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古铜女子嗔目道:“没错,我兄妹是神族后裔,有何指教?”
神族,同属于百族之列。族内均以部落形式生存,天生异秉,皆有异能。几次种族大战具站在人族一列,协同作战。外形相貌皆与人类无异,千万年后逐渐被人族接纳。奈何因信仰不同,不耻与人族通婚,故被人唤之为“蛮族”。
物转星移,日月如梭,神族日趋甚微,人数单薄。这二人出自“火神”祝融部落,其族族长命二人到玉林书院历练。
顾盼儿脸色变得郑重起来,厉声道:“好,就让我领教一下蛮族绝技。”话声未毕,一阵闷雷般振声骤然从远处传来,三人皆愕然的朝声响地看去。茂林倒塌,烟尘四起,群鸟惊飞,众兽骇走,随着滔天巨响,只见两根擎天巨柱纷至沓来,宛如巨人双足一上一下跌跌撞撞的超前奔跑。
从旁掠过,顾盼儿斜眼一晒,沉声道:“大天残脚?”碎花锦袍将其妖娆的身子突显的凹凸有致,娇喘连连让丰腴的胸脯浮膨欲裂。可那巨腿上的人如若未见,未有丝毫侧目,急切前奔,速度极快。周围的人远远躲开,生怕被这巨柱一般的大脚踩成粉身碎骨。
顾盼儿冷哼一声,低声道:“天残门的小鬼真是目中无人,妄想走在我的前面,你还嫩点。”又对神族二人愤声喊道,“算你们走运。”迈开脚步向前追去,身后百名女弟子也跟了过去。
……
路索带着众人向书院而走,骤然驻足,一凝目间问道:“你们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暮蝉当即竖耳倾听,摇头道:“索哥哥你是不是过紧张了,哪有什么响声?”
路索沉吟片刻,道:“这振声越来越远,现在确实听不到了。”
暮蝉笑道:“登山路途,必有争斗。或许是谁为了抢人而在打打出手。”
路索缓缓点头,道:“蝉儿你为何将方师兄撵走。若是有他加入我们此次入院必会再多一番可能。”
暮蝉娇嗔道:“索哥哥你哪里都好,就是心太软,太容易相信人了。那方泽来历不明,怎能凭他几句话便与他结伴而行呢?人心险恶,谁知他有何阴谋。”
路索无奈的摇摇头,正要举步向前,霎时一个灰影窜了过来。之前并未有任何征兆,如鹰扑兔般朝喉颈咬来。在这危急之际,思绪更显清明,一眼辨认出这是一头灰毛巨狼,甚至每一片毛发,每一丝动作都看的清清楚楚。这正是修炼那无名纱绢带来的好处,旋即不敢迟疑,身子微倾,向左一蹬,一个空翻向右躲开,稳住身形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暮蝉更是被方才一幕惊得花容失色,见这巨狼毛发直立,后退弯曲,前腿紧绷,龇牙瞪目,闪烁着凶恶的光芒,一击不中大有寻机再扑之势。片刻后可能见敌人众多,向侧一跃朝树林跑去。
暮蝉大骂一声,迈步欲追,被路索横臂拦下。路索道:“我与爷爷曾经行走江湖,对狼最是清楚不过。它们都是群居动物,这里有一头狼出现,说明那狼群已然不远。我们赶快走,进入狼群包围便再也逃脱不了了。”
“是呀姐姐,小妹也听说过,饥饿的狼群最是难缠,我们趁着它们没追来赶快逃吧。”
“俗话说恶虎难敌群狼,保命要紧。”
“事不宜迟…”后面同来组员七嘴八舌喊了起来。
暮蝉喊道:“走,”八人初始鱼贯而行,一个接一个。八人皆是奋力前奔,时间一久那六名组员便显得吃力起来,路索道:“这样跑不是办法,蝉儿你为几人引路,我去断后,”不等暮蝉回答,一个翻身向后掠出。
那跑在最后面的杜泉见路索掠身而来,以明其意,说道:“路师兄我与你一起为大家断后。”
路索颔首道:“想不到你从未练过任何武艺,耐力还是不错,跑了这么久竟不虚不喘。”
杜泉道:“师兄犹若不知,在这次入山大选之前我等普通弟子便筛选过一次,测试题目便是耐力测验。”
“哦?”路索惊奇一问。
杜泉接着说道:“城墙之外有一斜坡名叫‘飞瀑滑陂’,终年被百丈垂落下的瀑布冲刷。下面斜坡青石布满苔藓,溜光油滑,我们便是站在其上比试。上有飞来瀑布抽打,下有斜坡溜滑,未能坚持到规定时间内的弟子均被淘汰。若是成绩较好,便在之后选择组长时有优先权,不然为何当时有前后两次机会呢?”
