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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23) 花好月圆夜

插画摘自《疯狂阅读》,其上画着一片草地,草地上是一个小男孩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小女孩戴着花环,两人清澈的眼睛使的草地旁盛开的鲜花黯然失色。旁边是相形的一首诗《牛虻》:

无论我活着

还是我死去

我都是一只

快乐的牛虻

那天下午,邵武良早早来到教室,又到了办黑板报的时间。可邵武良左等右等,慕容公子和王姑娘却还没出现。当天色已快要暗下来的时候,王姑娘来到了教室,不改深深眼窝里的沉郁神色,一如既往地戴着副粉色耳机。邵武良的心突然“咚”一下,仿佛要发生什么事情似的。他对王姑娘轻声说:“怎么就你一个,慕容呢?”王姑娘摘下耳机,疑惑地道:“啊?”邵武良自作聪明地以为自己察觉了什么,连忙转了个话题,道:“这次的板报咱们怎么搞好呢,我都没什么想法了。”

王姑娘略一思考,从书包中拿出《疯狂阅读》,翻开到那一页,邵武良就看到了那画,那首诗,并不自主地喜欢上了那首叫作牛虻的近乎儿歌的诗。

“无论我活着,

还是我死去,

我都是一只,

快乐的牛虻。”

邵武良喃喃着又读了一遍,也不管主题是什么,就想对王姑娘说就画这个时,王姑娘已然动笔,几笔就描出了一个花环,接着是两个小人,接着就是整个世界。

那天晚自习慕容迟到了。下晚自习后邵武良把诗递给他,慕容复接过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延续着他少见的郁郁,走到后面默默补全了黑板。等他们补全板报时,教室里已经没什么

人。邵武良想说些什么活跃一下冷风吹过的气氛,他刚开口一句“慕容”,就觉得自己还是闭嘴比较好,简简单单打了招呼,便回家了。

包惜若还没睡,电视里放着老版的《一帘幽梦》,放着许茹芸唱的主题曲:

我有一帘幽梦梦里有你相共

你的眼神你的笑和我紧紧相拥

我的一帘幽梦转眼都成虚空

你的眼神你的笑变成泪眼朦胧

我的一帘幽梦茫茫人海谁与共

梦里春去春又来有人情深意重

收拾一帘幽梦牢牢锁在心中

往事如烟留不住天涯海角珍重

期望与奢望,或许就差一个字。然而万物的可悲之一便是只能作为“我”,从每天的穿衣吃饭,到娱乐甚至是梦境,永远只能是第一人称。我们无法成为“他”,无法了解“他”的想法,因此我们无法了解“我”究竟是谁。因为我们所知有限,所以期望往往会变为奢望。

王姑娘和慕容复的坎坎坷坷,给了邵武良一种奢望,虽然他没说也没做,可内心就像燃起了幽蓝的火苗,这火苗鬼火一般地,缭绕着十六岁少年不安的脸。

这股火苗不久就被浇灭。

很快是中秋节了,在其他人的起哄下,慕容公子不得不应下送全班每个人月饼,同时在阅不穷的提议下,还得组织一个中秋晚会。

中秋晚会的节目起先没什么人报名,慕容复略一思索,说:“我先带个头,唔,我给大家排个小品怎么样?”

顿时下面就炸开了锅,许多原先畏畏缩缩不想参与的人纷纷七嘴八舌地谈了起来。节目很快就报满,程紫怡在做完100道立体几何后,满眼都是红色辅助线,呆滞着眼神转过来说:“邵爷,咱也唱个歌怎么样?”

邵武良刚看完一篇英语阅读,头也不抬地选着答案道:“唱什么歌呀?”

程紫怡揉了揉眼睛,说:“我都想好了,既然是中秋节,我们唱一首《花好月圆夜》怎么样?”

邵武良对完答案,摇头叹息道:“好啊,可是我不会歌词。”

程紫怡小孩子般高兴,说:“你答应了?歌词好办,我这就给你查!”说完从笔记本上私下一大张纸,拿出手机就开始查歌词了。裘贞贞也抬起头,说:“你们要唱歌呀!好啊好啊,我到时候给你们吹泡泡!”

