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试将近午时才开始,但是骊山别苑在城郊离得远,所以吃过早饭没多久,羽瓷和君兮就准备赶路了。
羽瓷站在马车旁看着君兮一步步的走过来,清雅又耀眼,还比平日里多了几分邪魅,让人移不开眼神。好像只要是他出现的地方,总能让别人的都沦为背景。
羽瓷看着眼前轻袍缓带、清隽从容的少年一时走了神,直到君兮走到跟前才会过神来。
君兮凑近羽瓷的脸颊,调笑道:“怎么?是不是突然觉得我很帅,看呆了?”
羽瓷一惊,脸色涨红,偶然看到君兮身上的衣服,反驳道:“你少自恋!我只是奇怪你的衣服怎么跟我的一样而已。”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到君兮身上,只见他一身月白色云光锦绣银红曼陀罗的通身长袍,腰间系着暗红色嵌羊脂玉的宽腰带,一看就知道跟羽瓷的衣服是同款的。
难得的是这样风骚的衣服都能让他穿出一种芝兰玉树、清贵优雅的气质来。
君兮一脸的理所当然:“你不是要去砸场子吗?我穿着这身衣服去不是事半功倍?”
羽瓷一想,那两个女人都仰慕他,自己带着他去砸场子,再跟他穿一样的衣服,什么都不用做就已经够她们心塞的了。这样一想,她就心情好了,心情一好她忍不住为那两个女人悲哀,又觉得同病相怜,喜欢上这么一个腹黑又无情的男人,真是倒霉!
马车在羽瓷的胡思乱想中到达天上楼门口,门口已经聚集了许多马车,但君兮的马车一停下来,场面就是一静,仿佛生怕扰了车里的人一样。
两个小厮过来行礼:“公子,您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周围的达官贵人和看热闹的百姓都紧紧的盯着马车,看着君兮下了马车之后,又伸手牵下来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之后,才陆续有官员过来寒暄。
君兮是三年前来的西岭,虽不是官员,也没听说有什么家族背景,可却凭着自己的实力和才智闯出一片天。
他刚来时因为容貌太过出色,被护国将军府的小少爷看中,想要抢回府,却被他身边的护卫一掌打去了半条命。护国将军是西岭第一高手,当时已经八阶了,得知一向最宠爱的小儿子被人打了,亲自找上骊山别苑却被当时不过七阶初期的君兮打得一败涂地。事后也有许多人不信邪的去挑战,君兮愣是把他们一个个打得心服口服,自己嚷嚷着不打了。
君兮也因此一战成名,成了大陆第一天才,就连西岭皇都想封他个异姓王收买人心,却被他拒绝了。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君兮自然也是众多官员巴结讨好、心中理想的好女婿。可是他向来洁身自好,从不接近女色,倒是前两日刚闹出与林菲菲两情相悦的流言,昨日又接了一个倾城美人进骊山别苑,他们自然是要来探探虚实的。
四皇子皇甫轩率先迎上来,行礼笑道:“听说君兮公子昨日接了个倾城美人回府,怎么也不介绍一下?”说完还暧昧的看一眼羽瓷,这一看就移不开眼了。
只见这少女梳着朝云近香髻,插着白玉嵌红宝石的梅花步摇,坠着红宝石的长流苏摇曳在脸颊旁边,与眉间的朱砂痣相映成趣,衬的肌肤胜雪、容颜如玉。戴着的面纱不仅没有为她的容貌减色,反而多了几分神秘感。
羽瓷虽然不喜欢他略带侵略的目光,但是在外人面前,良好的家教还是让她向皇甫轩行了个礼。
君兮不动声色的将羽瓷挡在身后,温润的眸子漫上一层薄雾,让人看不清楚其中的神色,语气凉凉的回道:“这是在下的师侄女儿,从小养在深闺,昨日才刚来帝都。”
他语气冰凉、脸色凝沉,一脸我不想理你的模样,皇甫轩只得随便说几句话,又看了一眼羽瓷才率先进了天上楼。
而羽瓷在听到君兮说她是师侄时,脸色苍白了一瞬,手指紧紧的捏着袖口。师侄!又是师侄!明明只比自己大三岁,为什么偏偏长了一辈?从她懂事起,这两个字就像梦魇一般,让她多少个夜里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却原来在他心里,她不过是个年幼不懂事、无理取闹的小孩子,所有的宠溺、纵容都只是把她当做小孩而已!
君兮转头:“走吧!”
羽瓷无视他伸过来牵她的手,迈步朝门口走去。
君兮无奈的看着羽瓷的背影,脸色阴晴不定,脚步稍顿了一下,才又迈步朝着羽瓷走去。
等他们走远了,一辆淡青色的马车里的两个少女才放下帘子。
柳七七气愤的说:“三姐!你怎么不出去?你看那个女人把四皇子的魂都勾走了!”
