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了半天,原来是我和影子同化了!
起初我想试着施用剪影术,没想到道行不够,又心存杂念,竟然被自己的影子给“吞没”了。影子与影子融合,把我也顺带融进来了。难怪我刚才说了“玄宗之根”它也没拿我怎么样,我现在的一举一动都是跟着影子做的。所以现在,我也被甄大郎操控着。
一想到是自己的哥哥,我心里的火一下子就起来了。他没道理察觉不到有人被融进影子里了,家里面能这样不济的,除了我也没别人。他这分明是故意摆弄我,拿我寻开心。
正当我这样想着,身体又不听使唤地动了起来。
铁疙瘩看我又要来了,赶紧逃开。可黄医生突然从我眼前消失了,与其说消失,倒不如说他速度太快,我没看见。
突然,我应到背后一沉,就像隔着墙板被什么拍了一下。紧跟着,剪影双手一松,我就从它手中滑了下来。接着,我被一只冰凉的手拽着胳膊,一下子甩了出去。这一下,我愣是飞出去两米远,重重砸到了石壁上。
“哎哟喂……”铁疙瘩颤抖着嗓音说,“老黄,我说你倒是悠着点……”
后面他又说了些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只感觉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看到铁疙瘩掐着我的人中。
见我睁开了眼睛,他忙用手轻拍了拍我的脸颊,说:“老二,你总算醒了,可把我给吓坏了。”
我扫视了一眼四周,发现黄医生站在离我们几米远的角落里,他正背对着我们,手里好像在捣腾着什么。而剪影已经不在了,我的身体好像也没有不属于自己的力量了,脚上的烧伤也被包扎过。
“影子呢?”我问铁疙瘩。
铁疙瘩一脸踌躇,好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他吱吱唔唔了半天,这才凑近我耳边轻声说了句:“你就别问了。”
从他满脸难色和语气来看,一定是黄医生做了什么,而且还做得相当不寻常。
西方有句谚语是说好奇心杀死猫,可越是这样,就越让人好奇。本来铁疙瘩不叫我别问,我兴许听不到回答也就算了,只当是他们合伙把剪影给制服了。现在倒好,他这样一说,我反而更想知道黄医生在我昏迷期间做了些什么。
“你醒了,这里有道暗门。”黄医生突然说。
他的语气依然很平静,也不知道是因为对他的好奇,还是由于他刚才把我给砸晕过去了,我现在竟然有一丝畏惧。
“啊。”
我假装镇定,随口应了一声。一来,不想让他察觉到我在留意他,二来,我也不想被人看出我在害怕。
跟着,铁疙瘩架起我的胳膊把我从地上扶了起来。我感觉身体没有特别不适应,可能是昏迷期间补充了睡眠。于是拍了拍铁疙瘩的膀子,示意他我能行,然后我们才一起走到黄医生的身边。
当铁疙瘩站在医生身旁的时候,竟然在发抖,身体还有意无意地往我这边倾斜。他的这个举动让我吃惊不小,感觉黄医生刚才做了件恐怖的事。
“要进去吗?”黄医生问我道。
我看了看铁疙瘩想知道他怎么说,岂料他却也正在看着我,似乎在等待我的回答。我递给他一个眼神,心说道:你铁爷不是风雨汉子么,咋啦,认怂了?
