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城大阵中枢,季成龙率领亲卫军赶来的时候,发现一颗冰球深深陷入雪碑当中,正好阻断了其中一条最关键的纹路,护城大阵在一阵紊乱之后,彻底陷入沉寂。
这些万兽城的人,为偷袭护城大阵中枢,做了非常充足的准备,可以说整个护城大阵破绽极其少,而且隐藏在这些繁复的阵法纹路之中,极难发现。
这几个人,进入护城大阵中枢之后,短短时间内,就成功的找准了护城大阵中枢的命脉,阻止了护城大阵的运行。
万子豪等人还在继续破坏护城大阵中枢的阵法,忽然发现雪城士兵涌进来,连忙祭出一枚空间位移符箓,万子豪当先跳进空间门,其他人还没来得及逃跑,被季成龙亲自动手逮住,纷纷束手就擒。
万子豪使用的空间符箓,只跳出护城大阵中枢一公里,来到了周围空白区,又祭出一枚空间位移符箓,落入了护城大阵中枢外围防御圈,陷入赤血军和百砺军的团团包围之中。
加之长距离的承受虚空挤压,整个身体已经翻江倒海,只来得及发出一支救援令箭,便昏迷了过去。
早已潜伏在周围的接应高手,得到救援指令之后,纷纷围拢过来,与赤血军发生了激烈的战斗。
中枢内,季成龙看清了陈胜利的面容,很是惊愕,同时也是非常痛心,讶异道:“居然是你?”
陈胜利拖着残缺的身体,有着一丝歉意,又有着一丝释然,情绪复杂道:“是我。”
亲卫军首领命令手下,把这几个人捆起来,喊道:“拉出去,严加看管。”
“你还有什么话说?”季成龙盯着陈胜利,声音冷冰冰道。
这个老兵,在雪城军队呆了将近二十年,从一个落魄的流浪者,成为赤血军功劳显赫的老官兵,任谁也无法想到,他居然是万兽城安插雪城的棋子。
季成龙感觉受到了深深的欺骗和伤害,这些年来大力提高对老兵的优抚,真诚的善待每一个对万兽城有功劳的老兵,万万没想到其中居然深藏着一个间谍!
“每一座城池都有万兽城的棋子,很多年前就已经开始落子。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或许老死在雪城,永远不用暴露身份,会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陈胜利幽幽叹道:“每个人活着都有自己的使命,逃不掉,只有去承受。”
季成龙向来表现得温文尔雅,对待很多事情上都极力的以宽容态度处理,但是今天这个事情,关乎整个雪城的生死存亡,这让他愤怒到了极点。
“杀了。”他简简单单的说了两个字,便转身不再看这些人。
亲卫军很少参与战斗,却也不手软,手起刀落,轻松弑杀这些对雪城来说罪孽深重的重犯。
这些重犯的尸首,用钉子钉在十字架上,被悬挂在内城城门口,旁边张贴白纸黑字列数罪状,告示全城。
城门被破,狼骑大军大举入侵城池,满城百姓人心惶惶不得终日,很多人害怕狼骑大军大肆杀戮平民百姓,纷纷涌到内城边,躲在赤血军游击军队的后方。
百姓们看到七具尸体摆在城门口,纷纷围拢过来观看,看清告示上的罪状之后,纷纷对这些尸体唾骂,有的人捏起冰团砸向尸体,表达自己愤怒的情绪。
平安酒楼距离内城不远,平平和安安两个孩子平常调皮,躲在酒楼内很多天了,已经闷得发慌,听说内城门口有热闹,趁着老板娘不注意,飞奔了出去。
老板娘发现的时候,拦都拦不住,担心孩子出了什么意外,只得跟了上去。
她挤进围观人群里面,拉住了站在前排的两个孩子,看到了这些尸体的面容。
她的表情瞬间僵硬,然后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用十字架钉住的尸体,最中间那人的面容,如此的熟悉,熟悉到深入内心,做梦也时常能够见到。
只是那具尸体与她熟稔的那个人,又有很大的区别,这具尸体是残缺的,没有双脚,整个左臂连同肩膀也是空荡荡,看起来凄惨无比。而且看得出来,这个人身体上的残缺,是很久以前遗留下来,伤口已经愈合,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还能活下来?
这个人的生命很坚强,这条生命本该受到怜悯和尊重,仍然被人杀了,尸体暴晒在这里,被人唾弃。
老板娘缓了一口气,看向告示,看到第一排上的一个名字“陈胜利”,她只觉得一阵阵头晕目眩,身体一阵摇晃之后,总算站稳。
眼泪再次涌出来,嘴里不停的重复道:“真的是你,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吗?”
那个人,已经很长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也不知道去做了什么秘密任务,突然间的相遇,已然是阴阳相隔。
老板娘根本没心情细看告示的其余内容,眼里只有那熟悉的三个字,身体便不受控制的往前走,往那具残缺的尸体走过去,
卫兵把她拦了下来,她便大吵大闹,还张嘴咬住一个卫兵的手臂。
“滚开,否则格杀勿论!”卫兵吃痛,连忙大声喝止。
“这个人是我的男人,他是赤血军的老兵,立下很多战功。他替雪城执行很多秘密任务,不可能犯事。就算犯了错,你们也不能这样摧残一个人,然后把他杀了!”老板娘撕心裂肺的哭喊道。
“这个人叫陈胜利,按照军方提供的资料,他没有家人亲戚,你可要看清楚了。”卫兵提醒道。
“我当然知道他叫陈胜利,他肯定是无辜的,你们这些杀千刀的,怎么能如此残忍!”
“你叫什么名字?”
“大家都叫我老板娘,你可以叫我陈氏。”
“你走吧,别在这里胡搅蛮缠了。”
“你们……你们怎么如此蛮横!军队的人欺负孤儿寡母啦!”
