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死的人是从山下把林启明和吴默带回来的猛根。特木尔的身子剧烈颤抖起来,眼球凸起,两手抱紧怀里的酒囊蜷缩到地上。
猛根和带尸体回来的牧民,用他们草原的方式给林启明举行了葬礼。大家都认为,这只是一个插曲,虽然恐怖了点,但是草原的子民从不是花架子,惊的住吓。更何况,他们还有伟大的长生天护佑着他们。
那以后一个星期左右,又是一个风轻清朗的好日子。
鄂温克族人聚居的这片草原水草肥美,牛羊壮实。草原的天空一碧千里,浩瀚如海。
猛哥和草原的汉子们如同往常一样,骑着健硕矫捷的骏马将羊群赶至乌拉山下放养。
羊群洁白如天空上的云,层层移动,一切都美好极了。
直至一声可怕的爆裂声凭空炸起。
他们清楚的看见,马上的猛根像一个充血的气球爆开,鲜血飞溅在草地上,在羊群身上,在马背上,哗啦啦的流淌。碎肉天女散花一般落下,血腥而壮烈,众人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几个胆大的汉子相互壮着胆子上前查看。
猛根的身体爆炸开裂的时候,身下的马被巨响惊着,摔了人逃走了。羊群受了惊吓,四处逃窜开来,羊蹄一遍遍踩踏猛根爆裂的尸身。
一同放牧的汉子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乱窜的羊群制住赶至一旁,待他们看向草地上猛根的尸首时,胆小的人立时面色惨白呕吐起来。
猛根的尸首和吴默一样,糊成一滩泥。又因为羊群的踩踏,猛根的脸早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模样。更为可怕的是,猛根的身下,脏器,肠子流了一地,花白的肠子和血水混在一处。四肢以诡异的形态侧趴在草地上,白骨森森从皮肉下刺出,带着新鲜的血液。
猛根的死状异常可怖,流言快速在牧民中间传开。流言说猛根带回来的两人是被恶鬼附身的不详之人,会给鄂温克族,给他们这片带来灾祸。
果不其然,猛根死后第二天,人们在阿古拉的毡子里发现了阿古拉的尸体。阿古拉就是发现林启明的半副骨架并带回来的人。
他是在睡梦中直接死掉的。
当时,他的妻子正睡在他的身边。特木尔他们赶过去的时候,阿古拉的妻子浑身沾满了血泥,疯疯癫癫,神志不清。阿古拉的孩子额尔德穆图才七岁,躲在毡房的桌子下,大家压下惊惧回神处理眼前的混乱时,才在毡房的桌子下发现他。额尔德穆图浑身冷汗,双眼呆滞,不发一言,竟然是被吓呆傻了。
此后,死亡在鄂温克族的这片草地上拉开了序幕。
牧民们终日惶然不安,接二连三的死人。但凡和那两个探险队员有过接触的人,都死了。那一阵,每隔几日,他们就会用大火烧掉尸体,腥臭难闻的气味传出草原,久久不散。
半个月后,这种死亡终于停止。
族里的巫师说,恶鬼已经走了,大家可以放心过日子了。又过了一阵子,确定没有在死人,牧民才完全放下心正常生活。但是此前带来的阴影如同乌云罩在每个人心底,挥之不去。
“下一个死的就是我,恶鬼不会放过我”,特木尔惊惧的大喊,声音凄厉尖细,“我不要这样死,太可怕了”。
关山河见特木尔这副模样,十分不解,不是说不死人了?
“我们找到他后才知道,特木尔和猛根是好兄弟,林启明、吴默在猛根家里昏迷着的时候,特木尔去找过猛根,见过两人,特木尔认为他也会死”。耿中华对邓开解释猛根惊惧害怕的原因。
“接触过探险队的人,只有他没事?”关山河再次确认,没有道理呀,难道特木尔真的有神庇佑?