他好像领会到我眼神里的意思,脸一下子拉了下来,说:“老黄,里面究竟有什么,咱们可都还不知道,贸然进去是不是不太好?你看,刚才多出来一个‘我’,若是里面还藏着一个‘你’,那咱们这伤的伤乏的乏,可就得全撂这儿啦。”
说着,他又用胳膊肘捅了捅我,道:“我说得没错吧,老二。”
其实我和铁疙瘩想的恰好相反,我非常想知道里面有些什么。因为腐蛊尸提到了玄宗之根,所以我想把它找出来,看看究竟是个什么物件。
“老铁,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这好歹也是我家,不能总出怪物不是。”我笑了笑又说,“刚才冒充你的是一只蛊尸,是从我们后面偷偷跟进来的,里面可没有。再说了,你不是在后院还看到一个人跑进来了吗,咱们得把他给揪出来,不然我这心里还真慎得慌。”
铁疙瘩皱眉轻笑了一下,这个反应倒让我有些不解,又见他并不反驳,我也没理由再挑剔他什么。
“不是常见的机关,我还没有找到打开方式。”黄医生说。
我抬起头看了看石壁,不细心观察的话,根本发现不了那里有道暗门。因为这道门是和地下室一根方柱的影子重叠在一起的,乍一看就是投射到石壁上的阴影。
我又回过头望向油吊灯,它是我通过机关口诀点亮的,而它的光正好能够印出这道暗门。可能长辈们在研发机关的时候,就是设计的一整套。必须要先点亮油灯,才能找到暗门。
至于打开这道暗门的口诀,应该也是在点亮油灯之后的一则。
石上迎客松,风吹叶飘零,熊熊烈火烬,一柱顶千斤。
这则口诀着实让人伤神,我把看得见的地方都看了一遍,也没有找到什么迎客松。这地下室是石质的,也不见阳光和水,别说松树了,就连草都不会长一根。我想会不会是自己弄错了,不是这一则口诀。等我又把脑袋里面所有机关口诀都过了一遍以后,也没有比这更合适的。
真不知道长辈们当年是怎么想的,也太看高估自己的血统了,咋就不怕生出个歪瓜裂枣的废材来。我暗自叹了一口气,一腔牢骚都只能烂在肚子里。
“唉唉!”铁疙瘩用拳头轻杵了我两下说,“老二,你发什么呆啊,难不成又看见什么大姑娘和小媳妇了?”
我皱着眉头蔑视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的话,问道:“你们说,石头里会长出植物吗?”
“会!那当然会了。”铁疙瘩想都没想便一口答道,“郑板桥不是就写了一首诗,是叫‘竹石’还是‘石竹’的,反正就是说竹子从石头里长出来了。”
“啧,人家那叫《竹石》,是从石头缝里长出来的,并不是真的从石头里长出来。再者说了,那是根据画上的……”
说到这里,我忽然意识到,可能并不是真正的松树,只是画在石壁上的。如果真的是画在石壁上的松树,那么“风吹叶飘零”也是个隐含意思。表示并不是叶子真正的掉落,只是看上去像飘零。而风能涌进来地方,只有出入口。
我退回到对准出入口的地方,再次扫视四周,发现问题还是在那盏油灯那里。只要有一点点气浪涌动,火苗就会跳跃。就像被火光所吸引,我一步一步往油灯下走去。这时隐隐听到铁疙瘩在说什么,但我精神非常集中,他说的话根本没心思细听。
我站在油灯旁边向顶上望,绕着它来回走了几圈。感觉那铁链嵌入的顶上被油烟熏黑的地方还真像一颗迎客松,因为风只会往同一个方向吹,所以火苗只能袅向同一个方向。
“老二!你她娘的聋了?那会儿烧成了黑炭的怪物,被你踢哪去了?”
我才回过神,就听到铁疙瘩骂骂嚷嚷的,估计他刚才就是想说这个。
“谁她娘的踢了,不是在这吗?”
我一低头,只看见一滩黑漆漆的烧焦的油印,那堆黑不溜秋的怪物残骸居然不见了。我敢保证,我绝对没有碰到它,尽管我思考问题很出神,但我余光里一直是避开它走的,只是没细看是印子还是残骸。
咯当!
