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127年是中华民族的一个灾难年,也是宋皇朝奇耻大辱的一年,这一年的靖康之变,二帝被掳往北方,而同时被掳走的还有后妃、皇子、公主、宮人以及教坊乐工、技艺工匠等万余人。特别凄惨的就是女人的命运,金兵不管你以前是皇后、还是公主、贵妃,都被迫着蛮服,供金人淫乐。许多女子不堪折磨而死,其中包括仁福帝姬、贤福帝姬、保福帝姬。而朱皇后后来也是先自缢,被救后又投水自尽,其余人可想而知。可怜这些人几年前还是金枝玉叶般的人物,奴仆成群,前呼后拥,而如今却连娼妓都不如,死后就被随便的扔在路边,连葬身之所都没有。所以人在任何时候都不应该歧视别人,因为说不准哪一天你落得连别人都不如。
话说永馨公主自从遇到阿邻后,倒也避免了很多的屈辱和折磨,她挂念着被关在金营里的父皇,还有一些比较要好的兄弟姐妹。阿邻为她带来宋徽宗的消息,却不能安排他们父女见面。转眼到了新年,整个汴京城一点年味都没有,想起以往热闹的场面,永馨的心里充满了凄楚。阿邻没什么事也会陪着她,但看到她伤心难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所以每当这时候他就让玲珑和锦儿陪着她,让额亦都给她讲讲笑话,自己躲到书房去看书。有时候永馨心情好的时候,他也会把玲珑故意支开,聊以前他受伤的事和他在大金的一些趣事,希望多少能让她的心情能好些。
甚至有两次他情难自禁,但却被永馨拒绝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呢,我知道你心里也喜欢我,答应我,好嘛。”
“不,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就因为我是金人,你是宋人。”
“父皇已经把我许配给别人了。我就不能再跟你了。”
“许配给别人,谁。”
“是上将军李复的二公子李程,本来我们的婚期就定在今年春天,可你们来了,什么都变了。”
“那个人好吗,他长得什么样。”
“我也没见过他,但既然是父皇选的,应该没有错。”
“你连那个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嫁给他,真是可笑。”
“我们大宋的女子都是这样的,我的姐姐们也都是这样嫁出去的。”
“你不是说过只要我能在你大婚之前来,你就跟我走吗。现在我来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
永馨怔怔的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此一时彼一时。”
“你曾经救过我的命,我不想逼你,但我希望有一天你能答应我。”
阿邻叹了一口气走了,留下永馨一个人在房里哭了个天昏地暗。她爱阿邻,曾几何时,她都想出宫去找他,后悔当初没有跟他一起走,可现在当他就站在她面前时,她又不得不拒绝他。她恨大金,恨大金的人,连带也恨阿邻,爱越深恨越深,恨越深爱越深。拒绝不爱的人容易,拒绝所爱的人难,阿邻,那个曾经让她魂牵梦绕的人,现在却让她欲爱不能,欲罢不能。
有一次,永馨忍不住问阿邻,那一次入宫到底是为了什么,阿邻也知道没有瞒的必要,就说:“是来偷大宋全国的军事部署图。”
“那你偷到了没有。”
“偷到了。”
“我把你送出城,是不是也把我们大宋全国的军事部署图也送出了城。”
阿邻点了点头,永馨却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差点撞墙自杀,她在心里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阿邻了,更不能原谅自己犯的错误,好在锦儿不停的宽慰她,大宋上一次也被金兵打到了城门口,可见那个军事部署图金人拿不拿走都是一样的。
阿邻也能理解永馨,他知道在这个国破家亡的时候,永馨是没有闲情逸致和他谈情说爱的,就象他说的一样,他不会逼她,虽然碰了几次钉子,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她。这样的日子悄悄滑过,当院子里的桃花又开的时候,这天永馨坐在房内,看着院中的桃花,想着这间屋子原来的主人朱德妃,不禁感概道: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永馨,你在说什么。”
永馨把这句话解释给他听,阿邻也感概道:“是呀,不知道过几天又是谁在这间房子里住了。”
“你说什么。”永馨和玲珑大吃一惊,不知道又要发生什么变故,永馨虽然恨阿邻,但也知道如今也只有阿邻才能保护她们。
“父皇下旨让我们把所有的俘虏押回上京。”
“那这儿怎么办。”
“另立张邦昌为帝。”
“什么要立张邦昌为帝,怎么可以。”
“我也不知道,但这是父皇的旨意,任何人都无法改变。”
永馨一阵眩晕,她竭力挺住,问道:“那我父皇呢。”
“押往上京。”
“啊!什么,那我呢。”
“如果你愿意就和我一起去上京吧,如果不愿意,就留在这儿,我会托张邦昌妥善照顾你的。”
“走,留。”永馨在心里反复掂量着这两个字,她实在不愿意离开汴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可如今的汴京已非昨日的汴京,那张邦昌又怎么会妥善照顾她。
“你跟我回上京吧。”阿邻试探的问。
永馨扶着玲珑,尽量不让自己倒下,她能去哪儿呢,从小生长在深宫,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她也很想知道。
“永馨,跟我去上京吧,你的父皇、兄弟姐妹都要去那儿,到了那儿,我可以想办法安排你和你父皇见面,我可以带你去骑马,去看深林和草原,好吗?”
