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木密集的林子里,没有一丁点儿风。树梢枝头上,成千上万的干尸由微泛黄的裹尸布密密实实地紧裹着吊在枝丫上。干尸没有头颅的形状,有的也许已经历经百年。裹尸布风化的很厉害,要掉不掉的挂在地上,露出干尸的模样。干尸缺了头,四肢干瘦,全身乌黑像被炭烧过似的。大家清晰的看见干尸腹部有一道明显的缝合痕迹,不知道被什么动物撕开了,尸身上咬的七零八落。
“小萌,这是你说的祭礼?”关山河吞吞口水,回想起木起之前说过的祭祀方法。他拍拍胸口,太他妈残忍了,暗自唏嘘还好我们生活在文明社会。
“应该是了,这里的干尸应该就是那些头颅的”,木起从靴子拔出匕首,走到一具干尸边蹲下。他动作敏捷的剥开干尸肚子,里头空空如也。
“小萌,你不用每次都这么细致的研究的”蟑螂眼角抽搐,对他的特殊嗜好难以接受。
“看多了就好”,王夏留小心的帮他扒开干尸的胸腔,一路来他从原先的胆战心惊到如今适时上手帮忙,非常习惯了。
关山河和蟑螂默默忽视两人的默契配合,心里打定主意不和他两厮混,变态是会传染的。
“我们还是赶快离开林子吧”,蟑螂对这林子的感觉非常不好,死人堆成了山,阴气太重。
木起点点头,没什么发现。他放下干尸,两手在杂草上随意揉搓两下站起来。
“小心,有蛇”
关山河倏地拔出刀砍向六子脖颈,削落几根发丝。眼镜蛇从六子脸庞飞出去,只差一厘就咬上他脖子。地上,身子断成两节的眼镜蛇挣扎了好一会,六子一阵后怕。这要被咬着,指定没救了。
“林子太危险,赶紧走”,这种人迹罕至的林子里有太多的未知事物,赶紧离开才是上策。
“朝这边”王夏留指了个方向。
“呀,下流,百宝袋呀”。蟑螂看他从身前的包里摸出指南针,兴匆匆地重捶他胸口,一时没控制好力道。
王夏留被他捶岔了气,咳嗽一声,没好气的拍掉他的手。
“下个就咬你,还不跟上”。
“来了”,众人对看一眼,眼里浮现几丝笑意,有希望总是好的。
林子潮湿闷热,有的干尸可能沾上湿气,尸身长出白毛,飘出腐烂的味道,空气中尸气冲天。众人感到吸进的气污浊不堪,步子渐沉。
关山河拿出水壶,把水倒在盖里泼在脸上,再用手重重地拍两下,才清醒了点。
“扑棱棱”,林中鸟忽然惊飞起,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
“哇……哇”。
关山河一愣,好像听见了婴儿的哭声?他甩甩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哇……”。
真有声音,不是幻觉。林子里怎么会有婴儿?
“你们听见了吗”?
“大爷,你也听见了,我还以为是我意识混乱了”,大洋早已警戒起来。曾无数次从死亡线上逃脱的经历,让他不敢对一切不寻常的事物掉以轻心。
“在那”。关山河身体半蹲,左手握拳,右手执匕首,一脚朝后蹬出一步,全身蓄满力。随时准备冲出去厮杀。
昏暗的林子里,离众人五六米远的一课大树后头露出一双幽蓝的野兽的眼睛。眼睛里满是凶残,不是任何一种我们见过的动物。他形状像普通的雕鹰,头上长角,足有一人多高。远远望去,它露着两排獠牙,嘴里似乎正嚼着一块黑色的物体。刚刚状如婴儿啼哭的声音正是由它所发。
“是蛊雕”,木起拧紧眉,回想起刚才解剖过的干尸。他刚才就在奇怪,干尸的肚子为什么是空的。
祭祀人认为人的躯体污秽不堪,便挖净人肚腹中的肝脏扔与山野中。尸气引来异兽,山海经有云:蛊雕形状像普通的雕鹰却头上长角,发出的声音如同婴儿啼哭,是能吃人的。?
