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后的阿邻沉浸在新婚的喜悦中,永馨也越来越依恋他,她渊博的知识为阿邻打开了一幅全新的画面,她能看懂他拥有很长时间却看不懂的汉书,她会用琴弹出那么好听的声音,会画出那么逼真的画,当有一天永馨为阿邻画了一幅肖像时,众人都皆感叹简直和阿邻一模一样,阿邻更是把它挂在书房里最显要的位置,一直不敢相信画上的那个美少年就是自己,他感觉是永馨把他美化了。阿邻拿着永馨的手开玩笑的说要研究研究永馨的手与别人的有什么不同,为什么她能弹出那么好听的琴声,画出那么逼真的画,而他却不行,两人有时候也会一起习武,他知道了很多中原武术的精髓,知道了很多永馨以前在宫里的事,而他也会给她讲他曾经历过的一些有趣的事。他向永馨学汉语,永馨也开始向他学女真文,无论是阿邻,还是永馨都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其实放下满腔的仇恨,永馨的这条路也走的十分的艰辛。徘徊在国恨家仇和爱人之间,永馨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可以拒绝阿邻,但却违背不了自己的感情。那天早上,当阿邻从床上坐起来,她亲手喂他饭,她发现阿邻的眼睛真好看,那么亮,那么有神,她从来没有见到过的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睛,那个眼睛里写满了一切,不知不觉的她也陷了进去。即便是订婚后,她满脑子里还是阿邻的身影,那时她曾经对天发誓如果能再见阿邻一面,她死都愿意,如果阿邻能在她大婚前来,她就不当这个公主,抛下所有的荣华富贵,随他而去。
终于阿邻真的来了,她的公主身份没了,她的荣华富贵也没了。如果阿邻不是金国的七皇子,那该多好,她会象以前那样的爱他,哪怕他只是一个平民百姓,一个乞丐她都可以接受,可偏偏是她最恨的金人。对于金人的恨,使她从心里排斥阿邻,但无论怎么排斥,却无法将阿邻从她的心里抹去,阿邻就像一幅刻在她心里的铜版画,那是要用刀才能挖去的,而每挖一下都是痛彻心扉。更何况在她国破家亡,无依无靠,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的时候,阿邻的呵护、疼爱,怎么可能让她无动于衷。见不到阿邻的时候,她想他,并在心里发誓如果他来了,要对他好点,可阿邻来了,聊不上几句,两人就会发生激烈的争吵。接下来,阿邻会几天不来找她,永馨又担心的要命,害怕她会失去阿邻,害怕阿邻会真的将她丢弃。有时候都坐卧不安,梦里大叫着阿邻的名字醒来,她让玲珑或锦儿去打听阿邻的行踪,可其他人根本不理她们。永馨知道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除了阿邻,没有人会把她们当人看。
永馨不知道该怎么办,无论是从感情上,还是现实的处境,她都离不开阿邻,但又忘不了大金对大宋所做的一切。这天,她们三人在宫中散步的时候,不知怎么来到奴隶干活的地方,永馨刚想走,却听到有人叫道,看时却是当时完颜宗英身边的如意。
“听说你要和七皇子成亲了,恭喜你。”
“你怎么会在这儿,六皇子呢。”
“别提他了,他老婆不容我,他就把我送到这儿来了。”
“那你现在。”
“不要紧,我只要把那个人伺候好,一样可以过的很舒服。”
永馨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却看见一个胡子拉碴,满脸横肉的金人,正拿着一个皮鞭到处走呢。看到那个人,永馨一阵恶心,她不知道如意怎么能愿意伺候那样一个人。
“那六皇子有没有来看过你。”
“来看我,哼,什么老婆不容,实际上是他又有了新欢。”
“看来做公主的,就是命好,这个时候还能有人对你这么好。不过你的那几个姐妹就惨了。”
“她们怎么样,你告诉我。”
“反正不太好。比我也好不到哪儿去。”
“大不了一死。”
“死,只怕他们不会让你这么舒服。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成吗?你知道监牢里有多少种刑罚吗?你知道男人折磨女人有多少种方法吗?你们公主整天高高在上,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却和白痴一样。你不一样,有七皇子,没人敢把你怎样,看得出他是真心喜欢你,才把你当回事。不是有句话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从我被卖的那天起,这方面我就不敢奢望什么了。跟你说这么多干吗,不过这一辈子也见大世面了,想不到我这出身竟能见到那么多的公主、王妃,怪不得人说穿金戴银,脱了衣服一样的人,什么皇后、公主、贵妃,到了这里都一样。我都想为什么上天不把我托生成男人,可以少受多少苦。”如意凄惨的笑笑。
