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我爷爷是怎么死的?我问你好多次你都没告诉过我,您刚才说因师父而死到底怎么回事啊?”路索一进屋内便迫不及待的张口问道。
钟曼柔突见路索闯入本是一惊,听路索追问更加追悔莫及,往事不堪回首,司马相被仇恨逼得疯疯癫癫,怎能又让路索走他师父的老路,被仇恨所误。一时呆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
司马相冷峻道:“钟曼柔你还没告诉他那老头怎么死的吗?也罢,也罢,就让我来说吧。”
钟曼柔抢声道:“相哥,往事已逝,还翻出来作甚?”
司法相冷哼一声道:“有仇必报才是我男儿本色,怎能像你这妇人软弱可欺,”转首对路索说道:“索儿,老路头是被人所杀,你若也还有一丝血腥,便不可忘记这血仇。”
路索闻言惊声问道:“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司马相长长叹了口气,安静一会儿,说道:“说起来老路头对我也算是有着活命之恩,”面色忽变得凝重起来,闭目微思继续说道:“当时东海剑派被灭门,我拼死跑出,到了冀州城被那些鼠辈察觉,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欲杀我而后快,就在我走投无路时遇到了老路头,我见那老人眼盲,不懂武艺,知道绝非歹人,便恳求搭救,我说明原委后,老路头便把我藏在乱石之后,穿上我的衣服引开了那些鼠辈,等我伤势好转了一些…”,说完目光突然温柔的望向钟曼柔,一顿说道,“这时正好柔儿找到了我,当时不放心老路便一同去寻找,人未找到却在那阴暗巷子见到老路尸体,被人砍的不成样子,想必是那些人未见到我,恼羞成怒,把气撒在了老路身上,老路对我有恩,收你为徒也算报答吧。”
路索目眦欲裂,沉声说道:“师父,你可知道追你哪些人是些什么人?”
钟曼柔轻轻说道:“索儿,你爷爷对我也是有救命之恩,但我们的确不清楚那些人的来历,想必是徘徊在冀州城中受人雇佣的地痞一类,”瞥了一眼司马相低声道:“老人已逝,姑姑不愿你把仇恨埋在心中,希望你能快乐的活着,听姑姑讲,不用去追查凶手了。”
司马相怒叱道:“放屁,妇人之言,索儿,有仇不报非君子,杀你爷爷之人必是我灭门派之徒,你练好武艺,等为师带你出去杀他个昏天黑地。”见路索呆在那里一声不吭,又问道:“索儿,我叫你带来的人呢?”路所依然犹若未闻,司马相怒吼道:“你哑巴了?”
“你才哑巴呢?”暮蝉一个箭步飞身而至,一把扶住路索,向司马相娇叱道,“你这疯子没见我索哥哥伤心吗?”
司马相一晒,晃荡着脑袋,怒极而笑,嘶声道:“反了,反了,真是反了。”
正要发作,快嘴李带着叶苒跑了进来,向暮蝉这边挤眉弄眼,摆手示退,暮蝉因为在前店与自己有过节的缘故,装作未见,快嘴李在屋外听了这么久也端详出个大概,怕师尊怒气未消伤了公子,便带着叶苒闯了进来,回禀道:“师尊,你叫的人是否是此人。”向叶苒一指。
司马相见这青年,身材颀长,面似刀削,潇洒英俊,气度不凡,不禁喜出望外,不住微笑点头,未问来历先冲快嘴李笑道:“你这丑汉,还到知趣,这些年你为我尽心奔波,不计得失,却也诚心,”虽说与快嘴李说话,但还是目不转睛的打量着叶苒,含笑道:“既然你想拜入我派,今天就给你一个机会,”
快嘴李一听顿时容光焕发,满目春芳,眉开眼笑。
快嘴李正要跪在地上行驶拜师大礼,被司马相一手拉开,命道:“你先到路索身边站着,不要言语。”自顾自的走到叶苒身边,凝神审视,说道:“年轻人,前些时日是否指点过路索剑术。”
叶苒一听,想到前天夜里发生过的事,暗忖:父亲曾告诫过我行走江湖最忌偷学他派武功,我虽善意指点路索一些剑术上的心得,恐怕也会被人视为对人家的小觑,难道要因为这个迁怒与我,抱拳说道:“小子不才,确实有此事”
司马相问道:“你告知路索的话语是何人所授?”
