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做一个噩梦，梦见我用手指刺瞎了一个人的眼睛，鲜血从他的眼眶中流出，顺着我的手指流下……
每每梦到这的时候，我都会惊醒，而更加残忍的却是，这不是一场梦，而是真真正正存在的事实。
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但是竟不知道自己能残忍到这个地步，那天的我好像是另一个人，好像做着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有关那天的所有的记忆都是模糊的，唯有那双满是鲜血的眼睛让我记忆犹新。
但是直到现在，我却从来没有后悔过，从来没有愧疚过，我对那个人的狠是真真切切的，也是没有原因的……
有的时候我想，可能是千年以前的事情有太多我不知道的情节，我不了解的故事……
可是更多的时候，我更愿意相信，那些噩梦，只是因为我的冷血罢了……
3。重回冥垩城
“荀澈？我们又见面了……”那个算命的瞎子竟然大笑道。
荀澈微微动了动嘴：“古礼神君……”
“神君？”白子辰在一旁叫道：“这老头竟然是神君？”
“作孽啊……荀澈，你不该活下来……”古礼像是着了魔一样的念念有词。
荀澈又想起了千岁那年的血花，和那千年来挥之不去的噩梦，她吐了口气道：“古礼，你老了……”
“我不仅老了。还瞎了。”古礼慢慢说道，用一个老者的姿态。
“我想知道栾枝被带去了哪里。”荀澈道。
“不要问他。”白子辰一把拦住她：“在这里谁问的问题谁就要付出代价。”这也是为什么适才白子辰一个人进来的原因。
古礼微微一笑：“你们要找的人刚刚进了冥垩城，到了那里面，你们自然能找到他们。既然我们是故人，这消息不要什么条件，但是荀澈你逆天而行，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古礼目光转狠：“都是因为你，当年你逆天而行，却是我在遭报应，不仅让我瞎了眼睛，还害我被逐出冥垩城，这些都是因为你荀澈，你该死……”
古礼口中念念有词，整个木屋的阵法都随着改动，一时间房间震动不已。
白子辰提着长剑拦在荀澈面前，不知古礼在搞什么鬼。
“够了！”荀澈突然怒吼一声：“我虽然出生时被判神劫，但是能活到现在，也是命不该绝，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决定我是去是留，你当我还是当年那个什么都听你的小孩？”
说着紧握右手，一把长长的血刃应然而生，反手一抛，血刃死死的定在了古礼的肩膀上。
古礼一下子瘫在了血泊之中，整个木屋也恢复了平静。
“古礼，我今天不杀你，这应该就是你说的命数，但你欠我一命，我定会来取。”荀澈双眼血红道。
古礼两眼眶呆呆的朝着荀澈的方向，他一直觉得自己没有错，他做的一切都是按着他看到的命数做出的正确抉择，他严格按着规定好的命数走，并指引着所有人这样走下去，这有什么错？
他早就看过了荀澈的命数，千岁之后便是一片空白，荀澈凭什么能活到现在，他实在不能相信，自己看到的命数就是真理，永远都不可能有问题……
只是适才从荀澈身上感知到的那股力量，千岁血花的时候也曾感觉过，仿佛来自遥远的历史的那头……
“你可知道掠走栾枝的人是谁？”古礼突然幽幽说道。
荀澈已走到门口，她缓缓停下脚步：“我想知道，却不想从你口中。”
得到了栾枝消息的白子辰显得更加轻松，二人从古礼的小屋离开，白子辰道：“终于知道栾枝的下落了，荀荀你不是在被黄府通缉吗，一起去冥垩城救栾枝吧！”
荀澈点点头，栾枝是一定要救的，黄府的人也定不会放过她，更重要的是，世人都以为白玉石在她的手中，日后免不得像张向蓝音这样的人物找上来，去冥垩城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千年未归，现在也是时候回去了……