“原来如此,”路索释然感叹,看来能入组弟子皆是大毅力之人,也变相为他们提供了入院可能性。
“喔——”
正沉吟间,豁然传来阵阵狼吼。临近傍晚,天色已然昏暗。安谧的森林群狼长嚎,声震四野,令人毛骨悚然。即使周围还有同来的弟子,听到狼吼声也早已远远躲开了。
身后突然闪烁起萤火虫般的绿光,星星点点上下跳动,一点点向众人逼近,这是群狼的眼睛闪出的凶恶光芒。
路索与暮蝉本可凭借身法轻松逃走。若如此身边六名普通弟子便成为狼群腹中之食,于心难忍。
路索见如此下去,终被狼群赶上,大喝道:“蝉儿你先带着众人先走,我先抵挡一阵。”说罢,抽出宝剑向身后群狼扫去。
夤夜,虽然黢黑昏暗,可路索的双目却丝毫未受到影响。现在才发觉那纱绢的神奇之处,凝视注视之间如若白昼。
群狼突然驻足身形,两两来攻,错落有致。路索虽可用斜身闪避,但若如此无非将众人暴露在群狼身前,于是只好挺剑阻拦。
群狼将路索围住,形成一个半圆,均是后曲前伸做出攻击态势。又有两只灰狼左右袭来,相互遮掩,声东击西。路索挥剑上挑,使出“箭心剑首”向右侧灰狼双目刺去,那灰狼跳向空中回身一个翻转,奈何剑势迅疾,眼看躲闪不开,发出一声哀鸣。路索心中一软抽剑回填,那灰狼如临大赦向右侧跑去,左侧的灰狼趁势扑了上来,路索身子后仰,擦身而过,衣角一边被撕扯下来。
暮蝉大声喊道:“索哥哥,这些狼训练有素,配合周密,定是有人在暗中操控,不要大意呀。”
路索急道:“你们怎么还未走?速速离去,此地不可久留。”
听闻有人暗地操控心中一紧,要知道对付人远比对付狼群容易的多,狼是无人性的,是凶猛的,以食人填腹为目的,凶狠残暴,毫无道理可讲。若是有人指使狼群,便是落败,想必也不会称为狼群腹中之食。
暮蝉却从未这般想过,她认为对付人要棘手的多。狼群凶狠配合着人的诡诈,真是无懈可击,喊道:“藏头露尾胆小如鼠的小人,躲在背后算什么英雄好汉?”
“咦,被发现了吗?”随着一声叹息,悠然走出一人。
近前一瞧,是一个赤膊汉子,斜骑在一只白虎之上。这白虎大如牛犊,吐着阵阵白气,怏怏而行。那赤膊汉子跳下虎身,抱拳说道:“在下驯兽师杨赞,还未请教几位兄台大名。”说话之间有意无意的向其后几名普通弟子看去。
这一幕尽被暮蝉看在眼中,淡然一笑,道:“原来是冲着组员来的呀,”双目精光一闪,斜身飞出,形如鬼魅,“擒贼先擒王。”举手向杨赞抓来,这突变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杨赞与身边狼群均未及反应,也实在想不出这美貌弱女子竟话未说完便向自己出手。错身下沉,一个懒驴打滚从白虎肚下一翻,借用白虎庞大身躯躲了过去。张臂向白虎臀部一拍,那本来还病怏怏的白虎立刻精神抖擞,张嘴向暮蝉吼来,兽王一怒,群妖胆寒。
暮蝉登时大栗,向后跃出数步,脸色煞白。
那杨赞得一空闲,喝道:“你这女子怎如此无礼,说动手便动手。”
暮蝉讥笑道:“你来与我作对,还要我以礼相待吗?”
杨赞双眼一翻露出一对白睛,直如不闻。余光向那从路索手下逃生的小狼看了几眼。这只幼狼正大声吠叫,努力驱散心中的恐惧,可四肢依旧不听使唤颤抖着。这是一只不到一岁的小狼,今日也是随着狼群首次狩猎。杨赞吁了口气,神色稍驰,转身将拇指与食指捏在一起伸进嘴里。
“咻”清脆尖锐的口哨声穿透长空,跟着群狼齐声长吼,三五成群向后山纵跃。杨赞腾身往白虎身上一跃,随狼群而去。
暮蝉先是一怔,不禁哑口。不知青年为何突然改变主意,难道是怕了本小姐,大声喊道:“胆小鬼就这么走了吗?”
路索轻轻道:“蝉儿不要多生是非,那人身边狼群甚是凶恶。你我虽是不怕,杜泉他们却是毫无抵挡能力。”
暮蝉朝众人一看,当即不话了,顷刻又茫然道:“索哥哥你说那姓杨的驯兽师为何无故离去?而且方才他若是躲在暗处指挥狼群对我们攻击,不是更稳妥吗?难道真是被我一句话激出来?”