叶苒回道,“无人所授,是小子自悟领会。”
司马相放生大笑,震得梁上灰尘纷纷飞落,朗声说道:“老夫见你资质尚佳,可有愿望拜入我门下。”
此话一出,在场人无不惊愕而视,面面相觑。
未等叶苒回禀,司马相又命令道:“索儿,快嘴李,来拜见一下我派未来掌门。”
路索还好,快嘴李却心有不甘,问道:“师父,此人来历不明,若受其为徒都是勉强,怎说传掌门之位呀?”原来在快嘴李心中一直都将自己视作东海门人,只可惜未正式拜入,当路索拜在师尊门下,心中欣喜不已,认定了公子爷将来必是掌门不二人选,加上路索对自己有恩,这也是乐见其成的事,今天出了这等稀奇之事,怎能不心生顾虑。
司马相定睛一扫,心中不悦,说道:“你是对我的决定有异议吗?”
快嘴李见师尊变色,心中骇异,自己为拜师费劲心思,几十年都未让师尊松口,今日方要如愿,当然百感交集,忽见这来历不明的小子竟然在一面之间便让师尊屈尊收徒,还要掌门传位,心中怎能平静,念及司马相威仪,却也是不敢再言。
暮蝉抢声说道:“疯子,你要收徒,要传掌门管我等何事,凭什么要我索哥哥给这个人见礼,”叉腰怒指叶苒。
“聒噪”说着左掌倏出,司马相本与暮蝉相距几丈,身形未动一掌拍来,仿佛周围空气都被这掌形抽空,悬空之上仿佛有一大手印以极快的速度聚集而成,形如实质,在场之人在这掌力之下都觉得心中烦闷,静等受掌,饶是暮蝉身影飘逸,步法精妙一时也只能呆在此处,掌力迅猛扫射过来振聋发聩,透过空气压得人面部生疼,暮蝉面白如纸,香汗淋漓,本以为在劫难逃,正待闭目等死,暮蝉既感到一股寒气逼来,如针似戟穿透周身每一毛孔,眼前一晃,双手不禁挡在眼前,只听嘣的一声,痛的耳膜阵痛,微微睁开双眼,原来是伫立一旁的钟曼柔霍然出手挡在身前。
路索先声惊呼道:“姑姑,你…”
钟曼柔将衣袖轻抚,眉头紧蹙了起来,从未见她施展武功,原来也是深藏不漏,路索回想起司马相那一掌,大有风云变幻,天地失色之势,又重新想起几年前孙海洋那如流星一般的双锤,催动口诀便能飞出伤人,想必这就是神仙一流的修仙功法吧,不知自己是否也能练就此等神功。
钟曼柔薄怒道:“相哥,你为收徒显示武艺便要杀死这个小姑娘吗?你何时变得这般心狠?”
司马相早就知道以钟曼柔的善良,定会出手相救,但听其骂来还是面红耳赤,更深为刚才一击而自责,况且这小姑娘也算是故人之子,本想震慑一下她的刁蛮秉性,见暮蝉眼中微转泪花,心中越发不安,便对钟曼柔的追问不加理睬,向叶苒问道:“想学那个掌法吗?拜我为师,我来教你。”
叶苒抱拳说道:“前辈,小子庶竭驽骀怎配拜入仙师门下,不堪造就之人,只好婉谢仙师美意了。”叶苒在门外便听到这老者怒叱女子,心中不耻,进门后观其全身被铁链锁住还要收自己为徒,开始以为只是个可怜的不可一世的疯人,最后为显示武艺不惜对一个小姑娘突下杀手,心中更是鄙视,这等人物怎配为师。
快嘴李讥笑一声说道:“还算有自知之明,如此甚好…”刚要再讥讽几句,司马相蓦然扫视过来,四目相交,骇的缩头耸立,噤若寒蝉。
司马相诧然道:“你不愿拜我为师?”