二人沿着僻静的小路拐了出去，终于远远的望见了冥垩城城门上挂着的幽暗红光的灯笼。
灯光看着很近，二人却行了两个时辰，天色彻底黑下来的时候，才踏上了城外的长桥。
那桥直通冥垩城城门，桥体是用冥垩纪的玄石建造而成，百日里看去是淡雅的玄色，在这样的夜色里却是通体鲜红，桥体好似有水纹流动，就好像透明的桥体里流着鲜红的鲜血，泛着幽幽红光，千年前大乱将它毁的伤痕累累，即便经过翻修，上面那一道道裂痕在红光的映衬下依旧触目惊心……
抬眼望去，冥垩城的城门就在眼前了……
泛旧的墙体，通天的城楼，高耸的城门，庄严的神力……这城门是冥垩初成真神亲手用赤岩石一块块搭建而成的，是进出冥垩城的唯一通道，也是千年前大乱之时，这冥垩城唯一没有受损的东西……
荀澈看着那城门，不禁咬了咬嘴唇。万万年这年，这城门便在这里，见证了真神的喜怒悲欢，这万万年之中，它又陪伴了一代代神君进进出出，共同成长……她想知道的事情，它都知道……
“对不起，二位，冥垩城今年已经关门了，二位明年再来吧。”城外守卫的神兵恭敬的对荀澈二人说道。
“明年？”白子辰上前一步：“等到明年就只能进去收尸了，一分钟都不能等，现在就让我进去！”
“小……小少主？”那神兵这才看清黑暗中白子辰的脸，不由得惊了一下：“小少主，您怎么这才回来……”
白子辰懒得解释：“你快让我进去！”说着就要往里硬闯。
那神兵赶紧慌慌张张的拦在他的面前：“小少主，您也知道咱们冥垩城的规矩，今年冥垩城有冥垩大赛，城门前日便关了，您不要为难我们啊。”
白子辰退后一步，皱着眉头问道：“我哥回来了吗？”
“少长主？少长主他前几日便回来了……”那神兵老老实实的回答。
原来白子辰竟是冥垩城的少长主？看来二人还真是有缘呢……荀澈无心理会这些，她望着那高耸的城门，深深的吐了口气……
千年以前，便在这冥垩城城门前，东洛将戴着戒指的左手按在他的额头上，嘴上念着那时她还听不懂的决，她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眼前那个立于城门废墟前的黑色身影越来越模糊……醒来的她竟然已经到了离冥垩城万里远的海上，东洛那时戴着的戒指也不知怎的到了她的手上，她想起东洛最后说的话，这戒指名叫玄栖，是容兮留给她最后的东西，便死死的护着，生怕别人看着抢了去。
忍饥挨饿，死皮赖脸的赖在船上半月，倒也是活了下来，只是到岸的时候，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幸亏当时东洛念的决都印在了脑子里，玄栖日后还帮了她不小的忙，所以她也时常念着东洛的好，心想这个坏人倒也是做了一件好事。
荀澈晃晃脑袋，离冥垩城越近，越是常常想起从前的事情……
“你们给我让开！”一旁，白子辰还在和一众散神僵持着，栾枝剑已经出鞘。
荀澈并未理会他们，抬起长腿大步向前走去，惊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古老的城门先是咯吱一声，像是发出了一种惊奇的声音，众人都不敢出声，半晌，竟慢慢自己打开了一条小缝……
白子辰和那些散神都收了手，大家面面相觑，甚为惊奇。
城门越开越大，带着浓重的沉重感，倒是其中一个小神最先反应了过来：“恭迎冥垩真神……”
紧接着所有人都跪了下来：“恭迎冥垩真神……”
“冥垩真神？怎么回事？”荀澈站在半开的城门前，面对着成排下跪的众神，不知所措。
白子辰上前一把拉过她的手便往城里跑：“我竟不知道你这么厉害！竟能让冥垩城城门自己打开！竟还让我赶上了！”白子辰倒是觉得挺庆幸，没用打架，门就自己乖乖的打开了。