只听头顶上铁链一响,哗啦,微黄色的液体倾盆而下。
我赶紧往后退,但脚底沾了油,一滑“啪嗒”摔在了地上。油还在往下淌,我的下半身几乎湿透了。
突然从锅边伸出一只焦黑的手骨,它弹了一丁儿火心从上空抛了下来。
我赶紧扯松裤腰,夏天晚上不爱盖被子,下身穿了一条运动裤。本打算两三下脱掉裤子,但来不及了。眼看还差半尺火就要掉下来,燃起来只是零点几秒的事情。
我想,这下真的玩完了,马上就要正经八百地落叶归根了。我估计我无法忍受那疼痛,光是想起小蛊尸当时的惨叫,加上经历过脚上的烧伤,就足矣让人撕心裂肺。
正当我焦急的时候,一阵风突然打熄了那点火苗,跟着一件白大褂扑到我的腿上。
我脑子里面瞬间想不起任何事情了,肢体不由自主地将白大褂裹在了膝盖上,迅速从油中爬了出来。我一边爬一边脱裤子,等我神智清醒过来,已经离油锅有几米远了。
黄医生光着上身,他的腰腹缠着厚厚的绷带,绷带里面好像还裹着一些东西。他手中拧着从他身上脱下来的白布衣服,白布被油浸湿了,看得见里面包裹着乌黑的一团。那团东西还在挣扎,他从腰上抽出一缕绷带,像系包裹一样把衣服口子扎了起来。
他的速度非常之快,动作也十分熟练。我早就该想到,他里面那件衣服就是索尸衣,他果然不是一个普通的医生。
就在这时候,我发现他的影子和石柱的影子竟然拉成了一个漂亮的角。从我和铁疙瘩这个位置看过去,油灯下面的阴影正好在夹角之间,看上去就像一个符号。
这个时候我已经不用去考虑口诀里的意思了,应该说是我不想也不敢去考虑。油会漏下来然后逼迫我笔直爬到现在这个地点,再看到这个特殊的符号,我只当是偶然发生的。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又深吸了一口气,说“我知道怎么打开暗门了。”
铁疙瘩站起来,望向暗门。他撇过头的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他想叹气,但又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叹出来。
“这道暗门要两个人才能打开,两个机关设置得有点远,又必须同时启动。”我说。
“那就让我和老黄来吧,我力气比较大。”铁疙瘩说。
本来我也是那样想的,万一机关有什么变化我也能两头兼顾。但听他一说力气大,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到底是个糙人,万一一着急把机关给弄坏了,就再也打不开了。
“还是我和医生来吧,你站在我现在这个位置来看,如果我们两边哪里不对劲,你就说一声。”
说着,我朝暗门走去,让黄医生往方柱靠近,还提醒了铁疙瘩看地上的影子变化。
我们各就各位以后,铁疙瘩笑道:“嘿,老二,当真奇了,你们俩的影子看上去好像一个图形。”
我暗笑了笑,说:“你再看看顶上,还吊着油灯的两根铁链的影子。”
铁疙瘩抬起眼帘一瞅,不禁拍了一下巴掌,欣喜道:“别说,图形的角度一模一样!我说你小子的脑袋怎么那么好使?就这个都能联想到机关。”
我暗咬了咬牙根,心说:人前显贵,背后受罪,你是不知道我从小背了多少口诀。
接着,我又跟黄医生说:“应该就是这个位置,我数到三,我这边把门往里推,你把方柱往左手边转一下试试,看看有没有反应。”
待我双手按在起初所见的夹角点的位置,便开始数道:“三……”
这是我的口误,本来打算从一数到三,结果变成倒数了。谁知道黄医生反应那么灵敏,我自己也是一听到“三”就条件反射开始推。我还没准备好,暗门一下子向外翻转出来,砰地一下扇了过来,我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一愣一愣的。
待我晕过了那一阵儿,暗门已经开了。
暗门里面是一个两米来宽的房间,差不多有五米深。刚一打开门,两边墙壁上的灯盏就自动亮了。剩下的,除了最里面有一张边桌,以及边桌上架着的那把入鞘的短刀以外,其余什么也没有。
此时,他们二人也站在我的身边,谁也没有迈步进去,但目光都锁定在了那把短刀上。
刀柄是青铜制的,呈鱼鳞纹,没有锈迹,颜色乌青,给人感觉已经很古老了。刀鞘棕褐色皮质,看上去比刀柄要新得多,也有百年以上。远远看着,那把刀显得十分阴沉。平常的刀,尤其是见过血的刀,都是充满阳刚的煞气,让人感到危险。而这把刀,单独摆在那里,尽管有些阴森诡异,但完全没有那种锐气。
离的太远,还不知道那究竟是一把什么刀,但我能够肯定,后院里的阴气之物就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