听着这个女人高声尖叫,声音很是难听,卫兵不得已只得架着她的胳膊往外面抬,混乱之中,老板娘居然抽出了卫兵悬挂在腰间的短刀,举起短刀就要往架住她的卫兵头上砍。
“我跟你们拼了!”
她尖叫着喊道,下一刻,一口浓稠的鲜血便跟随着她的声音从嘴巴里喷洒出来,站在侧面的卫兵,手中长枪一个直刺,轻而易举的刺穿了她的胸膛。
平平安安见状,瞬间变得六神无主,稍小一点的安安,平常颇为调皮冲动,立刻冲了过来,小拳头朝卫兵捶打,指甲、牙齿全部用上,却被卫兵一巴掌扇在地上。
平平眼眶噙着泪水,怒视着卫兵,把安安拉了起来。
这一幕欺负孤儿寡母的场景,对军队的形象实在大有损伤,卫兵很快把老板娘和两个孩子架走。
许小灰和季白桦站在内城城墙上,低头看到了这一幕惨剧,都没有出手阻止的意思。
直到孤儿寡母被架走,许小灰才开口道:“女人和孩子应该是陈胜利的家人。”
“当初批准陈胜利进入护城大阵中枢之前,已经发现了一些疑点,尤其那座位置极佳的平安酒楼,这么一对孤儿寡母,能够拥有并守住这么一份产业,本身就是个奇迹。最终所有人都跳过了这个巨大的疑点,因为从感情角度去思考,陈胜利这么一个常年呆在军营中,兢兢业业干了快二十年的老兵,是非常值得信任的。”季白桦说道。
许小灰眼神凝重的看着卫兵离去的方向,说道:“平安酒楼那份产业最初应该是万兽城购买的,也是变相的掌握了陈胜利的把柄。或许正是这三个母子的关系,陈胜利才能狠下心如此摧残自己,然后去完成一个筹谋了很多年的阴谋吧。毕竟,能够把自己弄残废的人,世上肯定不多。一个残废的人,应该不会有人对他产生怀疑了。”
“是啊。”
“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这三个身世悲惨,仍然被蒙在鼓里的母子?”
“你认为怎么做最合适?”
“按照律法,陈胜利这份判城大罪,足以诛九族。”许小灰试探性的说道。
“历来强权者,都是如此,永绝后患嘛。”季白桦说的话也是模棱两可。
他们都不再说话,双方似乎都明白了事情的结局,说透了反而不好。
过了许久,许小灰望着远处偶尔显露在屋顶的狼骑兵,轻声道:“雪城还能坚持多久?”
他的问题不是雪城能不能退敌,而是能够坚持多久,意味着在他心里,雪城必败无疑,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季白桦显然也是赞同了这种认知,无奈道:“赤血军死伤惨重,十万兵力折损超过三成,敌方狼骑大军伤亡不过一万多人,战意旺盛,不好应付。”
“刚刚我看到了不一样的旗帜出现在了城内。”
“万兽城十五万步兵已经进城,开始逐步控制雪城每一个角落,逐步蚕食我们的防御,很快他们将把内城团团围住。还有七八万万兽城的马骑兵在城外游荡,阻断任何有可能的外来的支援。”
“万兽城不愧是战斗的民族,这份兵力,攻打任何一座城池,都是稳稳拿下啊。”
季白桦露出苦涩的表情,说道:“他们所图定然不小,北凉城和鹿山城应该已经与他们沆瀣一气,甚至更多的城池已经暗地里归顺了万兽城。攻打雪城这一战,应该是向天下展示他们的战力。既然他们已经认定稳稳吃下整个雪城,那么咱们雪城的人,怎么也得给他这只巨兽崩掉一根獠牙吧。”
“雪城要是完全被攻陷,你们季家的下场,啧啧啧……”
许小灰这话,有点犯禁忌,事情还没发生就说出来,有点像诅咒别人的意思。
季白桦却是浑然不在意,淡然道:“死有什么可怕,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关键是我,跑到雪城来,平白无故成了你们的陪葬,你说可怜不可怜?”
“很可怜。”
“去你的。”
许小灰抬脚朝季白桦的屁股踹过去,后者大笑着躲开。
“你看!”许小灰忽然指着远处喊道。
“看什么?”季白桦顺着他的指头,看向远处,却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惊奇的事情。
“一个大胖子!”许小灰惊叫道。
“胖子很稀奇吗?”
“这个胖子很稀奇。”许小灰郑重的说道:“他叫褚申酉。”
“云霄派的褚申酉?”季白桦也是惊讶道。
“是的。”许小灰肯定的点头道:“你看他手里拿着什么?”
“应该是一只烤熟了的兔子或者野猫之类的东西。”
“你有没有想起什么?”许小灰眼神颇有深意的望向季白桦。
季白桦愣了愣,心想那只倒霉的兔子,能有什么深层次的意义?
“呃……童年的回忆?或者,家的味道?”季白桦试探性的答道。
许小灰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扇到季白桦的后脑勺上,把后者扇得一脸蒙圈。季白桦心里有怒又不敢发泄出来,因为他实在没发现什么特别的意义,说出来可能很丢脸。
许小灰直言道:“想没想起来,当时我那惊天一箭……”
“射杀了一个小兵而已,别那么吹嘘自己行不行?”
“我说的关键不是这里,当时那支箭快要射中万子韬的脑门的时候,斜后方突然巧妙的飞出一根骨头,把箭打偏了!”
“想起来了!”
“以你这脑子,这记性,如果老天眷顾,让雪城得以延续下去,将来你坐上了雪城的城主之位,会不会把雪城折腾成乞丐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