荀澈跟着白子辰的脚步，脑子里一片空白，唯一想到的就是……
冥垩城，我回来了……
荀澈跟在白子辰的身后走进了冥垩城，本以为时隔千年，很多事情都可以放下，但是荀澈还是感到心中一阵绞痛，眼前是神圣的冥垩城的景观，脑海中却是当年离开时支离破碎的冥垩城的样子……
“那老头说的果然没错。”白子辰按着剑道：“之前一定是冥垩城隔绝了小栾和栾枝的联系，我们才会感知不到，那老头说进了冥垩城便能找到栾枝，现在小栾果然有反应了，我们跟着它，一定能找到栾枝。”
荀澈点点头跟了上去，现在救栾枝才是最重要的事，曾经的过往，不想也罢……
天清殿内，一袭黄裙，面容姣好的栾枝被一股神力束缚，坐在椅子上不能动弹，一旁一位白衣公子悠悠的喝着茶。
那人坐在她的旁边，黑如点墨的星眸如深渊里的宝石散发着冰冷的寒光，魔魅惑人的气质让人又怕又想靠近，他好似来自冰冷的黑暗，周遭都散出阵阵阴暗冷清的气息。
几日之前，她被这白衣公子劫持，几日来，那人却很少同她讲话，也并未伤她半分，只是用神力束缚着她，还带她来了冥垩城的天清殿，栾枝实在弄不清他的意思，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能用神力控制栾枝，想来该是很厉害的……
“我叫白泽。”他放下茶杯，开口说道：“因为姑娘对这里很熟悉，所以带姑娘来这里。”
栾枝环视了四周，道：“我以前确实住在这里……”
白泽笑道：“看看和原来一样吗？这天清殿是我一手重建的，我很喜欢这里。”
栾枝颇为惊讶的抬头看着他：“你是白蔹真神的人？”
这白蔹真神也是冥垩纪真神，千年前便是他与东洛真神大战，一举毁了冥垩城，那一战，白蔹获胜，成了冥垩城新任的城主，下令重建冥垩城。
“正是家父。”白泽笑道。
栾枝又是一惊，面前的白衣公子，竟是真神的儿子，难怪实力如此强。
“白泽，你果然在这里……咦，怎么还有个女人？”殿外屁颠屁颠的跑进来一个女孩，大大的眼睛，竟是蓝音。
白泽敛了笑容：“听说你前几日被栾枝剑所伤……”
“你是因为我受伤了才抓她回来报仇吗？只是那日伤我的不是她啊……”蓝音一张小脸红彤彤的，看样子很高兴。
白泽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的脸蛋：“我只是想问问你的伤势，找她过来另有目的。”
蓝音的一双眼睛一下子失去了光彩，很不高兴的嘟着嘴道：“什么目的？”
白泽看着这样的蓝音，觉得实在有趣，忍不住笑道：“这栾枝剑是冥垩神器，人人都想得到……”
“可是那日栾枝剑在白子辰的手中，白子辰才是真正的剑皇不是吗？”蓝音坐在白泽身边，漫不经心道。
栾枝默不作声，这小丫头比她想象的知道的要多……
“她当然不是剑皇。”白泽转头看了一眼栾枝：“她不是剑皇，但这栾枝剑却是因她而生……”
“世人都想得到栾枝剑，却不知这剑认主，”白泽没有给二人惊讶的时间，接着道：“它既然认了白子辰，便是谁拿了都没有用，可是有了这姑娘，加上我的神力，便可以让第二把栾枝剑问世……”
“你要做什么？”栾枝已经大致听懂了他的意思，自从认识了白子辰，她以为自己和栾枝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但是白泽却说，是她创造了栾枝剑……她很想知道这一切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此时保命才是要紧。
白泽慢慢起身，走到栾枝面前，低声说：“我要你的命……”
蓝音惊得站了起来：“她的命！你要杀了她？”
白泽缓缓低下身子，轻声道：“也是为了报蓝音脸上那一剑的仇……准备好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