌上一把,但愿这梅疏妍不会将顾盼儿抢走。
那梅疏妍向众弟子走去,曼妙绰约的身姿让不少男弟子斜目窥视,在顾盼儿身前突然挺身驻足,悠悠道:“盼儿你可愿拜入我花语斋?”
顾盼儿先是一喜,忙到:“弟子愿意。”
楚舞双眸微缩,暗忖:若再不出手恐怕连柯潼也被人抢了去了,忙道:“那小妹便来这二选吧。”见余下三人神情未动,想是没有意见,笑道,“柯潼与暮蝉,妾身已留意很久了,就选这二人了。”柯潼与暮蝉闻言走到了楚舞身后。
路索含笑望去,本想向暮蝉祝贺一番,奈何暮蝉始终不为所动。
金樽见诗满腹与炉茗哑口不言,似有谦让之意,挺身道:“两位师弟既然不急可由老夫来选人了。”
二人齐声道:“师兄不必客套。”
金樽笑道:“那若师兄选了你二人中意弟子可不要后悔呦。”
炉茗笑道:“师兄修要羞臊我等,尽管选人,不能后悔。”
金樽对着诗满腹说道:“那诗师弟怎么说?”
诗满腹扶须淡然一笑,道:“师兄这是在激师弟,放心,师弟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金樽忽然纵声长笑,满腮灰白胡子跟着轻轻颤动,诗满腹与炉茗见状,心不由往下一沉,酒醄斋斋主金樽,每日醉生梦死可却是一肚子阴谋诡计,人送绰号“醉翁”,平时大家都没少被他算计。
金樽将酒葫芦别在腰间,正色说道:“智圆小和尚资质倒是尚可,可惜并非我酒道中人,”又走到那红衣粉面戏子身旁,摇头低声道,“不行,不行,”突然走到一衣衫褴褛的乞丐面前,目光一亮道:“次子虽衣着破烂,却神光莹然,英华外宣,不错不错,就你了。”
这乞丐正是对路索等人沿路拦截的施虫青年,俯身一拜,站了过去。
金樽又道:“余下的嘛,”说到这里无奈的连连摇头,骤然转身,挥臂一指,笑道:“我看两位师弟从山林间带来了这两个小朋友却是不错,就让给为兄吧。”
诗满腹与炉茗听完脸色顿时一僵,暗骂这老鬼狡猾。
炉茗说道:“他们并未通过书院考核,到不了优秀弟子一列,第一轮挑选机会难得,师兄在那入围弟子中挑选岂不是更美。”
金樽沉默一会,说道:“这些优良弟子还是留给师弟吧,为兄却是对这二人甚有眼缘,就是他们了。”
诗满腹道:“往常我们都是先从入围弟子中来挑选,而各斋从山上引领下来的弟子也都是交由各斋收录门墙。”
金樽道:“但往常可从未听说过各斋斋主亲自去接引弟子的呀?”
诗满腹先是一怔,继而笑道:“哈哈,我二人也是静极思动,今年想去山间走一番,不巧见到这两名弟子品行上佳,决心收录书院之中,想不到却是引起师兄疑心,不过他们的资质却是一般,师兄若是喜欢便收下他们吧。”
“诗师兄。”炉茗急忙喊道。
诗满腹伸臂一拦,示意他莫要再言。
炉茗悻悻闭口,金樽轻咦一声,暗道:难道真是我多疑了?若如此岂不是吃了一大亏。
诗满腹笑道:“师兄既然选完,接下来就有在下来吧,法藏寺智圆小和尚,孟倚,曲华裳,张何止。”这张何止在中排名中拍到了第八名,想是也必有不凡资质。
这时那曲华裳款步跑来对着诗满腹盈盈一福,轻声道:“裳儿见过诗世伯。”
诗满腹含笑点头,道:“你师父近况如何?”
曲华裳道:“家师一切安好,不时还提到世伯哩。”
诗满腹不知为何听到此言面容一红,安静片刻,转身对着四位斋主说道:“我为大家引荐,裳儿是我故友之徒,此前来信还要我多加照顾。”
楚舞愕然道:“诗师兄的故友?”