叶苒默然不语,司马相观之,金刚怒目,双眸欲蹦出火花,钟曼柔见势厉声笑道:“想不到堂堂‘碧波粼粼,飞剑无魂’东海剑派掌门人司马相,竟沦落到求人拜师的境地,难道人家不愿你还要仗势胁迫吗。”
司马相闻言怒叱道:“放屁,‘碧波飞魂’司马相的名号江湖何人不知,怎会如你说的不堪。”心中虽知钟曼柔相激也不好反口,摆手道:“滚滚滚,都给我滚,本座不想再见到尔等,通通给我滚。”
叶苒二话不说迈腿便走,其余几人也相继离去,司马相又喊道:“钟曼柔,你等一下,老夫有话与你说。”钟曼柔听罢,示意几人先行离开。
路索浑浑噩噩的被暮蝉搀扶着,快嘴李几步赶到叶苒身旁,斜眼笑道:“叶少侠请留步。”叶苒微微皱眉问道:“李兄还有何指教?”快嘴李奸笑一声,道:“叶少侠是诚信仁人,翩翩君子,玉德松贞委实叫在下佩服。”叶苒冷笑一声道:“李兄不必拐弯抹角,今天所见我自会守口如瓶,若是不相信在下,大将我在此灭口。”快嘴李说道:“叶兄如此推诚置腹,在下若是还心存怀疑,倒显小气,”突抱拳躬身又道:“在此谢过了。”
叶苒回到客栈,辗转反侧,暗忖:这小小客栈真是藏龙卧虎,那疯汉想必便是前些年因为神笔而被灭门存活下来的东海掌门,方才使出的便是闻名天下的青光碧波掌,而那出手挡下此掌女子也是不凡,“露凝千片玉,云雾化为霜,”一身阴寒功法高深莫测。
招徕客栈,后院小屋。
司马相冷峻说道:“钟曼柔,把神笔还回来吧。”
钟曼柔茫然说道:“相哥,你如何得知神笔在我手中?”
司马相沉声说道:“自我受伤好转,只有你陪在我身侧,等我恢复意识神笔便不翼而飞,不是你还是何人?”
钟曼柔轻声说道:“相哥,你受伤神智混乱,当初一见那物便疯癫异常,我是怕那邪物毁了你才偷偷拿走的。”
司马相一听怒道:“好哇,真是你拿的,没想到,起初还当是我无意间遗失,原来是你这妇人做的好事。”
钟曼柔泣声道:“相哥,你听我说,你那疯病皆是那邪物引起,没了它你的病必会不治自愈的呀。”
司马相骂道:“放屁,原来你也是窥觊我宝物,说的好听,赶紧还来…”
招徕客栈,内院住所。
暮蝉撅嘴揪着路索的衣袖,娇声说道:“索哥哥,你别难过了,你若是想报仇我陪你去。”
路索低沉说道:“原来姑姑收留我,师父收我为徒教我武艺,都是用爷爷的生命换来的,是呀,我资质愚钝又患有眼盲,师父眼高于顶怎会无故收我呢?李爷虽面相丑陋些,都不知比我优秀多少倍,这么多年都不能得师父欢心,收在门下,我又算什么,只是一个瞎眼的小乞丐。”想到师父见叶苒一面便欣欣欢喜的样子,心头更痛,姑姑与师父非真心收留自己,为的只是报答旧恩,这恩还是用爷爷生命来换来的,神色愈发黯淡。
“嗯——”暮蝉撒娇说道:“索哥哥,你要想拜师,我让我爹受你为徒,不知比那疯子厉害多少倍,不要去管他了。”
路索感激的看了暮蝉一眼,问道:“蝉儿,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们无非才见过几面而已。”
暮蝉嫣然一笑,脸颊微红,默而不语。
路索自语说道:“师父说的极是,杀爷爷之仇不共戴天,也是要报的。”说到此处,路索忧愁不安,他本生性善良,就算被人欺辱也不愿反抗,委实不愿与人为难,要报仇定要杀人,想到这里心中不住的打着冷颤。恐惧,不安,失落,伤心,矛盾一下子涌上心头,继续说道:“但杀害爷爷的凶手都不知道,此仇又让我如何能报呢?”
