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城,许福收到许二发来的情报,说许小灰这些日子已经跟随雪城的军队上前线参战很多天,其他情报也说了,雪城陷入溃败城门不保,赤血军损失惨重。
许福这些天一直坐立不安,把锦绣城的一应大小事务统统撇在一边,急得脑袋上冒出了白发,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
这些天找商部部长商讨了多次,要求水师派遣战船出征雪城,无一例外,均被严词拒绝。
苦思了那么久,许福终于做出了最后决定,来找兵部部长要粮草马匹,而且不是一副商讨的姿态,而是纯粹的命令。
兵部部长廖浩然的职责,是统筹规划整个锦绣城军方的后勤,兼顾管理整个库房,商部的收入均要上缴到兵部,每一个部门想要支取银两均需要通过兵部的批准,权力极大。
让徐福极其意外的是,兵部部长廖浩然居然爽快的答应了他的要求,划拨了五万匹骏马,备足半个月的粮草。
许福准备亲自率领五万亲卫军,横跨数千里路程,千里驰援雪城!
拟定路线之后,出现了最大的难题,想要横跨这么远的距离,且不说路途遥远人马受不住,关键是要穿过其他五个城池的领地,千军万马冲过去,别人恐怕多有猜忌,不可能任由锦绣城的兵马轻而易举的进入自己的领地。
许福命令情报部门快速通告所经过的城池,说明只是借道通过,日后必有重酬。
情报部门养了几只神骏的信隼,日行万里,很快把这份洋洋洒洒写了万字,言辞诚恳足以感天动地的书信,送到了这五个城池的城主或者主要掌权者手里。
在吴应启大将军、魏伍大护法等人惊愕的目光中,许福穿着宽大的铠甲,头盔带的歪歪扭扭,把屁股下的骏马压得脊梁弯曲肚皮几乎垂到地面,挥手间,率领五万亲卫军千里奔袭,出发前往雪城。
这真是胡闹!
锦绣城向来与邻邦交好,此次借道穿越领地,看起来颇为无礼,不过五万兵马气势辉煌奔腾而去,桑城和雾州城并没有派出重兵阻拦,只是派了一些斥候,像尾巴一样吊在锦绣城亲卫兵身后,不远不近的跟随,直到大军出了边境,便原路返回。
亲卫军进入中东部平原地带,属于东蓬城的地盘之后,遇到了麻烦。
东蓬城城主刚刚去世,官道两侧隔一段路程便贴有一张讣告。
麻烦之处在于,东蓬城处于权力动荡期,刚刚逝世的城主膝下有两个儿子较为强势,目前对于城主之位的争夺,已进入白热化阶段,随时有可能兄弟阋墙,引发剧烈的内斗。
当锦绣城五万大军真的如信上所说,毫无顾忌的驰入东蓬城的领地,处于夺权的双方,都是小心谨慎,不明白锦绣城五万大军此行的目的,都有猜测是否是对方喊来的强援。
亲卫军五万大军路过东蓬城旁边的时候,突然涌出差不多二十万的大军,把他们的去路完全堵住。
五万兵力,而且舟车劳顿,毫无恋战之心,如果真要跟好整以暇的二十万大军陷入正面苦战,恐怕走出东蓬城领地的时候,可能只剩下小猫三两只了。
许福停住了脚步,静观其变,没想到那二十万大军,分成两拨,刚一见面,话没说两句,便大打出手。
至此,东蓬城老臣们苦心从中斡旋,刚刚安抚了两位少爷夺权的急切心情,忽然之间,双方之间的大战一触即发,发生的如此快速,让双方都始料未及。
事情到了这份儿上,两位少爷已经没有退路,只有硬着头皮死拼到底。
许福率军趁乱绕道逃跑,身后一大帮东蓬城官老爷子,站在马蹄扬起的漫天尘土中,仰天叉腰,露出一口所剩无几的黄牙,把许福的祖宗十八代挨个骂了个遍。
亲卫军不敢停留,连夜逃出东蓬城的领地,进入三无地界——大祁山脉
亲卫军除了常规配置一人一马之外,加上向兵部讨要的五万匹马,轮流换乘,加之日夜兼程,把马匹累得已经口吐白沫,不得已在大祁山脉外围下马休整。
晚饭的炊烟刚刚升起,便有不速之客冒昧而来,而且来的人很多,多到漫山遍野。
“可是飞侠军大将军卫青树?”许福喊道。
亲卫军听到许福的喊话,顿时精神十分紧张。
飞侠军的名声并不响亮,但是天下人都知道飞贼军,其实是一个军队两个称谓罢了。
飞侠军头领卫青树,更是名声赫赫,常年霸占虎将榜第三位。
十多年前,东蓬城城主怀疑卫青树拥兵自重,阴谋杀死卫青树夺取兵权。
最终阴谋提前败露,卫青树没有只身赴宴,当机立断,率领麾下十万兵马,逃入大岐山脉,落草为寇,从此天下多了一支能够飞檐走壁来去无踪的飞贼军。
卫青树肤色黢黑,皮肤坑坑洼洼,这些年经历了诸多坚苦日子,头戴斗笠,两条麻布披在肩上,一根草绳束在腰间,一对肌肉强健的手臂裸露在外,下身穿一件宽松麻裤,脚踩草鞋。
这是一个老农,亲卫军的士兵心里都这么想。