有一天阿邻竟然带回来一个女人,两个人在院子里就搂搂抱抱,追打嬉闹,永馨从窗户看见了这一切,当时都懵了。她不顾一切的跑出去,质问阿邻,不知道当时是因为阿邻喝醉了,还是根本没看清是谁,一把把她推在了地上。那个女人讥笑的走过去,连讽带刺的说了几句,其他人都在一边看笑话,他们知道阿邻一直受制于永馨,都在心里为阿邻报不平,看见这种场面,大家都在心里舒了口气。只有玲珑心疼永馨,赶忙跑出来把她拉回了房。
当她看见那个女人扶着东倒西歪的阿邻进房时,再也忍不住了,她推开那个女人。
“阿邻,你醒醒,是我,是我呀。”
“你——是——谁。”
“我是永馨呀。”
“永馨——,我——我不认识——你。”说完这句话,阿邻自顾自的走了进去。
“听见了,七皇子说不认识你。”那个女人从后面扶住阿邻说。
永馨松开了阿邻,看着那个女人把阿邻扶到床上,躺下,那个女人过来,正欲关门,永馨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从外面一下子推开了门。
“你到底想干什么。”那个女人瞪着永馨恶狠狠的说。
“你给我出去。”
“出去,你是谁,凭什么让我出去。”
“你出去。”阿邻在后面说。
两人都愣在那里,不知阿邻指的是谁,阿邻用手指了指那个女人:“我让你出去。”
那个女人悻悻的退了下去,屋里只剩下永馨和阿邻,永馨看着床上的阿邻。她的耳边又浮起阿邻所说过的话。
“你知道我是费了多大功夫,才让父皇答应了这个婚事。”
“好,薛王妃,你不愿意做,外面愿意做的女人有得是。”
“赵永馨,你不要以为我离开你就活不成。你不过就是个俘虏,如果不是看在你当初救我的份上,我早就把你扔到浣衣院去了。”
“永馨,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折磨我,也折磨你自己。”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阿邻,你为什么非要是大金国的皇子呢。”永馨跪在床边,抱着阿邻哭了起来。
“水,水。”阿邻迷迷糊糊的叫。
永馨赶紧为他倒了杯水,把他扶起来,阿邻刚喝了一口,胃里一阵不舒服,吐了起来,永馨大叫来人,一边拍着他的后背,看得出他喝的很多,非常难受,永馨看了,心疼的掉下了泪。
阿邻吐完后,舒服了些,神志上也清醒了,他往后一仰,躺在床上。
“我对你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耐心。你既然不愿意跟我,我也不勉强你。永馨,你能不能不要把对大金的恨都集中在我一个人身上,有些事我也是无能为力。那天我在大殿上进言父皇,希望大金对你们大宋的俘虏能好些,却遭到三哥他们的嘲笑。他说我对你们大宋的俘虏倒很好,头上不也挨了一下。”
永馨抚着那天她给阿邻砸出的伤口,懊悔不已。也许是怕失去阿邻,再加上锦儿的开导,永馨的情绪渐渐开始趋向平稳,她开始试着适应这里的生活,试着对阿邻好些。
唐括氏听说阿邻被永馨砸伤的事,非常担心,遂把他唤到身边。
“阿邻,你没事吧。”
“我没事,母后。”
“她怎么可以砸你呢。她以为她是什么,还贵为公主,也不看看是在什么地方。”
“母后,你别生气,那天我也有不对,我对她太凶了。”
“你呀,以前何曾见你如此迁就过哪个人,可是她老是如此仇视我们大金也不是办法。一想起将来你身边就要躺着这么个女人,我真好担心。”
“母后,你放心吧,她虽然恨我们大金,但她却是爱我的,这一点我心里有数,否则我也不会这么纵容她。这一次是个意外。”
大婚如期举行,爱兰珠被赫敏将军关在房内,没有出席,第二天阿邻又专门去找了爱兰珠,并让唐括氏将爱兰珠认为义女,封为公主,同众皇子、公主一样可以随意出入皇宫,赫敏家受此荣耀,自然也一起劝爱兰珠想开些。
这天阿邻带永馨骑着马在草原上散心,走着走着,永馨忽然意识到这个场景很熟悉,不知在哪儿见过。
“永馨,还记得我在中原的时候给你说过,要带你看看我经常骑马打猎的地方嘛,这就是。”
永馨看着踌躇满志的阿邻,这才想起,在阿邻离开汴京的前一天晚上,由于阿邻的描述,她曾经做过一个梦,梦中就是这样的一个草原,两人也是这样骑马走着。永馨给阿邻讲起了这个梦,讲起阿邻走后的一些事,阿邻兴奋得说:“你真的梦到过这个草原,看来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
永馨霎时怔在那里,在宫中的时候,她做梦都想和阿邻一起在草原上骑马、打猎,如今这个梦终于实现了,可她却失去了一切。上天有时候那么奇怪,他会用另一种方式帮你实现愿望,只是不是你想的那种。也许冥冥之中一切都自有安排,如今中原也不是他们赵家的天下,她也有家难回,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能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也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