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喂,小子,我看好你,居然敢上去掐老钢的脖子。”铁疙瘩乐呵道。
他话音落定,烂脸钢猛地扬手,一把就扣住了周作威的脉门。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我虽然站在他们旁边,却一点也没看清楚怎么一回事。
周作威抬腿踢向烂脸钢的腘窝,就这一攻一守的瞬间,他就挣脱了烂脸钢,连忙后退拉开距离。他意识到自己大意了,没想到烂脸钢是个擒拿高手。
我替烂脸钢暗捏了一把汗,生怕他们再打起来,万一又把周家人惹火了,还要拿我放血。我可不擅长擒拿,要是被掐住了脖子,那就只能归西了。于是我故意咳嗽了两声,示意铁疙瘩,他该说话了。当下这个情形,身手再好也没有用,敢把命拿出来豁的才是狠角。
铁疙瘩倒是明白,用拳头捶了捶自己的胸口,敲得砰砰直响,说:“都别闹啊,铁爷还没戴习惯这个东西,觉得挺痒,一个不留神可就摘下来挠啦。”
周作威瞥了铁疙瘩一眼,只好闭上眼睛,冷言说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不知道的兴许还能多活两天,若是知道了,过两天就活不成了。”
我本来不是非要知道他们家的事情不可,只是想多了解一些东西帮自己活命。可听到他这样说,简直就是在挑衅,我项来吃软不吃硬,这一下,我就非要知道是什么秘密不可了。
“钢叔,我人年轻见识少,也爱听故事。你都知道些什么,倒是跟我们分享一下。”我说。
烂脸钢冷笑了笑,指着尸犼对我说:“你甄二郎的脑袋瓜子那么灵活,没道理猜不中那个畜生是什么人。”
我应和着笑道:“您太抬举我了,我还真没猜着。”
“没猜着不要紧的,我来告诉你。”他挨个指着周家五个人继续说道,“是他,他,他的小叔叔,他和他的小爷爷。孤峰村周家幺房里的当家,周老幺。”
“嚯?钢叔,可别吓我,它怎么看都不像人吧?”我故意说道。
周作威侧过脸,斜着眼珠瞪了我一眼。我也扬起眉毛瞪了回去,反正现在他不敢拿我怎么样,至于以后的危机以后再说。
“它当然不是人,是利用生物养尸养出来的一条‘人工’尸犼。”烂脸钢说。
一听到“生物养尸”,我感觉后背的皮紧了一层。我忙看向黄泉,他说过,我这背上的蹊跷也是生物养尸搞出来的。而他此时,正盯着周再富,不知道为的什么。
周作福搭腔说道:“大哥,这个烂脸知道得太多了,不能留他。”
铁疙瘩喝道:“少它娘的废话,铁爷听得正得劲。”
周作福咬着尖牙瞪住铁疙瘩,迅速瞄了一眼周老四的表情,然后又闭上了嘴。
烂脸钢接着说:“当年我亲眼见到这个畜生吞噬强子,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场景。本来我不愿意再提起这件事,如今遇到了,不得不提。”
“不是说强子叔是被蛊尸咬死的么?”我不解道。
“不错,其实是一回事。那是周家和当年那个自称秦灿的教授的一个阴谋,他们利用蛊卵在活人身上做实验,最终培育出了尸犼。我追查了二十年,他们也等了二十年,终于等到今天这个不见天日的时候,把尸犼给放出来了。”烂脸钢说。
我又问:“可是蛊卵腐蚀性那么强,周老幺的肉身怎么扛住的?”
烂脸钢说:“周老幺自己也中了家里的圈套,他打听到几房管事的都不在,被屋里人灌了酒。脑袋一昏,打起了自家祖坟的主意。他们事先在酒里给周老幺下了料,早就决定好了他是变成尸犼的最佳人选。他并不是没有被腐蚀,而是酒里有问题,让他身体的腐蚀状况变化了而已。当初我看到他浑身冒着血泡,那就是蛊卵正在腐蚀他的皮肉。”
我又仔细打量了一遍尸犼,它的那三张脸,左边一张脸还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我猜那张脸,八成是当年那个被周老幺拖下水的倒霉鬼,狗蛋子。
我还是不明白,周家人采集蛊卵制造尸犼,可为什么又要炸掉蛊卵,用尸犼去对付朽蛊尸。
这个时候,周老三说话了。
“没想到你都晓得了,但现在再去追究往事也于事无补,更何况当年制造尸犼的事是上一代当家们搞出来的。”他顿了顿指着三寒门说,“眼下你我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如果你非要同归于尽的话,我们也无话可说。只请你想想看,你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要不要心平气和地谈一谈,考虑考虑如何让定山轴停下来。”
其实他得没错,如果整座周家后山沉了,不等铁疙瘩那颗炸弹出事,我们也会抱团死。
烂脸钢硬了硬腮帮子,说:“我有个条件。”
“是什么?”周作威问。
“我想知道当年那个秦灿教授的事情。”
周作威又和周老三对了一个眼神,周老三点点头说:“其实我们对那个人也不太了解,他很神秘,一直带着面罩,就连老一辈也知道得不多。为了表示我们周家的诚意,我可以告诉你,他当年和我如今的年龄相仿,脖子上有一块巴掌大的竹子刺青。”
他刚说完,地面又开始大幅度地晃动,摇得人头昏脑胀。
烂脸钢看了看我和黄泉,又看看铁疙瘩,皱着眉头对姓周的说:“我暂时保留你给的线索,定山轴的事情可以一起解决,不过你们还得卖给甄二郎一个人情。”
周作福被摇得踉踉跄跄,他死死拽着尸犼的脖子,嚷道:“凭什么?别以为给你一点颜色就可以开染坊了,不要得寸进尺!”