成片冷汗沿着额角滑落,四肢因为高度紧绷而僵硬不堪。关山河知道,林子里是对方的猎场,他们根本躲不掉,只有拼死一搏或许还能有几分胜算。
大树后头的蛊雕似乎有几分不耐,吐掉嘴里的东西,从树后出来笔直朝众人而来,气势狂妄睥睨,幽蓝的眼珠子里尽是暴虐。
杀意肆虐,关山河先发制人,与木起一左一右夹击。蛊雕陡然调转身躯,头朝关山河顶去。关山河左手撑地,旋转翻身避开它的攻击。后头的木起随即攻上,借住后侧大树的弹力一脚蹬在蛊雕臀部。
蛊雕受到攻击调转身形,直冲木起。3、2、1……木起双眼赤红紧盯蛊雕攻势,,在蛊雕冲过来的一瞬躺倒在地,匕首用力划过它腹部,鲜血低落……
“上”,王夏留大喝。
关山河,木起,王夏留,蟑螂,大洋,六子团团围住蛊雕。“吼”,受伤的蛊雕愤怒的嘶吼。
“不好,他在召唤同伴”,蟑螂紧张道。
“先杀了它,你们吸引它注意力。”
关山河几个连跳,试图爬上蛊雕背部。蛊雕明了他的意图,四肢猛力移动,头角残暴的疾顶。关山河躲避不及,被他顶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手中的匕首跌落在地。
其他几人见状,一拥而上,齐齐发力抱住它的四肢。大洋用嘴叼住关山河跌落的匕首,借力攀爬至蛊雕脊背。蛊雕感受到威胁,发狂乱甩。
“吼”,激战中,林子中传来另一声巨吼。
林中新出现的蛊雕见同伴被困,火速冲了过来。众人被它撞得气血翻涌,摔了出去。新出现的蛊雕舔舔同伴身上的血迹,四肢狂奔,冲着蟑螂而去。蟑螂起先摔的狠了,一时起不来,眼看要被蛊雕击中。木起起身拦下,在它眼前虚晃一招,引它调转方向。
另一边,关山河和大洋合力,攻上受伤的蛊雕。蛊雕因先前的伤势,血流的狠了,身体微微摇晃。大洋从前头正面攻击吸引它的注意力,关山河抓住机会爬上它的背,匕首深深插入蛊雕头部。
“吼”,霎时鲜血喷涌,蛊雕吼的凄厉而惨烈,剧烈晃动。关山河从它背上重重掉落地,差点被踩着。
“扑通”受伤的蛊雕没了力气,摔倒在地,挣扎了几下没了气。
与木起等人搏斗的蛊雕见伙伴倒在地上,嘴里发出怨愤的悲鸣声,惊的林子中的小动物四下逃窜。
它双目中,愤怒的火焰燃烧到了极致,横七竖八地乱了章法,不管不顾袭过来。木起双目一凝,正准备给它迎头痛击。
“砰”“砰”,两声枪响,从林后传来击中愤怒中的蛊雕。蛊雕霎时泄了气倒在地上,只来得及呜咽两声。
“谁”?关山河和木起立刻反应过来,转身朝林中追去,只来得及看见一个背影,便没了踪影。背影身材健硕,穿一件紧身迷彩,肌肉喷张,很有力量。从他敏捷的动作判断,明显是个狠角色。
“看见人了吗”?蟑螂和王夏留等人落后一步,没看见来人模样。
“会不会是村子里那帮人”?蟑螂考虑到,这附近除了村子里的人应该没其他人知道。
关山河摇摇头,没吭声,不像村里的人。抬眼看向木起,怀疑来人是上次与木起在林子里打头的人。
木起知他心中所想,微微摇头。定然不是他,那人他非常熟悉,而且他不可能会救自己。
不是那人,还能是谁?关山河心中一凛,是从村子里起就时时刻刻感觉到,一直监视他们的神秘人吗?不,不像,从上次故意暴露的情况来和此人的行径来看,应该不是。这人的目的是什么?
“大爷,想什么”?蟑螂见他神色凝重,知道必定事情棘手。
“这人是敌是友”?
“不管他是敌是友,总之现在他救了我们,我们快点离开才是重点,之后再来想这些”。王夏留急的直跺脚,什么时候了,还有时间考虑这些,命都快搭这了。
“下流说的是,离开再说”,木起赞同他的话,现在情况不容乐观。林子暗中还潜伏着什么样的危险谁都不知道,背后又有好几股势力虎视眈眈。
“走”,现在应以大家的安危为重,关山河不再多想,动身领路。
众人经过刚才一战,或多或少的挂了彩。大洋最为严重,甩出来的时候背上刺到枯木,伤口挺深,皮肉翻开,如果处理不当很容易诱发炎症。
关山河给他处理伤口,心理有有点着急。多年来养成的危机意识,习惯性的叫他们随时带着家伙什,不然有危险了没法施展开。所以即使那晚凑热闹看祭礼也没落下。可是,昨晚躲避那些鬼火的时候,背包里的东西都浸湿了,包里的药品没做防水处理,不能用了。大洋的伤势感染发炎,很可能引起高热,一路上还不知道要走多久,严重了怎么办?
大洋看到关山河担忧的表情,心里十分感动。做雇佣兵的时候,什么危险没遇上过,经常是只剩半条命回来,还要时时防备同伴的暗算。跟了原叔后,自己起先对关山河那么一个莽撞冲动的个性十分不耐。后来,几人一起下坑盗墓,危机关头,他胆大心细,把伙伴的生死看的比自己还重。那一刻,他被折服了。这臭小子,也不是一无是处嘛。他莽撞但直爽,大大咧咧一根筋到底。冲动但讲义气,可以放心的把后背交给他。
“大爷,小伤不要紧,更重的伤都挺过来了,这不算什么”,大洋有心安慰他。
关山河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简单的给他包扎好。他偷觑一眼木起,这种时候,他对木起逆天的自我修复能力艳羡的紧。
木起失笑,这人的心思太好猜了。他装作没看见关山河大白熊似的羡慕的眼神,头转向另一边抿嘴偷笑。嘴角弯弯,和这群在一起太有意思了。为什么那些人却如此的肮脏呢?木起的眼神蓦地一黯,升起冰冷。
“诺,给”,王夏留宝贝兮兮地从袋里拿出一小瓶二锅头,平日里闲来无趣的时候他喜欢来上两口,日子过得赛神仙。
“倒在伤口上消消毒,再喝两口暖和暖和身子”
关山河感激的接过,咧开嘴大声谢过。
“你又救了我一命,我以后一定报答”,大洋眼里带笑,郑重的承诺。
“哼,我是那种施恩图报的人吗”?王夏留傲娇的撇嘴,摸出那把摔断了几个齿的梳子,将稀稀拉拉的头发整齐的梳到一边。他看的出来,这几人之间浓浓的牵绊,其实心底羡慕的紧。
“哈哈哈,大家以后都是好兄弟”,蟑螂和六子互视一眼,打岔道。兄弟之间,不需要那么多客套。
处理好大洋的伤口后,一行人跟着指南针继续赶路。正午时分,大家终于没有再遇险,安全走出了林子。关山河张开双臂,拥抱久违了的阳光,全身好像活了过来。
“咚……”是撞钟的声音。
“咦,是庙,终于有人了”,六子欢呼着,内心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