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从小没有生过火的多余人来说,煮粥真的比爬上璧山雪谷的那些台阶还要难,在失败了十几次之后,终于成功的点燃了火焰。
她又守着熬了好一会儿,虽然她一直在搅动,防止焦在锅底,但是那豆子却越煮越黑,最后犹如墨水一般,她眼巴巴的看着锅里的粥,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口,随即眉头一皱,怎么有点咸咸的,还有点涩涩的,不管了,实在是好饿,先吃点吧。
随即将锅里的粥分成两份,自己吃了少的一份,因为太饿,吃的急,嘴唇都烫的红红的,吃完后,端起了另一份。
玉涵烟醒来后,发现自己在一间满足里,四周装饰简单,却干净的一尘不染,他挣扎着坐起身,向门外询问道:“有人吗?”
半响,却无人回应,强忍着胸口疼痛,起身向外走去,这时门开了,逆光进来一红衣女子,正是多余人,她手里还端着一碗粥。
看到玉涵烟下了床,她急忙放下粥,嘱咐道:“念曦说你受伤了,暂时不要动的好。”
随后将玉涵烟扶到了床上,转身端起粥,却惊奇的睁大了眼睛:“咦?怎么变色了?”
她用勺子搅了搅,结果却是一点颜色都没有了,就如粘稠的白水一样,却更显晶莹剔透。
多余人嘀咕道:“真奇怪。”
玉涵烟痴痴的望着自言自语的多余人,世间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红衣流苏裙,三千青丝瀑,眉目如神画,气质似天成,神女当如是。
他又忽觉不妥,立刻回过神来,抱歉道:“涵烟失礼了,请姑娘恕罪。”
“啊。”
多余人大睁着眼睛,看着玉涵烟,有些懵懂,有些不明所以。
玉涵烟尴尬的咳了一声,转移了视线。
多余人却尤不自知,将碗递到玉涵烟跟前,有些不自在道:“念曦不在,我就煮了点粥,你先吃点吧。”
她又心虚道:“我已经吃过了,你赶紧吃吧。”
玉涵烟看着碗里晶莹透明的粥,有些吃惊,随即问道:“姑娘吃的可是黑色的?”
“嗯,但是味道有点涩涩的,哎,你是怎么知道的?”
玉涵烟急忙问道:“姑娘可有感觉不适?”
多余人眨眨眼睛,摇了摇头。
玉涵烟更吃惊了,吃了黑粥竟然无事,不知此女是何人,看她容貌惊人,却根骨平平,更没有灵力波动,不知她是如何化解的。
玉涵烟又问道:“那姑娘可认得这是何物?”
多余人也看出了他眼里的复杂,问道:“不认得,难道那黑粥有毒不成?”
却没想到玉涵烟郑重的点点头道:“此物名为相思豆,即是疗伤圣药,也是致命毒药,它药性霸道,呈黑色时不光有毒,而且是剧毒,只一口便可毙命。只是看姑娘面色红润,应不会在有事。”
多余人却没有去想自己做为何会没有中毒,而是好奇的问:“你说它还是疗伤圣药?”
玉涵烟点点头。
多余人看着此刻已经晶莹剔透的粥,问:“就像现在这样?”
玉涵烟赞道:“姑娘果然聪慧。”
“那你赶紧吃吧,吃了你的伤就可以好了。”
“多谢姑娘好意,只是此物珍贵无比,世间并不多见,涵烟怎能受之。”
“哥哥说过,物不比珍贵,只比用处,它既能治好你的伤,就算再珍贵又如何?”
玉涵烟情不自禁的笑了,接过多余人手里的粥,吃了个干净。
多余人洗完碗筷出来时,玉涵烟正站在红梅树下,仰头望着满树红梅。
他以为是被人救下了山,却不想是到达了山顶,而且是雪谷中心,到处都是茫茫白雪,唯有这一树红梅,独树一帜。
看着他那一身衣服,多余人又想起了不知身在何处的白玉和她哥哥。
“你的衣服和白玉大哥的一样。”
玉涵烟闻声回头,问道:“姑娘认识师父?”
“师父?”
“在下玉涵烟,是玄剑天宗缥缈峰弟子,白玉的徒弟。”
“缥缈峰,那你也认识哥哥啦?”
玉涵烟看着多余人的红衣流苏裙,忽想起昨日被那人带走的女子,似乎也是一身红衣流苏裙,不由有些猜测道:“不知姑娘的哥哥是……?”
“白玉大哥是哥哥的师兄,我哥哥叫多九思,你认识吗?”
“果真是师叔的妹妹,不知如何称呼?”
“我叫多余人。”
玉涵烟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如何称呼的好,只道:“多谢救命之恩。”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是念曦救你回来的,她说你昨天救过她,她就当还你一命了。”
“念曦?我昨天救过她?“
“嗯。”多余人认真的点点头。
玉涵烟认真的回想了一下,昨日,难道是那只白狐?随即又问道:“不知昨日到底发生了何事?”