“就凭他姓甄,是玄宗。”烂脸钢说。
周老三扭着眉毛瞪着我,说:“没问题,我会送他一个保险。之所以给尸犼点睛,也不过是想撞开这三寒门,如今已经开了,我们也没必要为难他。”
我无奈地望向了黄泉,他只是斜着眼珠瞥了我一眼。看来我们两个是走不了了,他们双方已经达成了协议,要我去解决三寒门里面的问题。他们根本就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显然我在他们眼中,就只是一件无力反抗的工具。
我暗中摸了摸金色的虬蚺头骨,希望能够想出什么办法。不管什么都好,只要是对我有利的。
这时候,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我,就连铁疙瘩也说:“老二,你甭着急,实在想不出办法就跟我说一声,我立马就把炸弹抠下来,咱们来个痛快的,比当蟒蛇口粮体面。”
我啄了一下牙花子,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底下那么多条虬蚺,那会儿差点就把我给吞了。我祖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怎么就那么信得过我。
这时黄泉突然转身,朝通往大厅的通道走去。
“你不能走!”周老三喊道。
黄泉没有理会他,继续往前走,我赶紧跟上去。烂脸钢和铁疙瘩也跟着来了,随后周家人没办法,只好看看三寒门,也跟在后面。
我和黄泉同时进入通道,两根雕花立柱仍然堵在那里。按理来说,方向移动的话,这两根柱子应该移走了才对,可还是堵在这里。我觉得有些奇怪,细看雕花,和梦中暗门立柱雕花无异。
我在雕花缝隙间仔细查找,双眼快看不见东西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锁眼。这个锁眼和梦中见到的一样,这要是没有见过一次,凭肉眼摸索,瞎了也找不着。
我赶紧从腹部掏出玄宗之根钥匙,插进锁眼之前,我回头看了一眼所有人。我担心里面真的有蛊魃,私心想着,一打开就躲,让蛊魃扑他们去。
咔嚓!
门刚一打开,我还来不及躲,冰凉刺骨的水“哗——”地一下就从门里冲了进来,我被水浪直接推出了通道。
不只是我,所有人,包括那头尸犼,都被硬冲出了通道。
“往里屋跑!”周老三喊道。
听到喊声,我们都跟着周家人跑进了里屋。
刚进里屋,就看到周老三和周作威两人分别站在门口两边,同时触动了什么机关。一道石门“轰隆”落了下来,水被拦住了。
周再富一把揪起了我的领子,喝道:“甄二郎,你个狗日的还想耍花样?”
我看到他脸上的伤,那是我留下来的,心里难免有些担心。真怕他在这个时候报复,虽说不杀我了,把我毒打一顿还是有可能的。
我摊开双手,让他看看我一身的血,苦笑道:“我犯得着耍花样吗?”
“行了,老五。”周老三制止道,“这里面机关重重,周胼当年全靠这些机关才躲过了我们先祖的追杀,还是小心为妙。”
我大吃一惊,原来周胼不是老周家的祖宗。看来唐朝的时候,周家就已经发生过一次变故。难怪黄泉在壁画上得知周胼曾经住在这里,想必是知道有人要霸占他的家业,躲进这里的。
“三哥,现在该怎么办,定山轴会沉下去的。”周老四说。
周老三看着我,问:“你怎么看?”
“我不太熟悉这里面的机关,看样子你们比较熟,问我好像不大合适。”我说。
周老三说:“我们每年上山祭祖,就是为了进来摸索里面的机关。这件事情已经秘密进行了一千两百多年,除了几房管事的,其余族人都不会知道。这些机关是一代一代累积下来的,所以我们才会熟悉。”
我忙问道:“那你们知不知道,这里面的建筑是什么人建造的?”
周老三说:“什么人我不知道,但根据老辈的记载,和一个叫‘寒梅使’的有关系。”
又是寒梅使,不知道她究竟是何方神圣,是否像梦里假黄泉说的那样,她是从朽纪元来的巫术师。
我又问道:“你们对寒梅使了解多少?”
“那是一个从朽纪元来的女人,背上有寒梅图形的巫术印记。”周老三笑了笑说,“其实那只是我们祖先的一种假设,这个消息是在一次事情当中,被族人传了出去。你要问我寒梅使究竟是什么,其实我们也在调查。我怀疑是朽蛊尸,在采集蛊卵的时候,我发现朽蛊尸背上的皮被什么人剥去了,估计就是寒梅图印记。”
“采集蛊卵……”我吞了吞口水接着说道,“蛊卵尸果然是你们搞出来的。”
“嘿嘿,没错没错。”周老三奸笑道,“早在几百年前,我们的祖先就在这里面发现了朽蛊尸的存在,但是它不受控制,所以才研究出了新的养尸方法。直到二十年前,才培育出通人性的尸犼。它的威力如果全开,足矣对付那些不听话的朽蛊尸。”
在我们说话这一会儿,新的状况又出现了。
周再富突然大叫了一声:“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