路索稍一迟疑,低声道:“他中途离开不再与我们为难,恐怕是因为我对那只小狼手下留情吧。我看他的面对那小狼的神情甚是柔和,想必如此。至于自己暴露行踪,估计是怕他的狼群有所伤亡。这样看来,一个对狼都有如此情谊的人也不是大奸大恶之辈。”
暮蝉嫣然道:“索哥哥你心肠好,总是以己度人,将天下人都往好处想。我偏要觉得这姓杨的行为诡异,不是好人。”
路索见暮蝉抿嘴跺脚,娇靥羞红,嗔哼薄怒,盈媚可爱,心中顿时一荡,不自觉间已看痴了。
……
森林之夜平静无声,松涛阵阵,溪流潺潺。朦胧月光轻撒世间,数十名锦衣青年正健步飞奔在宽敞大道之上。一高贵男子被众星拱月一般围在中间,不时转首鄙夷的向身后上气不接下气的几名普通弟子看去。
其中一个青年见这高贵男子似有不耐神色,对后呵斥道:“走快些,谁若胆敢掉队,活拔了你们的皮。”
那几名名弟子一咬牙,又加紧步伐。
这高贵男子正是多次欲对路索施以毒手的公子政。又一名青年谄媚赔笑道:“公子爷,我们如此赶路,恐怕霍姑娘无法跟来呀。”
公子政冷冷道:“书院大选如此重要,兰儿却只惦记着报仇,丝毫不懂得轻重缓急,不去管她。”
这几名锦衣青年均是皇族护卫中的精英,在此本就是为了协助公子政入选玉林书院弟子。所以带上几名普通弟子对他们来说也是轻松至极。
其中一名护卫又道:“公子爷似乎对那叫做路索的家伙甚是厌恶,不如让小的带着几个兄弟在这里埋伏,将他解决了。”
公子政摆臂一挥道:“此事我自有主张,定让路索那小贼无法活着下山,”顿了一顿又道,“若这次无法拜入书院必会让父皇大为所望,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定太子又要借机挑拨了,”伸手向后一指道,“让他们再快些。”
那青年闻言胸膛一挺,对后怒吼呵斥,吓得几人噤若寒蝉。
……
山林矮树丛中,智圆小和尚正横冲直撞磕磕碰碰的朝山顶奔跑,姿态虽丑陋速度却是极快,打的周身枝叶刷刷作响,但脸色却是恐惧异常。
伴随着一声铃笑,一个妖娆的身影紧跟了上来,大袖长似绫稠,随风飘舞,头戴香玉紫金冠,蹬粉底梅花靴,鬓若刀裁,眉若墨画,靥如桃花,目含秋波,可那一脸擦乱根须却是大煞风景。踩着小碎步不慌不忙的向前追赶,似缓实疾永远与智圆在一丈距离。
……
群山脚底,叶苒依然在与那三具黑影僵持着。最前方的“稻草人”已是破败不堪,衣着破碎满地,不知被砍刺了多少剑,可气势仍旧不减,屹立当地。
叶苒道:“好精妙的傀儡术,不知先生师从何处?”眼神中似有众多疑虑。
那“稻草人”身后的矮胖黑影沉声道:“你眼力倒是不弱,竟能认出我施展的傀儡术,”语音阴森低沉,不似出自人口,骇的叶苒汗毛直立。
“装神弄鬼,小二把戏。”叶苒抖擞精神挥剑复刺,左截右劈,上挑下拂,攻势犀利。那矮胖黑影低声道:“这小鬼有些见识,能一眼看穿稻草傀儡的弱点,并招招打在最薄弱之地,”一人一傀斗到酣处,叶苒见右侧矮胖黑影若有所思,大喊一声,“有破绽。”
举起右掌将“稻草人”震出数步,趁机纵身来刺那矮胖黑影。险象突生让那人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一剑正中其心,叶苒正要欢喜,突觉一股奇力透过剑柄向右臂打来,虎口崩裂,嘴中一甜喷出一口鲜血,如被雷击一般崩飞了出去,“傀儡:不倒翁?原来,原来这个也不是本体。”一抹嘴角淤血,绕过矮胖身形,向那一直未动的蓑笠黑影的望去,自嘲一笑,一个支撑不住晕死了过去。
“小小年纪便剑法凌厉,眼力也是超凡。长大了那还了得。”幽幽沉吟从那蓑笠身影缓缓传来,迈步走向叶苒。傀儡:稻草人,傀儡:不倒翁,自觉退到左右。
“休伤我家公子。”随着一声怒吼,漫天飞虫如乌云盖日般向蓑笠三人组飞来,“嗡鸣”声振聋发聩,叫人头疼欲裂。
“稻草人”张开双臂挡在蓑笠人影身前,身上银针般草梗如游龙般纷纷向虫群射去。“不倒翁”兀自如陀螺般旋转起来,卷起慢慢黄沙将蓑笠人影周边群虫阵飞。一远一近将蓑笠人护的密不透风。
那蓑笠人影见来人儒衫装扮,狞笑一声道:“没想到玉林书院中还藏有通灵山庄的人。”屈身绷直,微微向前倾斜,“嘣”的一声巨响如炮弹一般向天外射去,两只傀儡如有灵性一般也飞了出去。
那儒袍男子并未追赶,急跑几步来查看叶苒伤势,见其只是疲劳过度,没有大碍才放下心来,低声自语道:“这是哪里来的弟子,如此神功恐怕便是我也不是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