多余人昏迷,并不知道魍魉才是整正的主角。她回忆道:“昨日我和哥哥本是要来这里看雪的,但是走到山腰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他就像是一团烟雾一样,忽闪忽现的,我被他一掌打晕了,后来发生了什么,就一点也不知道了。”
听着多余人的叙述,玉涵烟心里的疑惑渐渐放大,掌教让他们三人寻师父师叔回去,不可能只是因为私自下山这么简单,毕竟师父私自下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难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么?
那个黑衣人到底是何身份,就算璧山雪谷不能用法力,师叔最大的底牌便是九凰,但是九凰现身,随是虚影,却连掌教也不敢正面应战,那人何以接下,并且劫走师父和师叔。
一瞬间,他想了很多可能,甚至猜测会不会是哪里的妖,却唯独没有想过是魔,因为世人都以为魔界沦陷,魔族灭亡了。
之后多余人找了好多次,却没有找到念曦,翻遍了所有茅屋,却没有找到可以吃的东西。然后玉涵烟发现,不光多余人出不去,自己也出不去,他还发现,在雪谷里法力虽然可以使用法术,但他倾尽全力,那结界却纹丝不动。
无奈,他只能求救,摘下一朵红梅,嘴唇微动,半响,红梅飞起,飘向远方。但是他却没有发现摘下红梅的地方,有滴滴像鲜血的液体渗出。
一天、两天、三天,玉涵烟可以辟谷,却苦了多余人,肚子咕咕叫个不停,她却只能忍着,要么就吃两口雪,她躺在雪地里,感觉呼吸都那么困难,眼皮也似乎越来越沉重。
我这是要死了吗?忽然觉好舍不得,我和哥哥才见面,我还有爹娘,云姨在等着我回去,我还要去找哥哥的,我不能睡,不能睡。
她强撑着不让自己昏睡,却不觉得闭上了眼睛。
求救信发出好长时间,却不见有人前来,眼睁睁看着多余人越来越弱的气息,玉涵烟焦急不已,不停的用法力为她维持着身体的温度。
“醒醒,别睡,醒醒……”
终于灵力耗尽,在也坚持不住,腹中饥饿难耐,怀中抱着多余人,双双昏倒在雪地中。
不知何时,天空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落在红梅上,落在茅屋上,落在雪地上,落在两人的身上。
没有虫鸣,没有鸟叫,没有风声,只听到雪花簌簌的声音,若不是那飘落的雪花,这会是一副世间独有的画卷。
不知不觉,红梅上落了厚厚的积雪,树枝已渐渐弯曲,地上只剩一个隆起的雪堆。
咯吱……咯吱……
有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踩在雪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犹如一曲悦耳的仙乐。
风回雪从远处走来,一袭白衣,一头银发,清冷的面容之上没有一丝表情,他走的很慢,真的很慢。
但是转瞬间却已行至那株红梅树下,袖中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指尖之上分明是一朵枯萎的红梅,他将红梅放至血迹早已干枯的地方,瞬间,万千雪落,红梅花开。
他转身看向隆起的雪堆,挥一挥手,雪花各自飘走,露出了昏厥的多余人和玉涵烟。风回雪看着两人,皱了皱眉,眼里似有一丝不满一闪而过,随即抱起多余人进了茅屋,独留玉涵烟躺在雪坑之中。
多余人感觉自己好像置身在冰窖中,冷的彻骨,让人心生绝望。
忽然,她觉得自己似乎落在了一个怀抱里,那个怀抱有些凉,有淡淡的梅花味,虽然没有她哥哥那么温暖,却不在那么冷,好熟悉,好熟悉。
风回雪将多余人放至床上,却怎么也掰不开她紧抓着自己领口的手,她的手指很纤细,很好看,绝对是芊芊玉指。
风回雪坐在床边,替她盖好被子,用自己不怎么温热的双手握着多余人冰凉的手,直到她不在感觉寒冷,松开了手,他才转身出去。
在进来时,手里端着一碗温热的粥,将多余人扶起,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将温热的粥一勺一勺喂给了多余人。
多余人恍惚之间,感觉有人喂给她吃的,好香,好甜,她努力的吞咽。
吃完之后,重新躺了回去,隐约之间,她似乎看到一身白衣。
如蚊虫叮咬的声音从她嘴角溢出:“哥哥……哥哥……”
刚走两步的风回雪顿时僵住,眼里似有光点浮起,越来越亮,犹如黑夜里升起了太阳,他猛然转身,却只见多余人已然睡去,刹那间,眼里的太阳被黑夜覆盖,不留一点踪迹,转身,不带一丝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