永馨心动了,接下来就是收拾东西,路上阿邻和六哥完颜宗英一起,押解一些教坊乐工、技艺工匠,永馨希望在俘虏里能见到自己的亲人,却没有看到一个,其实这是阿邻特意安排的,他恐怕永馨看见自己的亲人又会触景伤情。当永馨看到那些俘虏凄惨的情景时,也不禁为宋徽宗他们担心。
“不要紧的,永馨,这些只是平民百姓,你父皇他是九五之尊,应该会好些。”
永馨当然也希望如此,可她知道,虎落平阳被犬欺,凤凰落难不如鸡的道理,作为亡国俘虏哪里还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想到过去的一切真的永远不会再回来了,永馨禁不住悲从中来,心里真不是滋味,路上阿邻尽量给她一些好的安排,这多少让她感到一丝安慰。
在众兄弟中,完颜宗英和阿邻的关系最好。完颜宗英已经大婚,娶了一位大金贵族女子,这次出来,又看上了一个汉女,所以时时把她带在身边,他知道阿邻和永馨的事,看到阿邻和永馨还是分帐篷睡,很是不理解,催促阿邻赶快下手。
“阿邻,你什么时候做事这么婆婆妈妈的,一个女人,不过是一个女人,她从你,就留着她,不从,就赏给下属,要不,就一刀。”完颜宗英做了个杀人的手势。
“她救过我的命,我不想逼她。”
“难道你就不想,那么漂亮的一个女人,白白的放在那儿浪费。”
“我也想,可是……。”
“七弟拿出你战场上的威风和智谋,什么人搞不定,要不让如意去劝劝她。”
“不用了,一切顺其自然吧。”
“你呀,真傻,我不陪你喝了,我要回帐篷了,来,美人,咱们回去吧。”说完完颜宗英扶着如意,东倒西歪的走了。
第二天宿营的时候,帐篷竟然不够,完颜宗英命人取走了永馨她们的帐篷,阿邻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永馨一时之间没了主意,她们三人就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永馨这才意识到没有阿邻的保护,她们的处境是多么的恶劣。更要命的事,有几个金兵竟然把她们当作营妓,上来撕扯。锦儿吓坏了,永馨和玲珑同他们打了起来。阿邻匆匆跑来,喝退了金兵,并打了领头的一个巴掌,告诉他:“这三个女人是我的女人,你也敢碰。”接着他又对永馨说:
“帐篷不够,你们到我帐篷里去吧。”
“不,不。”永馨说道。
“这……。”阿邻看了看惊魂未定的永馨,只好独自回帐。
夜越来越深,虽说如今天气开始转暖,但夜里依然很冷,不一会儿竟然又刮起风了,下起了雨,雨点毫不留情的打在永馨她们三个身上,委屈伤心,泪水雨水混杂在一起,永馨竟然有种被阿邻抛弃的感觉,她有点害怕阿邻再也不会管她。
完颜宗英远远的看着她们,很不理解的对如意说:“世上竟有这么傻的女人,放着那么好的帐篷,那么好的男人不要,偏要在那儿受罪,我看她们一晚上该怎么过。”
“殿下,你不知道,她和我们这些人不同,我们本来就是***陪谁都一样。她是公主,是金枝玉叶,是九五之尊,八成还等着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呢。”
“什么三媒六聘,八抬大轿。难道非要冻死不可”
“殿下,你不知道,我们中原的女人可是把名节看的比命还重要,有句话叫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失节,你不是早失节了么。”
“殿下,不要取笑人。我哪有人家命好,生在帝王之家,是公主。我家兄弟多,又没钱,父母只好把我卖了。从我被卖的那一天起,还有什么名节。不过我看她,也快跟我差不多了,一个落魄公主,还拽什么拽。你们兄弟俩也真是的,不安好心。”
“老七对她算客气的,要是三哥,才不会让她这么舒服。”
“七皇子好像很喜欢她。”