诗满腹道:“裳儿她的师父乃是骊山黎娇娇。”
众人闻言具惊,这黎娇娇名声甚响,诨号骊山老母,曾让绿林黑道闻风丧胆。功法超绝决不再翰林院任何一阁老之下,实为隐居高人。当年偶闻有人对自己语言有所不敬,查实之后知晓是黑道中人,那是正值武林黑道结成联盟,里面高手不计其数,名声一时无两,无人敢去招惹。而这骊山老母却孤身前往杀尽数千名黑道子弟,使其到如今还是一蹶不振。
金樽问道:“骊山老母性情孤僻,怎会让其弟子来我书院?以她的目光未必能看的上我书院功法,难道想让你通过玉林书院进翰林院进修?这也不应该,骊山老母一脉向来一脉单传,进我翰林院不管是谁必须抛弃之前种种关联,入我儒门,她怎会舍得弟子来我院中?”
诗满腹笑道:“师兄有所不知,裳儿主要是为了让其胞妹能顺利拜入玉林书院,才参加的此次登山测试。”
此时的金樽紧咬门牙,叹息自己的失策,骊山老母是何等人物?能被她选作自己唯一传人,资质天赋必是上上之选,此次与自己擦肩而过,恶狠狠的朝着路索与叶苒瞪了过去,叫二人徒觉尴尬。
楚舞迎面走到炉茗身旁,柔声道:“师兄轮到你选了,我看那个,那个,还有那个都是不错的。”说话间不停地在人群中指指点点,每次指到各弟子身上是都叫人心潮起伏。
炉茗安静的听着,沉吟一会后突然开口道:“就他们五人吧。”
这五人正是神族兄妹,驯兽师,还有两名名次靠前弟子。
经过一炷香的时间,各斋已把名额初步选定,而其中的霍兰馨与霍桂馧分别被选在歌咏斋与花语斋之中。
这次弟子遴选最为苦闷的当属金樽与炉茗二人,楚舞则在炉茗身旁细语安慰着。
诗满腹走到金樽身旁,低声道:“金师兄,你看炉茗师弟不知何故像是对弟子叶苒甚是在意,不如你就让给了他吧。”
金樽笑道:“师弟说话好是轻松,这叶苒的资质曾在山外别院便被为兄看重,如今已被我选中,怎能如此轻易拱手相让呢。”语言一顿,又道,“你是否也对我身旁的路索有兴趣呀?你们真想将他们要回也容易,拿三名弟子来换,而且这三名弟子必须由我来选。”想到这二人必然不像之前那般重要,还是虚晃一招,狮子大开口。
诗满腹叹了一口气,道:“师兄只管与炉茗师弟交换,在下确实对此次分配甚是满意。”
炉茗闻言意有所动,刚要说话,那楚舞插嘴道:“两名,只能用两名来换。”
金樽大喝一声,道:“好,两名便两名,在下并不知诗师弟与炉茗师弟为何不辞辛苦迎来这两名弟子,也不愿作着无谓赌注,不过若真想交换只能二人同时换去,也就是拿四人来交换不然绝不同意。”
三人相视一眼,齐声道:“师兄想要哪四名。”
金樽略一沉吟,说道:“柯潼,顾盼儿,蛮族兄妹,曲华裳五人其中四人便可。”
楚舞大笑道:“师兄打得好算盘,这群优良弟子全被你抢了,我们还要什么,而且顾盼儿与柯潼尽在我与梅师妹的歌咏斋与花语斋之中,又如何与你交换。”
金樽单臂一挥,道:“那我不管,要想交换必须这五人才可。”
楚舞实在不忍见炉茗苦闷不乐,捏住食指与拇指向上伸出三个手指,道:“三个,我们只能给你三个名额。”
金樽回头向路索与叶苒一扫,心情顿觉大好,道:“楚师妹真是会讨价还价,好,三个便三个,不过这三人中必须有顾盼儿或柯潼中的一人”
炉茗忙道:“金师兄如果对我茶和斋今年所收录的弟子有看上眼的,不论是谁师兄皆可寻去,只是那柯童与顾盼儿被两位师妹选中,如何能与你叫唤?”实在没料到金樽首轮选举会对未完成测试的叶苒产生兴趣,此刻悔不当初,要知如此就应先金樽一步来选夺弟子了。
楚舞虽然不知叶苒有何特殊之处,让天性喜静偏安的炉茗不辞劳苦从山林间亲自迎回,但可以想象炉师兄对其极为看中。能让一向高傲的炉茗说出此番话可见一般,突然转向诗满腹说道:“诗师兄与炉茗师兄一样,从大山中带回那名叫做路索的弟子,想必不会无故而为吧。”
诗满腹大笑一声,暗想:楚舞这丫头平地里最是诡计多端,我可要小心应付,颔首道:“不错,云青恒师弟前段时间外出,与那路索小兄弟有过一段交际,本想收为亲传弟子,奈何受了重伤,去了内阁修养,临走前将他托付给了我,若来参加入门大选务必将其收录门墙。”
楚舞走到路索身旁,上下打量一番,暗忖:笑书生向来眼高于顶,至今未曾收徒,怎会对这个小子如此中意。看他资质也是一般,难道有不为人知的原因?先不去管他,先帮炉茗师兄换回叶苒再说,嫣然道:“那诗师兄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了?”
