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潭边上没有地方藏躲,关山河用脚把火光熄灭,和众人秉住呼吸,在角落蹲下,不敢发出一丁点儿响动。
脚步声在耳边响起,众人看见,墓道有一队人走出来。关山河大骇,竟是阴兵,他们竟然亲眼看见了诡异的阴兵过路。
阴兵脚步划一,步声齐整,铿锵有力。他们面无表情,机械的朝前而去。关山河等人死死捂住口鼻,传说遇上阴兵过路,不小心被他们带走的话,就回不来了。
那些阴兵好像没有发现他们,笔直的在他们眼前走过。阴兵队伍前八个骑高头大马的人开路,身后跟一队奏乐队伍。丝竹乐章奏起,乐声喜气热闹,一下一下落在关山河等人的心口,惊颤连连。两列仪仗队庄重森然,着粉色宫装的侍女不断向沿路两边散花,花瓣漫天飞舞,空气中飘来清新的花香。
然后是六名手提六角宫灯的侍女,她们后头几名轿夫抬着一顶八抬大轿。罩轿子的帷子用的是大红色的彩绸,缀以金、银色的轿幔。轿子上头绣有丹凤朝阳的吉祥图案。队伍最后是新娘子的嫁妆,整整一百二十台,嫁妆队伍跟着前头的花轿缓缓向前,在墓室里说不出的骇人。
“吉时快到了”。
最前头骑着大马的高官忽然开口催促队伍加速。霎时。喜乐奏的更为起劲,队伍行进的速度开始变快。
花轿经过关山河等人躲藏的地方,关山河隐隐听见花轿里头有人小声缀泣。一阵风过,吹起轿帘。关山河看见,轿子里头穿戴凤冠霞帔的新娘,偷偷用手绢抹泪。她低头的一瞬,喜帕从头上落下,目光对上关山河。一双明眸似秋月翦水,引人沉沦,关山河顿觉自己的心魂都被吸走了。心里有个强烈的念头,好像在告诉他快快上前去。
他正想顺从内心的渴望,蓦地眼前一黑,耳边传来木起压的很低的提醒:“别看她。”
关山河心里一凉,神色顿时清明起来。暗自后怕,还好,差点被勾走了魂。他不敢再乱看那迎亲队伍,静悄悄的等着队伍过去。
迎亲队伍是由两队阴兵护送,队伍出奇的长。待队伍过后,关山河觉得两腿蹲的酸麻不已,好一会才缓过劲。
关山河扭扭僵硬的脖子,咧嘴对木起道:“刚才幸好你捂住了我眼睛。”
木起笑笑不语。关山河转头招呼众人离开这里,害怕阴兵待会又回来。他刚想开口,咦?不对,一、二、三、四,少一个人。他仔细再数一遍,还是不对。
“下流呢?”
关山发现王夏留没有和众人在一起。
“不就在……”,蟑螂左手往后头捞,却扑了个空。他眼皮一跳,糟,人呢?刚才队伍经过的时候人是蹲在他后头的。
几个人凝重的在水潭边上寻找,叫王夏留的名字。室内鸦雀无声,没有人回应。
木起望着刚才阴兵队伍离去的方向,电光火石间想到一个可能。
“是不是刚才中招了,跟着阴兵队伍走了。”他猜测的说道。
关山河被他一说,顿住动作,想到这个可能。
“现在咋办?”