她对面的女子杏眸桃腮、梨窝浅浅,是个难得的美人。那美人抚了抚鬓角,才漫不经心的道:“你现在去闹,只会让四皇子没脸,不过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片子罢了,等我找个机会除了她就是了。”
柳七七担忧的道:“可是她是君兮公子护着的人。”
“那不是更好吗?君兮公子对她那么好,你以为林菲菲能容的下她?到时候我们借刀杀人,神不知鬼不觉。”那女子声音温柔细腻,说出的话却狠毒至极。不过是被自己的心上人多看了两眼,就要人性命!
羽瓷到了准备好的房间,看着门前的牌匾“无心阁”皱眉,昨天收到的请柬上不是“兰心阁”吗?
“这是我今天早上订的,我们跟她没有任何关系,自然也不会用她的东西。”君兮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羽瓷无视君兮,头也不回的推开门走了进去,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
天上楼是回字形的建筑,舞台就在楼房中央的空地上。羽瓷所在的雅间是天上楼三楼,视野很好,一眼就能看到楼下的舞台。
舞台周围种了十几颗紫藤萝,长长的滕蔓布满了整个大厅和舞台,正是花开的季节,一串串淡紫色的花瓣挂在藤蔓上。微风拂过,散发出淡淡的甜香。
难怪能在帝都这样繁华的地方独占鳌头,布置清雅、不落俗套,让人一走进来就如置身花海、见之忘俗、流连忘返。
就连羽瓷现在的雅间里都放满了各种绿色植物,种类繁多又不显杂乱,只这样坐着就让人心情愉快,更何况还有美酒、美人相伴。
比试还没有开始,楼下的舞台上,天上楼的艺妓正表演着歌舞。大厅里早已经坐满了人,走廊上各府的小厮丫鬟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一曲罢了,一个少妇才风情万种的走到舞台上,清了清嗓子:“感谢各位今日到天上楼捧场,下面先请殷楚楚姑娘上台。”
她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女子一身红衣从天而降,场下响起一片尖叫声。
羽瓷也伸长了脖子往外看,她从小在谷中长大,见过的人来来回回就那么几百个,自然好奇外面的美人长什么样子。
那女子抱着一把七弦琴,红衣如火、发如青丝,只惊鸿一瞥,就连羽瓷都失了神。
不愧是无数才子贵人追捧的美人,当得起妖娆倾国色,窈窕动人心的赞美。
她一落地,清脆的琴声紧随而至,声音清冽动听,余音绕梁。曲子是《凤凰于飞》,讲的是男女情事,声调缠绵婉转,引人神魂,再配上一张倾国绝色的脸,当真是勾魂摄魄。而这首曲子是弹给谁听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羽瓷眼神飘向君兮,恰好与他看过来的目光撞上,立马尴尬的回头。还好门外送菜的小厮刚好这个时候过来,冲淡了尴尬。
锦书和锦鱼摆好了菜,就和景梵一起去另一个桌子上用饭,桌子上又只剩他们两个了,羽瓷不想说话,只好一个劲的埋头吃菜。
君兮好笑的看一眼她鸵鸟的样子,低头剥虾,将剥好的虾放进小瓷盘里。
外面的人都恨不得把音符掰成两半分开听,只有他们两个煞风景的悠闲吃东西。
羽瓷边吃边听,听得正起劲时,外面的音乐停了,她抬头去看,就见一个身穿雪白轻纱的少女正缓步上台。
那女子容貌俏媚、肌肤胜雪,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一身雪白襦裙更是衬的腰肢纤细不盈一握。容貌倒是与刚才的女子不相上下,身上的气质却截然不同。刚才的女子身上有一股不服输的高傲自信,连带着容貌都明艳张扬。这个女子一看就是柔柔弱弱、沉静娴雅的大家闺秀。
她摆好琴,水葱似得手指试了试音,紧接着灵动的音符就倾泻而出。与刚才的柔婉不同,她弹得是一首边塞曲子,讲的是边疆战士戍边爱国。曲子大气磅礴、跌宕起伏,听的人热血沸腾。
羽瓷眼中划过一丝讶异,这女子果然聪明,她琴技了得,虽看上去柔弱,弹得曲子却十分到位,将曲中将士的喜怒哀乐和有家归不得的沧桑无奈展现得淋漓尽致。又故意打扮的这样单薄,让她与曲子之间形成巨大的反差,让人潜意识的认为她的琴技更胜一筹。事后还会被人称赞她心善、识大体,懂得体恤边疆将士,一举数得。
曲终,台下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有丫鬟抬上来两个大竹筐,一个上面写着林菲菲,一个写着殷楚楚。
门外响起敲门声,锦鱼去开了门,一个小丫鬟端了两支花进来:“见过公子小姐,为了比试公平起见,采用了投票的模式,掌柜的让奴婢送来两支红花,两位看好哪位姑娘,就将红花投到写着哪位姑娘名字的竹筐里,也可以弃权。”
锦鱼接过托盘,给了赏钱:“你先下去吧。”等那丫鬟退出房门,锦鱼才把花端到羽瓷和君兮身边:“小姐,你觉得哪个弹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