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众人,听到此处无不惊呼,“难道诈尸了不成!”
“呵呵,所幸林中仙修为高深莫测,当场一口鲜血喷薄而出,却未毙命。众门人看此情形也都觉骇人无比,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林中仙手扶胸口,指着那妙清道人的尸身道:‘二师弟!你这是为何?’众人方才注意到,这尸身虽同妙清道人十分相像,但这身材却有偏差,妙清道人十分清瘦,而此人的瘦,却有说不来的别扭。妙清道人的尸身眉头一皱,却未料到自身身份竟被识破。不及众人反应,方白羽便腾身穿堂而出。守在堂外的众门人尚不明内情,故也未加阻拦。方白羽出的堂外便向天一声长啸。未及片刻,山门外便有数百人持凶冲了进来。
叶元真扶着林中仙出的堂门,但见院内众人已经激斗起来。天一门众人因猝不及防,死伤甚众。叶元真定睛一看,此次率人前来的正是多年前离开昆仑的妙玄道人。原来这方白羽与妙玄道人早有勾结,此次正是趁着妙清道人仙逝之时,先是易容成妙清道人偷袭林中仙,而后便引妙玄率人攻上山来。”
“这世上竟有这等不是人的东西吗?竟能做出这欺师灭祖,残害同门的事来!”
厅内众人,听到此处,无不血脉膨胀,愤恨无比!
那黑衣人兀自握紧手中的剑,双目紧闭,却也默不作声!
那老人看此情形,突然额头上冒出了些许汗珠。他突然拿起手中的拐杖朝着众人乱舞。
“听够了没,你们这些狗东西,还不给我滚,快给我滚出这屋子!”
众人没想到这老人突然如此,各个都吓得站起身来。
“刚才还好好的,这老丈莫不是疯了吧!”
“滚啊!不要我现在便宰了你们这些王八犊子!”那老人竭力嘶吼着,顺手便抓起旁边的一个胖子,举过头顶,作势要将这胖子扔出窗外。那老人看起来似是羸弱,哪想抓这胖子便如抓着一个纸人一般。众人无不惊骇,早有人已经默默向门边靠去。那老板娘和那老板早已钻进柜台下,只自不敢出声。那被抓的胖子,只觉得腰身一紧便被托举起来,又觉得眼前一晃,便有安稳的站在了地上,而自己的腰身却被那黑衣人扶着。原来不知何时,那黑衣人已经闪了过来。
“老丈,你只需讲你的故事,何必发这失心疯呢?你慢慢讲,让这大伙多活一会,你看如何?”黑衣人不紧不慢的说着,似是在替这众人向那老丈求情。
“好,好!”那老丈连说了两个好字,颓然的坐在原地。
“当年的‘风云十子’仅剩有五人,其他的跟着那妙玄离开了。而今林中仙受伤,便如一个废人一般。当年的二代弟子中,有七人仙去,另有二人行踪不定,不在山内,故此仅剩三人。所以,能出手一搏的,天一教仅有二代弟子三人、叶元真以及风云十子中的五人。而对方却有风云十子的另外五人、方白羽以及武功几近出神入化的妙玄。
结果可想而知!天一派的弟子死伤大半,二代弟子的三人受伤被缚,可怜那风云十子,只剩下现今江湖上的‘风云五子’了。林中仙却也不知被他们如何处置,只是这二十年里,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只有叶元真带着两名弟子逃出。
不想那方白羽却提前赶到了林元真的老家。那时林元真的儿子尚不足周岁。哎!”
“那恶魔不会连他的儿子也杀了吧!”厅内众人不免惊呼。
老者双目黯然无光,似是不愿再提起往事。
“等到我们和师父赶到家中,那方白羽早已在那里等着了。”众人听到此处,才知道,原来这老者竟是那林元真的徒弟。
“若论武功,我师父和那方白羽自然也难分高低。只是,这次方白羽却孤身前来,有我和师弟在旁,恐怕那方白羽断然是赢不了的。但那方白羽怀里抱着的正是师父家未足周岁的公子。我想那贼子定要拿此要挟。不想他却把公子放回师母的手里,并说愿和师父公平比武。条件是如果他胜了,师父需将林中仙的定魂珠交给他。”
“定魂珠?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定魂珠!”厅内众人早已议论纷纷。想必关于林中仙和那定魂珠的传言,他们定然也是听过的。
“不错,当日在昆仑山上,林中仙自知难以周全,便将他多年来精心炼制的定魂珠交与了师父。据说林中仙将他毕生所学全部凝聚在此珠之内。
师父自当知道那方白羽是为那定魂珠而来。但这珠子毕竟是林中仙一生心血,而他又将此珠托付给自己,就算付出生命,他也断然不会将它让出的。
哪知师父竟然同意和方白羽比武。他们毕竟是师出同门,对于彼此的招式全都了然于胸。欲要分出高低,比的自然就是各自的内力修为和临场的应变了。
如此来往了百招有余,他们两人仍然未分胜负。我等也都看的暗自着急。而此时,师母怀中的公子却哭了起来。师父此时晃了一个虚招,身形一动便跨至师母附近,一剑挑出,便向公子刺去。眼看如此,我们哪里赶得上师父的身形。那方白羽却快速将剑抛出,将师父的剑震落在地。哼!就是如此也是晚了,师父那一剑正中公子眉心,公子的哭声立止,而师母竟然也昏死过去。”
听到此处,那老板娘竟然叫出声来:“这是为何,是疯了吗?他当真是疯了吧!”