“那是当然,老七为了她差点和三哥翻脸。我们还是别管他们了,来,过来。”
阿邻的帐篷实际上离永馨她们很近,当然也看在眼里,他只好撑把伞走过去。
四目相对,永馨忍不住哭出声来,看着快淋成落汤鸡的永馨,阿邻更是心疼,他上前用一只手揽住永馨,永馨没有拒绝,扑在他怀里,痛哭起来,锦儿接过阿邻的伞,替他们撑着。在风雨交加中,永馨主仆三人哭成一片,连阿邻也默默的流下泪来。
“过去吧,我和额亦都到别的地方去。”
三个人随阿邻到了他的帐篷,谁知却遭到了额亦都的反对,阿邻刚想呵斥他,却看见额亦都冲他使眼色,他随即明白过来。最后没办法,只好五个人都挤在一个帐篷里。玲珑和锦儿睡在永馨的两边,再接着是阿邻和额亦都。
第二天,阿邻被额亦都摇醒,却发现帐内只有他和永馨,玲珑、锦儿都不知道去哪儿了,他翻个身翻到永馨身边,一下子趴在她的身上,在这旷野之中,阿邻的雄性荷尔蒙好像被唤醒了一样,永馨也醒了,看见趴在她身上的阿邻,顿时吓坏了,刚想叫,却被阿邻捂住了嘴。
“永馨,别叫,你知道我要你的想法是多么的强烈,这一段时间我一直压抑着自己,我知道你也是,为什么你要活的这么累呢,大宋的灭亡,并不是你的责任,也不是我的原因,你们那张所谓的部署图,早就过时了,我拿到也根本没有发挥多大的作用。答应我,别再折磨自己,也别再折磨我。”
永馨把头扭过去,不愿再听,可阿邻又继续说“有些事是无法改变的,你折磨自己难道一切都能改变吗。”
永馨哭了,阿邻开始吻着她的脖颈,她的唇……,永馨本来想拒绝,却发现自己已无力拒绝,长期压抑的感情如山洪爆发一样,什么国恨家仇,什么公主的矜持,她都不记得了,此时的她只是在爱人怀抱中的一个女人,她尽情的享受着阿邻的爱抚。阿邻看到这个样子,就开始脱她的衣服,永馨尚存的一点意识,使她抓住了阿邻的手,可此时的阿邻哪管这些,只是拼命的解,永馨毕竟是个女子,哪里挣得过他。
永馨猛然想起今天竟是去年宋徽宗为其择定出嫁的日子,只是这个人却不是那个人。她不禁喃喃自语:“如果你就是李程该多好。”
阿邻被激怒了,他不允许他爱的女人在这个时候竟然还想着别的男人,不禁恶狠狠地说:“我不知道他是谁,如果知道,我一定杀了他。”
女人是感性动物,她可以拒绝阿邻,但却不能让阿邻误会她的感情,就说:“我并不是对他有什么感情,实际上我连他的面都没见过。可我和他毕竟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才是我名正言顺的丈夫啊。”
“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道你们汉族女子嫁给谁,不是自己说了算,而是父母说了算。”
“是呀,祖祖辈辈都是这样过来的呀。今天是去年父皇为我定的大婚的日子,本来我应该有一个象样的婚礼,风风光光的出嫁,可如今什么都没有,我就…..,我不能答应你。”
“一个像样的婚礼和一个你所爱的人,你认为哪一个更重要。”
永馨一愣,继而说:“应该同样重要吧。但对于我们大宋的女人来说,前者更甚于后者。”
再说玲珑和锦儿正在外面,她们是被额亦都叫出来的。额亦都先是告诉玲珑,替她找到了她在宫中的表妹小娟,让她到什么地方等他,他一会就去把小娟偷偷领出来。接着又连哄带吓的把锦儿撵出来。
玲珑看见额亦都领来的不是小娟,而是锦儿,她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撒腿就往帐篷里跑,却被额亦都拦住,两人又打了起来。额亦都既是阿邻的随从,又是他的贴身侍卫,玲珑当然不是他的对手,几下就被他制服了。玲珑只好告饶,说自己不会过去破坏他们,额亦都这才把她放了,谁知玲珑趁其不备,又向帐篷跑去,额亦都没办法只好从后面点了她的穴。
额亦都看着不能动弹的玲珑,一脸坏笑的玩着玲珑的头发,调笑道:“既然你们公主跟了我们七皇子,干脆你也跟了我吧。”
