夤夜之际,皓月当空,清凉干爽的空气叫人神情一震,路索正闲庭信步的在林间小路缓缓而行,不时回头张望,又暗自摇头。遮天绿树几乎将月光尽收于内,斑驳陆离,暗香疏影,曲径通幽。
蓦然间路索驻足不前,凝神远眺,隐约间发觉前方有零星灯光,若隐若现,心道:“这夜半三更,荒林之中怎么还有人,看样子还不在少数,”心中生奇快步走了过去,一阵兵戈相击之声霍然传入耳中,轻咦一声:“难道有歹人劫道?”脑海中不知怎的,浮现出与爷爷在林间救下姑姑钟曼柔情景,不敢迟疑,加快脚步迎了过去。
“小**这次看你往哪里跑。”
“大哥,这女的长相不错,不如先赏给兄弟们玩几天怎么样,”
“哈哈…”
“大伙别大义,此女最擅长用毒,别招了她的道。”
“游帮主,这贱人灭了我大哥满门,还请给谢某一个薄面,让我带回去将他千刀万剐。”
“耿掌门,我帮中二十几个弟兄皆被她废,若是不拿下这贱人,给兄弟们一个交代,我这帮主还如何当,还请莫要与我抢。”
“哼,游帮主,耿掌门,此女子曾扬言要取我项上人头,若不让她死在我面前,我如何安心,我们就在此处理了她,你俩谁也别想带走。”
……
一阵嘈杂的喊声,路索从远处便听得真真切切,从修炼了那无名纱绢上的隐形脉络,耳聪目明异于常人。脚步一紧身形如风,倏地纵身跃入,忽见前方涌现出二十几个人影,身穿各异服饰,手握兵刃,或刀或剑,或枪或戟,或勾或棒将一女子围在中间。
路索见那女子心中更是一愣,想不到这世间竟有如此美丽女子。
身穿莺燕双飞衣,下披罗翠紫郁裙,脚踩鸳鸯游水履,手持翡翠芙蓉剑。
白皙无暇的皮肤透出淡淡樱红,娇艳欲滴。含情脉脉的美瞳宛如秋水,清澈明亮。薄薄的嘴唇一点朱砂,娇艳百媚。琼鼻挺拔圆润可人怜爱,俏丽娴雅。
一头乌黑闪亮的秀发冗杂整齐巧妙的梳在脖间,如有生命一般,配合在弱质纤纤的身姿让人不愿移视,本来以为那霍家二女已是天下少有的美人,但与此女子一比真如牡丹花下的杂草一般,只见她含笑看来,不禁面色发烫,摆动手脚不知道如何是好。
“喂,哪里来的野小子,是来绞局的吗?”
“辛大哥,说不定是见这小贱人长得美丽,想来个英雄救美报的美人归的,哈哈哈…”
“哈哈哈…”众人顿时齐声大笑。
路索定了定神,发现二十几双目光恶狠狠的瞪视过来。必是由于自己不由自主的呆立多时让人误解,想到此处面部更红。一正衣襟抱拳说道:“不知几位大侠因何时围困一名小女子。”
“看你小子真是活够了,我们围人管你屁事,既然想强出头,老子便多出点力气先结果了你,”一个身穿麻衣的大汉举刀便欲来砍。
这时一个瘦小老头将手中烟杆腾空一挡,沉声道:“游帮主先别急,看这小子是个什么来路。”
那身穿麻衣的游帮主说道:“管他的,夜黑风高处,杀人劫货时。耿掌门你先在旁为小弟掠阵,看我如何结果二人。”
那瘦小耿掌门低声说道:“贤弟不可造次,我方才观这男子身法不凡,想必功力也是不弱,不可徒自结仇,”转首向路索打了个躬身,说道:“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路索对着那耿掌门点点头,这老者还像是个讲理之人,抱拳回礼道:“在下路索,冀州人士,夜间行路走到此处,见几位…”向那女子看了一眼,本想说,见几位围攻一个弱女子,方觉不妥,顿了一顿继续说道:“见几位生起事端,想必中间定有所误会,不才来化解一番。”
那耿掌门说道:“少侠有所不知,”抬其烟杆向女子一指愤愤道:“这贱人几日内连害了几十条性命,令人发至,今日若是不除,日后必是大患。”
“这个…”路索实不知这老者所言真伪,料想这么美丽女子不会是大奸大恶之徒,斜视一眼说道:“耿掌门这期间是否有误会?”
“哼,”耿掌门厉声喊道:“小淫货你说是不是误会?”
那女子悠悠笑道:“你方才所说皆为事实。”语音如九天仙乐,悦耳动听,路索不由看去,正好那女子默默看来,嫣然一笑,路索发觉如失魂般被吸引住,无法自已,赶紧闭目蓦然晃头才清醒过来。
那女子皱眉轻声,“咦?”面露诧异之色。
那耿掌门喊道:“少侠小心这妖女的邪术。”
一华衣中年男子举剑跳来,喝声道:“耿兄你跟他们啰嗦什么,一并宰了最省事。”
“呵呵呵…”那女子突然掩嘴笑道:“姓辛的,你从湖州逃到此地,难道真以为逃脱的了性命吗?不管你拉来多少帮手也是徒然,免不了身首异处的下场。”微微抬起纤指向耿掌门一指说道:“你大哥那个老东西色胆包天强抢民女,见色起意,人家女子不从便杀了人家一家,难道不该杀吗?”