诗满腹摇头叹道:“路索被金师兄选走,我还不知如何对云师弟解释呢,不过也好,总算也在我玉林书院之内。”
楚舞笑道:“诗师兄一向以城待人,如此不是对云师兄失言了吗?小妹倒有一法,不知可愿一听?”
诗满腹道:“师妹耽说无妨。”
楚舞轻轻道:“师兄可选出两名弟子,与我们出一名弟子来与金师兄交换叶苒路索两人岂不两全其美?”
诗满腹笑道:“师妹真是算的一手好账,金师兄却是要以二换三,但为何要我出两名弟子?”
楚舞斜眼对金樽一撇,冷冷道:“金师兄看中了柯童与顾盼儿,三人中必有此二人中的一人,而顾盼儿被梅师妹选走想必不愿交换,只好小妹用柯童来换了,他们都是此次入门测试前三甲,难道诗师兄还要我在拿出一名吗?”
诗满腹道:“各斋挑选弟子完毕,可以私下再进行交换,但历来也只是以一换一,若让我拿出两个名额来换路索,赎师兄不能答应了。”
金樽听着他们在地下低声交谈,心中窃喜不已,本以为自己失策,暗自揣摩诗满腹与炉茗的心思,争来路索与叶苒,可后发现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正要寻机出手时,楚舞却先声发音。用柯童与顾盼儿来交换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楚舞竟然许可,仰天“咚咚咚”大口喝了三口烈酒,喝声道:“痛快,痛快,”语音一顿又道,“楚师妹,除了柯童外余下两人也要老夫亲自挑选。”
楚舞一听,面容瞬间变冷,厉声喝道:“姓金的,身为五斋之一的斋主怎能出尔反尔,还有何脸面为人师表。”
金樽笑道:“师妹先别动怒,金某可从未说过余下两人由你们决定呀,要是什么阿猫阿狗我岂不吃了一大亏。”
楚舞按压着愤怒的心情,厉声道:“你还想要谁?”
金樽肃然道:“诗师弟收下的曲华裳,与炉茗师弟收下的神族男子。”
楚舞怒极而笑,沉声道:“金师兄还真是会选呀。”又见诗满腹神情默然,并未反对,以明白其心意,蓦然道:“不行,金师兄我们最多只能将柯童与蛮族兄妹给你,不然便不要在谈了。”
金樽心中大喜,面上却作咬牙切齿姿态,像是吃了极大亏,道:“好,便依师妹。”
楚舞对着诗满腹说道:“诗师兄,我们拿出柯童与神族兄妹来交换叶苒与路索,不知师兄可愿拿那曲华裳再来与我们交换路索?”
诗满腹笑着点点头,道:“师妹还真是不吃亏,三言两语又把我门中曲华裳换了去,要知道这女子可不比那柯童差。”
楚舞笑道:“师兄大德,让师兄见笑了。”又恶狠狠的向金樽瞪了一眼,金樽犹如未见自顾自的喝酒。
楚舞对炉茗柔声道:“炉茗师兄你可同意?”
炉茗笑道:“师妹为我考虑周全,为兄还有何异议?”
几人谈话时本设了一隔音屏障,台下弟子虽见几人在极力争论却不知说些什么。
五斋又私底下小规模的换人后撤出屏障,向众弟子宣布了各斋名额,众弟子当然不知道自己像是货物一般被人相互抢夺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