卫青树肩上扛着一只小鹿,箭矢插在小鹿脖子上,径直来到许福身边的篝火边坐下,把小鹿扔在地上,取出小刀割皮去内脏,动作熟练的用木棍穿插入小鹿内,架在炭火上旋转着烧烤,偶尔蘸点油盐涂抹上去,不一会儿香气四溢。
“这是大岐山脉特有美味,肉质特别鲜嫩,你尝尝。”
卫青树用小刀割下一块金黄的烤肉,送到许福的嘴边,后者犹豫了一下,用手抓住烤肉送入嘴巴,胡乱的嚼了两下便硬吞入腹,仍感觉肉香在喉咙里回味。
“细嚼慢咽,才能吃出真正的味道,你太急了。”卫青树笑道。
许福不知对方在周围布置了多少兵力,内心焦急,完全没心情吃东西,开门见山道:“卫将军,咱们有什么话敞开说……”
“不着急,吃饱了再做事情。”
卫青树真的就坐在篝火边,慢慢地割下一小片肉,细嚼慢咽,吃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心满意足的拍拍肚皮,扭头对许福说道:“这一片归我管。”
许福不置可否,只是象征性的发出一个音符,表示在听。
卫青树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我们飞侠军日子艰苦,不要求太多,把你们的粮食、坐骑、银两都留下来……你们身上的铠甲看起来挺漂亮,也留下吧。”
“不可能。”如此无礼的要求,许福感觉很愤怒。
“你吃了我的肉,就要付钱,对不对?”卫青树不徐不疾道:“听说锦绣城富甲天下,我的这点要求,其实不算太高。”
“给你一千匹马。”许福态度强硬道。
卫青树像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不满道:“我虽然穿得简陋,可也不是乞丐啊,你不能那么打发人。”
“我军赶往雪城,路途遥远,不可能没有坐骑和粮食。你若真的想要强取豪夺,那没办法,你要断了我们的生路,只有反抗。”
“脾气咋这么大呢?咱们好说歹说,犯不着翻脸动手。不如这样,粮食给你们留点,坐骑给你们留一半,我看你们有一半马匹都是空跑,另外这个铠甲,都脱下来吧,去雪城的路途还远,我担心铠甲太重,坐骑受不了。”
“给你们两千匹马,这是我的底线。”许福语气坚定道。
卫青树摇了摇头,叹气道:“你这斤斤计较的臭脾气,真受不了,算了,改天再聊。”
说罢,他转身离去,走前仍然没忘记炭火上的鹿肉,提醒道:“这个肉比较鲜嫩,烤太老了不好吃。”
卫青树走了,飞侠军却没有走,在亲卫军驻扎营地周围时隐时现,让亲卫军也不敢有多余动作。
接连三天,双方陷入僵局。
第四天,许福一心牵挂雪城的情况,向飞侠军提出了见卫青树的要求。
许福刚刚发话,卫青树立马就出现在许福的面前,还是一身老农的装束。
“想通了?”卫青树平静道。
“坐骑给你一半,五万匹马,其他的东西,想也别想。”
“不行。”
“外加三百万两银子,五百万斤大米,一万套铠甲兵器!”
“感觉还是很抠门儿,不过许城主有那么大的诚意,我们吃亏点没关系了,成交!”
卫青树露出满意的笑容,伸手跟许福握了握手,接着招手喊道:“笔墨纸砚!”
飞侠军的士兵立马从树丛后面搬出一张大桌子,还有笔墨纸砚等文房用品,这一副架势,似乎早已经料定了事情的结果一样。
“马上修书送往锦绣城,只要见到够数的银两、大米和铠甲兵器,我亲自恭送你们出大岐山脉。”
“我可以立马修书往锦绣城,不过我必须尽快赶往雪城,资助飞侠军的物品,随后必然运到。”
“你若跑没影了,我找谁要东西去?”
“我们五万大军,前往雪城只是接一个人,很快便原路返回。所以,到时候,还得仰仗您给我们开路了。”
“说得挺有道理,就这么办吧,做买卖得互利双赢嘛,我不能耽误了你们的事情。”
许福立即修书发给锦绣城兵部部长廖浩然,提出了运送物资的命令,随即五万亲卫军拔寨启程,在飞侠军护送,或者说是监视的情况下,很快穿越大岐山脉,向北方的雪城进发。
刚刚出大岐山脉,许福便命人写了另一封信,用速度最快的信隼发往锦绣城,要求商部部长立即派遣水师前来雪城海域接应,同时要求廖浩然暂且不管之前发去的书信,等到他回到锦绣城,再处理飞侠军的物资。
卫青树如果知道许福转身便翻脸不认帐,恐怕能气得率兵追出大岐山脉拼命。
许福更加气愤,平白无故被敲诈去五万匹马,虽说现在距离雪城已经不远,已经不需要两匹马轮流换乘,可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迟早有天会回来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