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的小木屋门吱地被白发老者推开,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鼻而来,梅长歌的眼睛望得清清楚楚,正进门靠墙放置着一张破旧的小木桌,上面置着一个粗陶做的破碗,积满了尘埃。房里没什么其他大的家具置物,唯独有一张看起来摇摇欲坠的破床靠在不大的小木屋左侧。白发老者点亮了一盏油灯,昏暗的小屋迎来了曙光,亮了起来。
“老爷爷,您……”莞雪晴几乎看傻了眼,没想到油绿的小木屋里竟是这样一番破旧潦倒之象。
梅长歌望着这一切又变得沉默起来,身子紧紧挨着莞雪晴。
老者步履蹒跚,手举灰尘蒙蒙的油灯,回过头来望着两人,皱纹满布的手拭了拭油灯玻璃上厚浓的灰,微微一笑:“呵呵,你们别觉得奇怪,这一切本就是幻象,如不照自己的心愿而活,便也是亵渎生命了。”说完,摸到床角墙边,拿出一个黑漆漆的小瓶子,递到莞雪晴手里,“这便是凤凰之泪了,任何事有付出就会有回报,你吹那首《风蕴曲》与我听,这也算是答礼了。天明之时,你们便离开此地,切莫逗留,走吧,我要睡了。”老者费力地爬到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这……”莞雪晴被弄得有些懵。
梅长歌拉着她的手臂便出屋把门给带上了,他对她抿嘴一笑,无奈他右手是断的不能用两只手抱她,但他依然用手轻轻拂过莞雪晴的脸庞,他望着她的时候,心里总觉得很愁。这愁不知跨过了多少万年,多少遥遥无期的岁月。他想向她诉说他经历的这一切的愁苦,就像两个相爱跨越了时间的人,久别重逢那种又喜又愁。愁什么呢?她已经不再记得他,时间抚平了过去,也抚平了那涟漪荡荡的心。
莞雪晴被她弄得有些害羞,把玉箫强塞到梅长歌手里,坐到池畔边。两只玉臂抱着双膝,埋头低声哭起来:“我要救活她!我一刻也等不了。”
你痛苦吗?其实我比你更痛苦,但我仍然不能让你做傻事。梅长歌突然想到什么,左手紧紧握拳像是要穿刺了自己的手骨。深邃的蓝瞳滴下一珠荧着蓝光的泪晶。自己记得前世会不会就是因为她为他逆天行事,而致这一世尘缘祸劫。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许久,直到天将微明,一缕明寒的长光从边际一霎便让四周拢起一片虚无的白,五迷之地,随着这光芒灰飞烟灭。四周唯剩一片灌木杂草,先前的映月美景已然消逝。
梅长歌扑护住莞雪晴,光芒散去,他关心地询问:“没事吧?”
“没,没事!”莞雪晴羞嗔地从他身下爬起来,手里紧紧握着那瓶凤凰泪,见四周景色大变,不禁感叹:“这一切变得可真快!”
“是啊!”梅长歌忍着右臂传来的剧痛应答她,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淌下。他心中自然深知这剧痛绝非那断臂之故,是某种控制不住的力量正使他要挥动手臂,从而扯动他尚未愈合的断臂,加上一股强大无形的力量,痛如锥心,多半与那禁咒脱不开干系。
“我们快去白玉城,问轩主如何用这凤凰泪解救若霜,他与我交情不浅,定不会不顾的。”莞雪晴转过身望着他,见他神色略略不对劲,“你怎么了?”
梅长歌突然觉得这痛使他气力不支,微微一摇倒了下去。
莞雪晴忙上前查看,见他面色发白,冷汗不止,伸起衣袖替他擦拭额头一颗颗豆大的汗珠,“是不是生病了,你哪不舒服?”见他没有回应,她又哭了起来,“喂,你别吓我啊!”
梅长歌强忍着剧痛,回过一点意识,略略抓住她手臂的衣袖,无力地念道:“契……约,契……”
莞雪晴忙一擦眼泪,把耳朵凑到他嘴边,“你说什么?”
“……约!”梅长歌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你说什么约?”而她再问,他已经没了反应。她叹了口气,失落地坐在地上。本以为很快就能到白玉城,现在却更难了。细细想他说的,难道他说的是契约?契约,她突然回过神来,难道他是因为那个契约才晕倒的?她当时在通天阁签订的契约很普通,那他会不会跟自己签的一样普通?又或者,是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她看了看手上精致的指环,突然很想那个叫做陌汐的女子能前来给她解答疑惑,或是能给她一点帮助,就像巨熊袭击他们那会突然出现一样。但梅长歌说过这个指环只能用一次,除非危难至极,否则万不可用。
她望着倒地昏厥的梅长歌,也不敢待太久,当务之急是该找个地方歇歇脚,她拖着他也是注定走不远,更别说去毫无距离尺度可以衡量的白玉城,只能找个人家收留他们等他醒来,可南边这荒山野岭哪里有有人家呢!
橙红的夕阳透过浓厚的云霞映出模糊的残红轮廓,把天边的云染成别样的深浅色彩。莞雪晴跟一位穿着狼皮虎帽的姑娘在山间斜平的一间小屋前的石凳上闲谈。
“谢谢你啊!”莞雪晴长舒一口气,全身香汗淋漓,额头润润的青丝搭在秀雅的两道柳眉前,她用手轻轻一抚,“要不是你帮我把他给抬回来,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莫白里摆手笑了笑,偶看见莞雪晴右手上的一枚玉戒,莹润的白玉里还镶嵌了一片淡蓝的雪花,应该很值钱吧!想着,又不禁多细细打量了她几眼,见她虽衣着朴素,却隐隐透着一股不凡的气质,脸上虽有污垢,但确实能看出她皮肤的白嫩与细腻,绝非她这样一个在山野长大的粗野丫头能比。
莞雪晴面对对方的好意已是完全放松了警惕,不经世事的她还以为每个人都想她一样善良。毕竟对方也是帮了她,而且看着也不像坏人。
“你们这是要去哪,他怎么会昏倒的?”莫白里开始好奇的问起来。
“额……我们是打算往南边一直走,听说有个城镇,我和他私奔的,家里管得严,但我又喜欢他,没办法,就跟着他远走高飞了呗!”莞雪晴被问得够呛,胡乱把平时听到的乱七八糟的事情编造一通,“没想到我家里人半路还派人来追我们,他跑的时候摔地上摔晕了,我就只好先带他藏起来,然后拖着他找地方投宿,谁知道一路上一家人也没有。你射得那一箭还真是惊险,差点把我射死了。射兔子就射兔子嘛,也不看看人。”
“呵呵,也不是,我没注意你们远远的还以为是什么野物,都很久没见过人从这儿来了。他们都说这片林子叫鬼谷林,都不敢来,我从小和我爹在这里住惯了,也就不搬家了。”莫白里望着莞雪晴,强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内心的邪恶想法使她的口水不禁从嘴边淌出来。
莞雪晴见她的样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你……流口水了!快擦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