“赶紧跟上去,队伍可能还没走远。”
木起说完,几个人互相对看一眼,连忙提起包跟上刚才队伍走的方向。
绕过两条墓道,众人才又听见了丝竹乐声。关山河心下一喜,脚下走的更快。不一会,就看到了队伍的影子。
果然,就看见王夏留跟在阴兵队伍中间。
他的脸上麻木没有表情,好像融入了阴兵队伍,关山河想开口唤他,被木起阻拦了。
“引起阴兵注意就麻烦了。”
关山河心里很焦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王夏流被带走。
“看,队伍好像停下了。”
木起拉着关山河躲在一扇门后。关山河顺着停驻的队伍望去,发现他们停在了一个貌似大厅的地方。阴兵队伍前骑高头大马的人已经不见了,花轿抬进了大厅正中央。抬嫁妆的人正把嫁妆一箱一箱的从侧门抬进后院。
“趁现在进去偷人。”
关山河心喜,时候正好,他偷偷对木起等人说道。
几个人一溜烟的从正撤离的阴兵后绕过,躲在厅堂上的供桌下。有头戴红花,穿的花花绿绿,脸上涂的惨白的喜娘过来把新娘扶下轿。喜娘扶着新娘子从供桌前经过,关山河听见她用冰凉没有感情的声音说道:“吉时快到了,新娘子先在后头歇息会,待吉时一到就拜堂成亲。”
关山河看着眼前的红色绣花鞋移开,脚步声渐远。他从供桌下爬出来,大堂上除了刚才的花轿并无一人。他傻眼,这让他去哪里找人。
正发愣间,木起用手指戳他手臂,示意众人朝后院去。
后院到处挂着红色布帘,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关山河等人一间房一间房的找过去,并没有发现王夏留身影。正头痛间,听见隔壁房里有声响。
他悄悄靠近,声音听的不真切。他用舌头舔舔手指,在纸糊的窗户上戳破一个洞。
里头,是他在阴兵队伍见过的新娘子。此时,她摘下红盖头,坐在床沿,满脸泪痕,完全没有喜娘子应有的喜气。
“嘎吱”,两个侍女打开门,端进去酒菜。
她们好像没看见新娘子流泪似的,毋自在桌上摆好酒菜,端了盘子出去。
“看什么呢?”
关山河吓一跳,回头,原来是木起。木起好奇的往里瞅了一眼,然后转过来似笑非笑的上上下下打量他。关山河被他瞅的全身不自在,闹了个大红脸。
“看什么看,赶紧找人。”
他故作镇定的朝木起低吼,率先同手同脚的往另一间房去。木起轻笑跟上,决定了等出去要好好和大伙唠叨唠叨这件事。
这边的房间很快都查看完了,没发现王夏留踪迹。众人聚在回廊,商量下步去哪找人。
众人交头接耳交换想法,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
“有人闯进来了。”
两个侍女从回廊经过,发现众人,回头扯着嗓子大喊。
“锵锵锵”。
锣鼓声从外而内,一队阴兵进到后院,四下搜查。
“我操。”
关山河没想到,这么快就暴露了。他和大伙沿着回廊跑,穿过拱门。前头是一个花园,阴兵从花园正面迎面而来。关山河脚下一滞,折回刚才的回廊。
又一队阴兵从回廊过来,逼不得已,关山河等人闪身躲进不远处的房里。
关山河刚喘出一口气,就听见有脚步声靠近,停在门前。他正惊忧不已,考虑是不是要冲出去时,听得一个冰冷的声音道:“走了,人抓到了。”
房门前脚步声远去,关山河悄悄推开一道门缝,院子里已没了阴兵的身影。他放下心来,忽然想到刚才那人的话,人抓到了,难道是王夏留?他赶紧和众人提出自己的想法。
关山河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木起拧紧眉毛在院子里察看一番,确定了不是陷阱。才回房道:“快出去。”
众人鱼贯而出,前厅后院都没人。关山河心里紧绷着一根弦,担心他们去迟了,王夏留指不定会被他们怎么样。
关山河正想再探一遍大厅,却听见侧门处传来人声,他犹疑一会儿,决定去探探。他和众人从侧门进入,经过一个小堂,推开门。
眼前是一片开阔的空地,此时人声鼎沸,觥筹交错。推杯交盏间,他们看见,王夏留和队伍里的阴兵围在一桌,笑谈着大啖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