“是的,我们调查过确认过了,只有他安全躲过一劫。”耿中华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如此悬疑的事情怎么看怎么诡异。此前,他一直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自从到巴彦淖尔后,面对种种不能以常理解释的情况,他这种根深蒂固的想法开始慢慢动摇。
“中华,你带我们去现场看看”,邓开决定,亲自去现场查探一番,指不定能有其他发现。
“是”。
耿中华率先步出,一手给掀起帘子,说明,“死人的那几座蒙古包被认定是不详的,已经烧了。只有猛根死的时候的那片牧场,牧民因为害怕,后来没去放牧过”。
“就去那”。邓开跟着耿中华手指的方向,大步离开。
“大爷,我们就不去了吧?”蟑螂拉住关山河准备跟上的架势,劝道,这事不同以往,他们尽量不沾为好。
“我跟上瞅一眼,你们待在这”,关山河见邓开和耿中华已经走出挺远了,焦急的大步跟上。他急切想知道探险队遭遇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他爹还在探险队里头呢。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哎,小萌……”蟑螂没拉住关山河,又见木起也不听劝,恼火的直跺脚,“这么可怕的事情能躲多远躲多远,一个个的还偏偏要往上凑,气死我”。
“你别嘀咕了,坐下来等吧”,王夏留被他晃的头晕,动手迫他坐下,又亲自给他倒上酒,再给刘教授几人倒上,问道,“刘教授,您知道科考队跑这来究竟做什么吗”?
“我们也是才知道科考队在这,急匆匆的赶来……”
乌拉山下的牧场,空旷的草原不见一只牛羊。耿中华熟悉的往前头走去,邓开沉默的跟在身后。
“小萌,你见先前那些人的神色没”?
关山河和木起并排走在一起,他低声问木起。一路走来,路上遇上好几拨牧民,充满敌意的瞪着他们四个人,脸上写满不欢迎。
“换你,你也要赶我们”。
木起十分理解这些人。这些人只是普普通通的牧民,遇上这种事得亏他们心里强壮,不然早疯了?木起想到,他们这时候凑上来找他们认为被恶鬼附身的人,不定会做出些什么来。
“大爷,你等着,等我们回去还有场硬仗要打”,木起见前面邓开和耿中华已经停下脚步,猜想应该是到地方了,他赶忙上前。
“啊……小萌,你什么意思”?关山河脑经转不过弯,听得木起这么说,好奇极了,可惜木起不肯告诉他。
关山河小跑追上木起,一溜烟的冲到木起前头,冒然地就要踩下,木起赶紧拉住他莽撞的步子,叫道,“停”。
关山河被吓了一跳,怒瞪着木起,就要破口大骂,“卧槽,小萌,你干嘛鬼”?
木起没说话,直接用手指了指草地。关山河狐疑地把视线转到地面,一看之下,不经庆幸。
面前草地上,斑斑点点一片乌黑,应该是干了的血迹。成群的绿苍蝇嗡嗡的乱飞,仔细看草上,乌黑的血迹里糜烂的肉泥细末,十分明显。关山河想到特木尔的话和眼前的情景,不由胃里一阵翻滚。
“那边”,木起没给他出声的机会,直接拉他朝邓开而去,邓开已经四下观察起来,耿中华在旁边给他说明此前他们的调查结果。
四个人把现场又里里外外查看了一番,可惜线索太少,没大收获。几人只好在正午前赶回他们居住的蒙古包。
刚至帐前,就被吓了一跳。
他们住的地方被牧民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牧民们神情激动,嘴里不住叫嚷,“滚出去。”,“我们不欢迎你们”。
关山河一愣,转头看镇定的木起,回忆起他先前的话,“你早猜到会这样了吧”?
木起嗤笑一声,“必须的,聪明人都猜到了”。
关山河无语,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自恋,“现在怎么进去”?
木起也在头疼这个问题,刚好毡房里走出一个人来,他眼睛一亮。毡房门口,小王已经看见邓开几人,他唤来几个士兵,硬生生开出条道。
毡房里,此刻显得十分拥挤,除了蟑螂几人,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两个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