暮蝉听到娇握拳头,说道:“索哥哥,不用怕,我一定想办法帮你查清楚。”路索瞳孔微微一缩,嘴唇翕动,蝉儿此刻要是也向姑姑一样劝我放弃报仇该多好,“啪”蓦地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恨恨道:“你怎如此软弱无用,不怪师父瞧你不上。”
暮蝉看来赶紧抓住路索,眼中也已浸出泪花,涩声道:“索哥哥,你干嘛,你干嘛…”
招徕客栈,前楼大堂。
快嘴李摆了一桌饭菜,倒了一壶小酒,自酌自饮,心情真是不错,修行艰苦事成久,如今终有正果时,想到师尊正是答应拜入东海门下,笑兹兹的笑出了一朵花,面部红的如同猴屁股,竖着大拇指拍打着自己胸前夸耀着,突地醉眼向店中张望来,忖道:对了,我得暗中观察一番那姓叶的,别把师尊给出卖了,想罢一口把余下的美酒一饮而尽,抓了一把花生米,急匆匆的便朝叶苒住处走去…
清晨,鸡鸣嘹亮,暮蝉慵懒的伸展胳膊走了出来,凉爽湿润的空气钻入鼻腔,精神一阵,正要迈步去找路索,突见到睡眼惺忪,面红如朱砂,脚下不稳左跌右晃的在走廊中站着的快嘴李,看他精神恍惚,云中雾罩的样子就知道是彻夜醉酒,嗤地一笑问道:“歪嘴,你站在这里作甚,喝西北风吗?”
快嘴李眯起双眼,精神一阵看去,憨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蝉儿姑娘,要找我家公子吧,”晃晃悠悠转身,向后一指说道:“喏,这个时候该在后院,”
暮蝉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快嘴李颤颤巍巍竖起大拇指,笑吟吟说道:“我们公子有闻鸡起舞的习惯,定是在后院练功,看上我们公子算你这小丫头有眼光。”
暮蝉被点破心思,嗔怒道:“要你这歪嘴再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看你样子在这站了一宿吧?哼,非奸即盗,快说想干什么?”
快嘴李酒醉未醒,突被问来心中也在回想,叨叨着:“对呀,我来这是干嘛的?怎么一转眼就忘了呢?”蓦然拨浪着头,想清醒过来。
“吱呀”边上门打开了,叶苒缓缓走出,打了一个哈气,冷笑道:“李爷想必是不放心在下,过来监视的吧。”
“对对对…”快嘴李一拍掌补充道:“确实因为这个…”刚说完,定睛一看叶苒,尴尬的闭上了嘴。
“啪——咚”一声巨响从前店传来,快嘴李心中一惊,不时酒醒三分,定是出事,腾身而出,飞步过去,叶苒也暮蝉好奇心中也跟了过去。
来了一看,隔门挡板碎了一地,想是外面有人强行砸开的,快嘴李骂道:“他妈的,店里还没开张,是那个催命鬼砸的门。”
“救命,救命,救救我——”一个黄衣翠裳女子分身而至,伴随着一股浓郁的桂花香扑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