“当时,我也是不解师父为何如此,也是不解方白羽那恶徒竟然会去救公子。直到师母昏倒后,师父不去理会,反倒叫上我和师弟一起杀了方白羽那恶徒。我方才明白,凭着方白羽一人是无法敌得过我们师徒三人的。若是那方白羽拿住公子,自然无法全力和我等相搏,必输无疑。若是以公子作为要挟,他自然是了解我师父的人,我师父为保林师伯的定魂珠,也不会受此要挟。所以,他将公子送至我师母的手里,实在不是念及同门之情或者一时起了善念。他只是算准,有师娘和公子在此,师父必然分心,而我们的武功却又和他相差太远,如此下来,他必定多了许多胜算。保住定魂珠,恐怕公子和师娘的性命也是难保的。师父这样想来,便抱着一死的决心,决定先了结了方白羽的性命后,将那定魂珠放置到一个安全的所在后,便追随他们母子而去。
事已至此,我和师弟百青平便联手师父同那恶贼恶战起来。不多时,那恶贼便处于劣势。师父看准机会,一剑横空,便似一道长虹直追那恶贼。那贼子哪里躲的及,登时他的左眼便被刺瞎!”
“好!好!”那厅内众人,虽然刚才被老丈的举动所惊,但是对故事里方白羽的恨却是更甚。此刻听到方白羽左目被刺,却也是叫好声一片。
“哈,哈哈哈!”那老丈仰天长啸,但已双目含泪,说不出的凄惨。
“可惜,那贼子虽然左目被刺,可是,可是我师父却被一剑刺穿了左胸,贼子啊!天道不公!”老丈用拐杖击打着地面,早已泣不成声。厅内众人无不为此动容。
“那方白羽竟有如此厉害!”有人讶然问道。
“哼!那方白羽怎有这样的本领。只是那遭天谴的百青平,早已被方白羽收买,竟然干出这等欺师灭祖,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那厅内自然已是骂声一片!只是那黑衣人兀自冷漠不语。
“罢了!罢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哈哈!师娘此时醒来,看到儿子已死,师父又受此重创,定然是活不成了,便也撞在那门墙上,自杀身亡。师父却用尽全身功力,将我远远推走。那两个贼人想是将精力都放在定魂珠上,也无暇追我。我才得以留此残命!”老人如疯似傻的讲述着。早有些人已经泪流满面,恨不得将那贼子分筋错骨,啖而食之。
“精彩,精彩!”那黑衣人漫步走向老者。
“方白羽,你这狗贼,我已苟活了二十年,每日夜里,纵然做梦也是将你分尸烹肉。你且来吧!”那老人手拄木杖,巍然而立,满目含泪,虽显单薄,却散发着满身的悲壮!
众人万万没想到,这黑衣人竟然就是那方白羽!这方白羽不但双目完好,而且看起来不过四十余岁,如何竟是这年届六十老人的师伯!
不遑多想,众人仿似见到阎罗王一般,自然的与他闪出一段距离。
“可惜啊,可惜!可惜了这许多无辜的人,可惜了那少年!苍天啊!”老人如疯似颠的咆哮着。
自这黑衣人进来之后,仿佛无人留意过这少年。但见那少年还是呆呆的站在火堆旁,双目无神,身上的积雪已溶,穿在身上的衣服也早已湿透了一大片。
“二十年了,你若是不出现,或许还能偷活着几年,偏偏你却如此不省心!”黑衣人缓缓举起手中的剑。
外面的风雪更急,厅门也被骤风吹开,火舌摇摆不定。
黑衣人左掌一挥,那木呆少年便被推上房梁,动也不动的坐在上面。同时,右手挥剑,便有数人如草芥一般倒在地上。一时间,厅内一片嚎叫声,多人纷纷向厅外奔去。这许多手无寸铁的过路人,哪里躲得过方白羽的剑。不消一刻钟,这满院的热血便融化了数日的积雪。雪落无声,山脚下一片寂静。
谁可曾见过,那雪是红色的!
生命是可贵的,可谁也无法预知自己的生命将在哪一刻停止。在没有真正面对即将失去生命的那刻时,或许也没人去理会在这之前,世界所发出的那些预警。正如这老人发疯般的赶这众人离开时,别人或许只是当他是个疯子。
那老者慢慢地踱出厅外,眼看那嗓音尖锐,略带泼辣的老板娘安静地躺在雪地里。这或许是她生意最好的一天,可谁曾想过,这也是她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天。或许,当方白羽走进这屋子的时候,自己就该逃去,虽然逃是无法逃脱,但总不会让这满屋无辜的生命陪葬。
自己隐藏于世二十年,自然是等方白羽最虚弱的那一刻去报仇雪恨。可惜还是未能如愿!
“江湖道啊,江湖道!”老人无力地喃喃自语,他慢慢的抽出藏在拐杖里的一把剑,猛然刺向自己的左胸,然后缓慢的抽出沾满鲜血的剑,鲜血顺着冷剑滴落,为这本就不洁的大地又添一抹鲜红。老人缓缓的倒下,就像在完成一个庄重的仪式。
方白羽冷然的向厅堂走去,经过老人身体的时候,却也不望一眼。
却听得“倏”的一声,方白羽猛然转身,只见老人的身体连同四溅的红雪腾空而起,从那一团中闪出一道冷光向方白羽飞来。却不见方白羽如何动作,那团冷光已经斜飞入旁边的积雪中。那是一把剑,连同那把剑一起飞出去的,还有老人的手。
这是老人最后的一击,他自知绝非方白羽的对手,只能用自己的生命引开方白羽的注意,然后伺机给出最后的一搏。
天地又被巨大的空寂所笼罩,这数十条生命,或许只是天地轮转中的一个小小插曲。
飞雪不停,那雪依然是白色的。
这江湖似乎又不会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