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盛夏,火车车厢里空调开得很大,也不觉得闷热。
纪木琼坐在座位上昏昏欲睡,他这趟列车全程三十五个小时,他要坐二十八个小时。人生啊,最大的悲哀莫过于长途买不到卧铺!
车停在站台,不一会又开动了,纪木琼也懒得看到了哪了。车再次开动的时候,对面坐上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纪木琼用力地抬起眼睑扫了一眼。
六分!
身材不错,但胸太小;眼睛挺大,但鼻梁太低;皮肤不错,但这是什么发型?马尾?这年代还有人扎麻花型的马尾?头发干枯暗淡,按这姑娘二十岁的发质来算,应该至少三十五个小时没有洗过头发。
纪木琼暗暗撇嘴,肯定是村里来的,综合来讲,给这姑娘打六分算多的了。继续睡,纪木琼很累,尤其是坐这么久的火车,他在火车上没有吃东西的习惯,在火车站的时候拖着一个箱子就上来了。
“帅哥!你去哪?”似乎看见纪木琼瞄了她一眼,对面刚上来的姑娘低声问了句。
纪木琼眼睛都没睁,身子一动换了个姿势,顺手把火车票扔给了她。
“呀!你也去北庭啊?咱俩顺路啊!我叫陶叶子!”纪木琼没想到这姑娘竟然是个大嗓门,冷不丁吼一声吓了纪木琼一跳。
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纪木琼敷衍地点点头,又睡去了。
“纪——木——琼?唉?我说纪哥哥……”
“谁是你纪哥哥?”纪木琼抬起头应道,陶叶子眼睛特别大,欣喜若狂地道:“我妈说,新闻上说了有个人在火车上认识了个朋友,两人特别聊得来,没想到在一方病重缺钱的时候,另一方慷慨解囊替他拿出了二百多万,事后都没要他还!”
纪木琼没心思听她讲故事,扰人清梦。
“木哥哥,多个朋友多条路啊……”
纪木琼瞪了她一眼。
“琼哥哥……”
纪木琼气炸了,哪来的话唠?!
突然,列车行驶途中速度越来越慢,陶叶子向车窗外看了看,她才刚刚上了车,这似乎还没到下一个站点吧。
“不好!好像有人卧轨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车厢里一下子躁动起来了,大家纷纷往窗外看,左侧看完看右侧。
纪木琼还在酝酿,对他来讲睡觉比什么都重要。
“呀!这车好像在减速,难不成真的碾压到人了吧?”陶叶子在车厢里来回跑,活是一个不安分的人。
列车终于停了下来,三分钟后车厢的门陆续有打开的了,有人把头探出去张望,在列车的后半截一节车厢下果真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尸体。
有的人壮着胆子走过去,看清了死者的服饰和胸牌后,登时叫了起来:“好像是……好像是列车长!”
“什么?列车长不是在列车上吗?怎么会死在铁轨上?”
“不会真的是列车长吧?”
消息传到车厢里,乘客们都吓呆了,列车长竟然死在了行驶的列车的外面,这是咋回事?
“木哥哥!真的是列车长!他……他怎么死在外边了?木哥哥你醒醒啊!”陶叶子从车厢外跑回来,她孤身一人出来,现在整节车厢跟她说过一句话的纪木琼,是她最熟悉的人了。她又是个多嘴多舌的人,有事只能找纪木琼吼了。
不负责地说,纪木琼见过的死人比陶叶子见过的活人都多,死了一个列车长,大不了他纪木琼跑去开火车都不是问题,有啥大呼小叫的?
“木哥哥,列车长不会是对车上的人有什么情绪吧,他不会回来找我们吧?我有点……我有点怕……”陶叶子虽然性格外向,爱动爱叫,但是却总爱瞎琢磨。
纪木琼没搭理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木哥哥……木哥哥……”陶叶子摇着纪木琼的手臂,车停的久了,四周的乘客也都有些不安了。
突然,车厢广播喇叭发出一阵噪音,看样子列车员要给大家一个解释了,至少应该安抚一下大家不要慌乱。
“纪木琼,我知道你在这趟火车上。给你一分钟的时间来控制室找我,计时开始。”短暂的话语几秒钟说完了,冷漠的声音像是砂轮磨刀,沙哑难听。
纪木琼缓缓睁开眼睛。
车厢里的乘客呆滞了一会,这广播好像是在找人,而且不像是任何一个列车员能发出的声音。大家开始乱做一团,有的说广播串了频道,有的说有人在恶作剧,还有人直接喊了句火车被恐怖分子劫持了!
哄的一下,车厢彻底乱了,大人找行李,找小孩,小孩哭天喊地。
“木哥哥!他说,他说找你?”陶叶子指着广播喇叭对纪木琼道。纪木琼啐了一口,撩起盖在身上的大衣:“竟然找到这了?”
陶叶子见纪木琼要走,赶忙拉住他:“木哥哥,我怕啊!我跟你走好不,我还是留下吧,要不我还是跟你走吧!”
纪木琼没好气地扒开她的手,把她按在座位上,盯着她的眼睛,猛地一抬手,摸向她的胸。陶叶子下意识捂住小胸脯,道:“木哥哥你干嘛?”
纪木琼一咧嘴,道:“六分根本不值得我下手!”
在陶叶子胸前的口袋里,纪木琼轻轻一划,拿出她的一只钢笔,在桌上的一本杂志扉页上写下一行字。
“有危险就默念这几个字!”纪木琼扔下钢笔,转身向着列车车头控制室走去。
陶叶子端起杂志,认真地看着上面清秀的字迹: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纪木琼看着车厢里乱哄哄的场面摇摇头,不得已只能用点手段了,从四肢百骸生出气场。
气场鼓动,唤出体内七脉轮,从脊椎骨的海底轮到肚脐的本我轮,再到胸骨下的太阳神经丛,再到心脏的心轮,再到喉轮,眉心轮,最后冲上顶轮,从顶轮再向下往复。
七脉轮周而复始,形成一个周天循环。
脉轮的气低速运转,纪木琼的身体犹如海绵,伸缩自如,大小可变。脉轮继续降低速度,纪木琼的身体犹如一泓清泉,不管多么狭窄的地方,他的骨骼和血肉都能适应环境,游刃有余地穿梭在车厢人潮中。
一眨眼,他已经到了车头控制室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