邵武良突然玩心一起,拍了拍卢菁荻的背,说:“芦笛同学。”

卢菁荻诧异地转过身来,“啊”了一声,表情有些奇怪。

邵武良被她看得一凛,道:“呃…芦笛同学,你要参加节目吗?”

卢菁荻挑了挑眉头,道:“我没什么特长,就一起帮你们吹泡泡吧。”

裘贞贞拍了拍手,“好啊好啊”不绝于口。

程紫怡歌词已经抄好,娟秀的笔迹柔中带刚,自是一番风度。

这张纸被邵武良夹入英语阅读书中,无意地留存下来,很多次做阅读的时候都会无意地翻到。可到后来邵武良想起这件事,这张纸,想去特意收集时,才知道这本书已经和其他书一起,被包兮若一公斤一毛钱贱卖给了收废纸的,可能已经随着书一起,被卷进了某个鞭炮里,在大喜大悲的日子放得很响。

每天晚自习前邵武良都被程紫怡要求来得很早,然后两人就去校园东侧修筑的常青藤走廊上,唱啊唱,邵武良的音啊声都被程紫怡百般挑剔,可邵武良总是心不在焉,因为在不远稍高些的盘槐树下有两个人,排着小品,两人边用MP4看着边排,两人有说有笑。

程紫怡看着邵武良飘忽的眼神,就一副革命领袖的语气对邵武良说:“邵武良同志,你要充分重视这次任务,这次任务不同以往,认真一点好伐?”

邵武良同志这才回过神,“啊”了一声,程紫怡无奈地摇摇头,道:“你把从‘我说你啊你’这段重新唱一遍。”

中秋节当天下午放学后,近乎一半的同学都留下来布置,他们把桌子拉在了两旁,中间空出一大片作为舞台,讲台搬到了后面,气球、彩带等东西布满了教室,五彩缤纷,黑板上是慕容复的几个大字“中秋晚会”。

第一个节目是云霓的舞蹈《奔月》,云霓穿着一袭复古白色长裙,本就清冷的两颊被映得更为俊冷,眉心朱红一点,将她始终深幽的眼神反托地愈加深邃。红唇弯成一个巧妙的弧度,不像笑,更像是一种出尘仙子的傲然。她在王菲《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的背景音乐下翩翩起舞,不免让邵武良想起“翩若惊鸿”这个词。起舞的云霓就像是桂树旁的仙子,在冰冷的广寒宫思念着爱人的温暖。

不过也有种传说说嫦娥吃了仙丹后,飞升广寒,化为了一只蟾蜍。让邵武良不禁想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原来“癞蛤蟆”和“天鹅”间也是辩证统一的,哲学真有用,邵武良想。

慕容公子和王姑娘一起演了小品《超生游击队》,在原有剧本的基础上加上了许多俏皮的新台词,逗得大家哈哈大笑,邵武良也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就不笑了。不久就到他们的节目《花好月圆夜》。

就在这花好月圆夜

两心相爱心相悦

在这花好月圆夜

有情人儿成双对

我说你啊你

你的心里还有谁

能与你鸳鸯戏水

比翼双双飞

裘贞贞就在旁边拉着卢菁荻吹这泡泡,她自己吹得不亦乐乎,卢菁荻则正襟危坐,仿佛参加考试似的木然吹着,表情很是痛苦。

李雷和黄裳二人表演了一段相声,居然也像模像样,完全自创的中间很多暗指老师和同学间的轶事的段子,把整个晚会推向了一个高潮。

马上又被段玉的一段谁也听不懂的“Tobeornottobe”浇冷。

秋千表演了个扑克魔术,又将气氛提了上去,最后是声音有如赵忠祥的岳晨阳一首诗朗诵,为整个晚会拉下了帷幕。

岳晨阳是岳灵灵堂兄,后来邵武良知道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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