耿掌门怒道:“那你也不该灭我大哥满门。”
那女子冷哼一声说道:“你大哥一家人没一个好东西,平日里仗势欺人,荼毒乡里。一报还一报,他杀人家一家我便灭他一族,”又对游帮主说道:“你那帮兄弟更不是东西,早就该死,开设妓院逼良为娼,害了多少清白姑娘,废了他们也是太轻处罚。”
那游帮主大声喝问道:“我帮中弟子如何,你这妖女又如何得知?”
那女子双臂一抱,轻托雨腮笑道:“这个嘛,还多亏了这姓辛的功劳,千方百计的告知于我。”众人瞪目向那姓辛的中年男子看去。
辛老大急道:“你们别听这淫货挑拨是非。”
这游帮主乃武斗帮帮主游元霸。不知从何处学成一身本事,来到此地后以开设赌场,妓院,酒楼,茶馆为生机。为人不善不恶,但最重义气。日久手下便聚集了一帮兄弟,鱼龙混杂也不免有些宵小之徒,仗恃作恶。以前虽是开设妓院,但里面女子皆是自愿而来,从不强求,那知手下人竟违抗自己命令,逼良为娼。尽管有失责之罪,可兄弟情重也只能先拿下伤人女子再做处置。
那耿掌门乃漓月门门主耿斌,从祖师爷传到自己手中不知经历了多少代,与那游元霸多年之交,无儿无女只有一同胞大哥,哪知道竟被人灭了满门,以致耿家绝后,哪能不怒。
辛老大黑道高手,姓名不知,专做杀人生意,在一次任务中被一妇人得见,反了忌讳,一剑除之。谁成想这妇人来历却是极大,其师门得知派来这美貌女子追杀。辛老大与其多次交手,但均不是对手。美貌女子仿佛起了玩味心思,像猫捉老鼠般每次眼见得手却始终不杀,追追逃逃来到此地。辛老大想找寻帮手却无处可寻,只好设计让这女子杀了此地两处实力最大门派的亲属弟子,暗自策划拉拢过来再一同对付这个大敌。
那女子笑道:“辛老大,你应该知道我的来历,无端叫来这些人给你充当挡箭牌,岂不是让他们白白送死?”铃声一笑,说道:“你可敢向他们说出小女子的名字?”
辛老大听到此处面色巨变,大喝一声道:“淫货休要花言巧语,这便取你贱命。”说话之间,双腿一蹬身子斜出,右手举剑兜个圆圈,向那女子刺来,那女子美目微张,神情淡然,在凌乱迅疾的剑招下蜿蜒游动,犹如无骨银蛇,腾挪躲闪纤尘不染,给人高深莫测之感。
游元霸大喝道:“耿兄先除此獠在做道理,兄弟们并肩子上了。”二十几个大汉闻得一声令下齐手打来,耿斌抄起烟杆勾挑点插,挥舞而至,路索哪里能坐视不理。原本见到此等情景便想到自己多日前被人围攻追杀,起了同仇敌忾之心,这女子说出杀人原因又起了豪迈之情,怎能袖手旁观。
腾身而起,瞬息间便挥出百剑。头脑清明,对方一招一式都看的真真切切。脚底下踏出飘逸诡谲步伐,东晃西跃,前飘后忽,剑势淋漓而出,快如闪电,重如奔雷。二十几人见之皆是大惊骇然,这是什么武功,本是以多击少可发觉自己打的却是应接不暇,像是同一时刻周身百剑千剑向自己刺来。别说去帮他人对敌,自己若是有一丝大意,立刻死在剑下。面色惨白驻足抵挡,二十几人上下挥拳乱舞,一个青色身形在几人间呼声穿梭不寻踪迹。在这夤夜之际,若是有人至此见到此番景象,定会误以为装上了厉鬼不可。
斗到憨处,耿斌心里嘀咕,如此下去必败无疑,嘶声怒吼道:“大家把身子慢慢向中间移动,背靠背来斗,”众人闻声轻身挪步,但手里的招式却不敢丝毫迟钝,二十几个大汉围城一个圈,耿斌皱眉忖度:本想变换阵型必遭到那用剑男子的尾追阻截,那时定有人员损伤。见路索却丝毫不以为意,任由腾移。猜测路索本意是想将我们困住,并无杀人之心。右脚尖倏地向前一点,身子后仰跳到圈内,抽出身来抱拳喊道:“少侠神功高强,我等不敌,就此罢手吧。”
路索本来也无争斗心思,听到此话心中暗喜,驻足身子下握宝剑说道:“多有得罪,赎罪。”
游元霸呸了一声当即不话,耿斌面有愧色,叹气道:“江湖代代自有俊杰出,想不到今日让老夫见到如此高明武艺,虽死无憾了。”
辛老大余斗之时斜眼相看,更是骇然不已,没想到这青年武艺这般高强,抽剑前扫,向后一跃先载身形,飞身逃走,那美貌女子缓缓摇头并未急追,煞有起意的盯着路索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耿斌大声道:“姑娘,今日算你命大,得此少侠相救。”