“锦儿,你快去。”
“你都去不了,她能去吗。”
额亦都把嘴伸到玲珑的脖颈,说:“还真香,几天都没洗澡了还这么香。”
玲珑真想揍他一顿,无奈身体根本动不了。
“你看着她。”额亦都对锦儿说完,就朝永馨和阿邻的帐篷走去。
过了一会,额亦都喜滋滋的过来,解开玲珑的穴位,玲珑连忙向永馨和阿邻的帐篷跑去,额亦都却在后面喊道:“去了,看到不该看的,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玲珑跑过去,虽然她并不知道男女之事,但从里面传来的声音,她知道她来晚了,她此时是不能进去的。她回到刚才的地方,看见额亦都和锦儿还在,额亦都还是一脸坏笑得问她:“咦,你怎么不进去了,那个场面你进去的确是不大好,说不定你们公主都会讨厌你。”
“锦儿,你为什么要出来。”玲珑没有理额亦都,而是对锦儿喊道。
锦儿一时无语,她本来也只是宫里一名普通的宫女,长期以来连话都不敢多说。当她们被关押起来的时候,她看到几个好姐妹被金兵拖了去,都衣衫不整地回来,回来后要不就撞墙而死,要不就变得疯疯癫癫的,要么根本就没有回来。听到外面女子的惨叫声和金兵的淫笑声,她的头皮就发麻,她毕竟已是十六七的年纪,已经稍通世事,她知道那些女子都是被拖去干什么。当她那次被拖出去的时候,她知道她完了,肯定会象其他的姐妹一样被金兵糟踏。她进阿邻的房间是被别人硬推进去的,当时她浑身发抖,脑中一片空白。金人的装束都让她害怕,他们穿着带毛的衣服,她感觉他们也应该是带毛的野人。但当她看到阿邻时,却发现他和宋人长的也差不多,而且十分的英俊,说话也不轻浮,也没有冒犯她的意思,她为自己感到庆幸,同时也感谢阿邻。虽然她也恨那些金人,但她并不恨阿邻,她知道就象大宋有好人有坏人之分样,金人也是有好有坏的,更何况永馨是喜欢阿邻,阿邻也是喜欢永馨的,只是恨阿邻是金人,所以一直不能接受他。她不像永馨生为公主,遭遇如此变故,心里的落差会这么大,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阿邻显然是唯一能保护她们的人,所以她心里是希望他们能在一起的。当她看到额亦都把玲珑骗出去,又来吓她时,她没有等他说完,就说:“你不用吓我,我知道我该怎么做。”
“别怪她。你家公主不会吃亏的。”
“都这样了,你还说风凉话。如果你家七皇子将来对不起我家公主,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额亦都大笑着说:“真是天大的笑话。你家公主自己都已经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你还在这儿逞强。”
“如果你家七皇子将来对不起我家公主,就算我死,我变鬼也不会放过他。”
“变什么,你还会变鬼,你变个给我瞧瞧。”
士兵们都吃完早饭,完颜宗英也用过早膳,他派人去问完颜宗懿什么时候出发,却被告知完颜宗懿一直没出帐,额亦都派人在旁边守着,不让人进。完颜宗英十分纳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看看了周围,发现永馨的两个侍女在外面,唯独没看见永馨。他顿时明白了,就来到帐外偷听。
“永馨,你终于肯把自己交给我了,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像样的婚礼,绝不亚于你父皇给你的。到了上京,我一定奏请父皇,册封你为王妃,到时候,我要给你办一个盛大而隆重的婚礼。”
完颜宗英笑了,吩咐大军原地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