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叔家的庭院悄无声息,与往常并无两样。一路上,关山河只感觉到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了。他无法想象又一个亲如父亲的长辈不在了该怎么办?
夜里,凉风习习,他却浑身如泡在水里一般。远门紧闭,他和蟑螂忐忑的推开大门。两人第一眼看见,门槛上原叔脸朝下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身上穿着他们出发去往南岭时候的那身衣裳。
蟑螂惊声大叫:“原叔”。
两人一个健步冲上前。关山河翻过原叔的身子,顿时浑身颤抖。原叔的脸呈死状灰白,身体冰冷僵硬,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到底出什么事了”?蟑螂无法抑制住情绪,愤怒的咆哮。他总感觉事情超出他们可掌控的范围了。
关山河无言的红着双眼。
“叮铃铃”
铃声又起。关山河和蟑螂两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发现是房间里的电话声响。铃声和催命符似的,一声比一声急。关山河放下原叔尸体,大跨步走进厅堂接起电话。
“喂。”
“快离开那。”
一个急切的声音传来,关山河恍惚间觉得有点熟悉。是谁?
“危险。”
声音又起。关山河一怔,对了,通知他们原叔出事的那个电话。是同一个人,关山河脑里闪过这个念头。他着急的询问对方:“你是谁?”
“啪”,然后是一声声短促的“嘟嘟”声。电话被对方挂断了。危险!关山河想起电话里的提醒,马上扣上电话跑到外面。
“蟑螂,走。”关山河忙对蟑螂喊道,一点拖着他就朝外跑。
蟑螂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见他神色凝重,知晓情况严重,他默契的跟上关山河的脚步。
来不及退出庭院,一道枪响,关山河本能侧过身体,子弹差点擦过他的男人本色。
“操你大爷的。”关山河低咆。
“你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
黑暗中,一道低沉的声音由远及近,一直来到两人跟前。邓开戏虐的看着眼里闪过诧异的两人。
“怎么是你?”
关山河暗自蓄力,十分讶异。这个人两次救了他们,又以这样的方式出现,究竟想做什么?
忽然,关山河的眼神冷下来,他想起原叔的死和那个神秘的电话,危险指的是他吗?
“原叔是你杀的?”关山河面不改色的对着他枪口,冷冷的道。
“他杀了原叔?”
蟑螂诧异的反问,再转头时已是一副凶相。
两人如临大敌,神情严峻,恨不得切了他。邓开眼神诡异的看着他们,许久才不屑的冷哼:“六契怎么会有你们这么愚蠢的人?”
他收起枪,越过两人来到原叔的尸体边,蹲下。
关山河和蟑螂被他的行为搞的一头雾水。他们看见,邓开在原叔的尸体上左摸右摸,最后从原叔怀里摸出张纸条。邓开看完纸条内容后,原本沉稳轻松的神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毫无遮掩的怀疑。他走过来把纸条递给两人。
关山河狐疑的接过,霎时惊骇万分。纸条内容竟写着:凶手是关山河。字迹潦草凌乱,显而易见是匆忙中写下揉成团塞进怀里的。
蟑螂见关山河呆怔在原地,好奇的拿过纸条,被上面的内容吓了一跳。他失声大叫:“大爷,凶手怎么会是你?”
关山河正要开口解释,一旁的邓开突然说:“关山河,你杀了人,我现在要抓捕你。”
接着他又向外大喊:“进来,行动。”话刚落,一队身穿迷彩的人闯进院子。
是陷阱。关山河霎时领悟电话中人说的危险是什么意思。他像恶狼一样凶狠的推开邓开,愤怒的火焰烧毁了他的理智。
邓开不防被他挣脱了去。关山河着魔了似的抢过他手里的枪,对着他就是一枪。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他的脸。
温热的血液顺着脸颊滴落,关山河恢复理智。他看着眼前捂着伤口的邓开,害怕的丢掉手里的枪。
“头。”
那些人眼见邓开受伤了,就要上前拿下关山河。突然,蟑螂大叫一声:“大爷,快跑。”
蟑螂从一片混乱中晃过神,第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他们抓到关山河。他冲过来捡起地上掉落的枪对准邓开的头,威胁的喊道:“退开,不然我一枪打爆他的头。”
“操,大爷,你傻楞着做什么,还不快跑。”蟑螂对关山河狂吼。
关山河回过神,感激的看着他,嘴唇颤抖:“蟑螂我……”
蟑螂先是爽朗大笑:“好兄弟,我可是豁出命了,你再被抓住就真对不住我了。”继而严肃地低声道:“快点走,不然来不及了”。
关山河郑重的看了一眼蟑螂,然后下定决心了似的转过身跑进房里,撞开窗户跳了出去。
那一瞬间,他听见后头蟑螂被拿下的响动。
黑夜里,他拐出胡同,沿着马路狂奔,房屋像黑影似的从两边倒退。关山河害怕极了,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是以这样的方式逃出原叔家。
关山河一口气跑到一处荒废的矮屋前。这里是小时候,他和蟑螂捉迷藏的时候发现的,十分偏僻。他靠着屋前的破水缸滑落在地,呆望着天空。暗夜的天空,一弯明月挂在树梢,黑云如毛毛虫一样,一会儿又变成另一种模样。风吹过,蓦地,关山河哭了出来。一个一米八的大汉哭的和孩子似的。
哭声随风传出很远,逐渐变成压抑的低泣。好一会儿,关山河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他擤了擤鼻涕,用衣袖胡乱擦掉满脸泪水。颓丧地低语:自己怎么越来越没出息了。
黑暗中,不知道哪里传来两声乌鸦叫,趁着月色越显凄凉。关山河站起身,走到挂满蜘蛛网的矮屋前,推开破落的门走了进去,扬起一阵灰尘。
关山河借着月光来到床前,也不收拾,直接在肮脏,积着厚厚灰尘的木板床上躺下。
他的脑里像放电影似的回放着近来发生的事情。越想越乱,没有一个头绪。他闭着眼想着原叔的死,又担忧着蟑螂的安全。渐渐的,关山河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接连几日的疲惫一下子接踵而来。最后,慢慢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