游元霸冷冷道:“老子最服英雄豪杰了,路兄弟的武艺我自愧不如,小姑娘你不如就嫁了这青年,今后这此间过节再也不提了。”游元霸只道路索出手相救是看中了这女子的美貌,若是几句话让这女子嫁了他,势必给他买个人情,再交下这个好朋友岂不大快。经过一番相斗心中起了爱才之心,誓要结交此人,帮中弟子知道也必不会再有异议,更不会在找这女子寻仇。此前从听了女子解释出手废了帮中弟子的原因,便起了化干戈为玉帛之心。自己也早对帮中弟子所为而不齿,奈何帮规义字当先,身为帮主不好过多干涉弟子财路。
那女子仰天娇笑,左摆右扭花枝招展,向路索眨眼轻轻道:“若是少侠不嫌弃嫁你也无妨。”路索本为游元霸言语荒诞,轻笑摇头,此刻听女子所言大感羞愧。
那女子又道:“不过路少侠救得是你们,可不是小女子呦。”
游元霸冷笑道:“小姑娘胡吹法螺,这是老子今年听到的最大的笑话…”
话声未毕,只听远处一阵喊叫声传来,嘶声狂吼甚是凄惨,众人放眼远观,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纵身奔来,路索见到此人身子骤然一震,癞痢头,脸上通红,似乎几只小虫钻入进去蜿蜒扭曲,青筋凸出,两条手臂高高肿起仿佛随时要炸了一般,双手挥舞,须发被抓採的已是寥寥无几,面部被抓出数条血印,长相虽然无法分辨,可从衣着声音上还是能认出刚逃去的辛老大。
辛老大身形暴起扑了上来,路索后脚一蹬拂剑回扫护住那女子,只见那辛老大噗通一声跪在女子身前,磕头如捣蒜嘶声喊道:“还请姑娘慈悲救救小人,小人愿做牛做马…终身为奴…救救我…救救我,”到最后已是语无伦次,声音极其痛苦,路索向那女子看去了,一时回不过意来。
那女子却笑道:“我若收了你这蠢货为奴岂不是自损名声,”语音一顿又道:“辛老大已然逃脱何必去而复返?若是担心小女子的追杀大可不必,小女子承诺觉不敢再为难辛老大。”
辛老大明白她故意正话反说,心中惧怕万分,惊恐之情反倒压过身上的疼痛,颤声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求姑娘打发慈悲,给小人个痛快。”
路索此时愈是看不明白,斜眼再看,见游元霸与耿斌二人脸上苍白,汗毛直竖,像是见到了世上最为可怕之事,半响后,那耿斌颤声说道:“这,这,这是朝云雨露,你,你…”向女子一指又道:“你是巫山云雨门的人?”见那女子含笑不语,心中更加确信,扑通扑通双双跪倒,齐声道:“小人不知仙子大驾,多多得罪,跪乞谅解。”只盼那女子能言语一声,哪怕是对自己脱口大骂也是欢喜,可那女子不加理睬,心中顿时凉了一大截,更加恨极了将自己拖入泥潭的辛老大。
片刻后游元霸翻身跳起,提刀横扫向辛老大后背砍去,事发突然都不急救援,刀芒衔入脊背深处,大喊道:“老子知道今日是难生还,但临死之前先把大仇报了,也死而无憾了。”
辛老大缓缓转身,扭曲的面容舒展开来,仿佛解脱一般,惨然说道:“多谢游帮主高义,给在下一个痛快,”脖子一扭,死的不能再死了。
游元霸粗犷豪迈,虽恨辛老大贪生怕把自己当挡箭牌,但见他百受折磨心中也是不忍,一刀让其解脱。
耿斌一摆手,急道:“游老弟不可造次。”
游元霸神色黯然,拱拱手说道:“难道如今这境地耿掌门还妄想活着离开吗?”见耿斌躬身跪在一处低头不语,朝那女子方向喊道:“擅自在姑娘面前杀人是小人的不是,任杀任刮不敢有异,全然不管他人的事。”耿斌听来羞愧难言,可依旧不敢抬起头来。
那女子盈盈一福,细语道:“现在你们可是相信我方才所说的话?”不等二人开口又补充道:“路少侠把刀相助,救得不是小女子而是你们。”
耿斌汗如雨下,想到辛老大的下场心中对路索大是感激。
那女子又道:“看你们的样子想必对我的来历已然知晓,这样吧,小女子就考考你们,若是说出小女子姓名,放了你们也是无妨。”
那耿斌神色一定,说道:“天下有小姐这般姿色的本是少有,局指可数,恰恰能使出朝云雨露这等神品的想必是巫山云雨门的高人。若小老儿所猜不错,小姐应该便是赫赫有名的姹女肖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