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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肌肤之亲

再次站在县衙的大门前,恍如隔世,再次见到程皓,鹤辰也吓了一跳。他平日里总是雪白的领口已经微微泛黑,明亮的星眸弥漫着悲痛,眼眶布满了血丝,下巴处青色一片,他何时如此狼狈了?鹤辰红了眼圈,喉咙像是梗了一根鱼刺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鹤辰知道程皓是个爱干净的人,十分注重自己的衣着装扮,此时他一脸疲惫,神情狼狈的受宠若惊的望着自己,居然忘了说话。

半响,鹤辰呐呐开口:“程,程皓,是我,我,回来了……”

程皓眼眶立即湿润了,冲上前紧紧抓着鹤辰的双臂,不可置信的望着,“真的是你,你回来了,你……”说到这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一个月前鹤辰上山遇到山体滑坡便销声匿迹了,程皓整整找了一个月,除了血迹和撕烂的衣衫,什么也没有。他不相信那是鹤辰,可是回来的官兵都说那天只有小王爷上了山,明珠也认定那便是鹤辰的衣物。可是,他就是不能相信,生要见人,死他不敢想,所以他便疯了一般的上山寻找鹤辰。整整一个月了,一点消息也没有,他开始慢慢地绝望了,心底那一丝希望也开始破灭了……

就在这时鹤辰出现了,程皓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表示自己对他的思念和牵挂,更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惊喜和对上苍的感激,只能紧紧的搂住他,“好兄弟!”

“是阿离救了我!”鹤辰淡淡道。

程皓转头见阿离一身淡粉色的衣衫,静静的站在一边,眼中看不出忧伤,也看不出欢喜。他清楚的记得以前阿离望向自己的眼神,那是恨,虽然深深的藏在眼底,可是他就是能看到,隐约觉得阿离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鹤辰回来了,惊喜的不止程皓一人。

程皓带着鹤辰先去厢房看明珠,自从鹤辰失踪后,明珠便病倒了,说是如果不是自己赶走阿离还让人上山捉红狐的话,哥哥便不会失踪。她心里自责极了,先前几天还跟着一起去找,后来便一病不起了,请了所有的大夫来看,吃了无数的药,也不见效。眼见她日渐消瘦,程皓知道这是心病,只能没日没夜的在凤凰山上寻找,希望上天怜悯,能找到鹤辰。谢天谢地,终于回来了!

进了厢房鹤辰一眼便看到气若游丝的明珠,面色苍白毫无光泽,颧骨高凸,一脸的病容,紧紧的揪着锦被,连睡觉也如此的不安稳。

鹤辰心痛极了,这可是自己的妹妹啊!从小娇生惯养,骄傲高贵的郡主,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怎么叫人不心痛?他轻轻的坐在床边,握住了明珠的手,轻声唤道:“明珠,明珠……”

明珠听见有人在呼唤自己,像是哥哥的声音,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睁开眼,却见是鹤辰,猛的起身,死死盯着鹤辰,沙哑着嗓子问:“哥,是你吗,是你的魂魄来看我吗?我知道错了,我不赶阿离走,我不抓红狐了,只要你回来,我只要你回来,不要死,不要死……”

鹤辰看着明珠,她的眼神空洞的望着自己,居然将自己当成了鬼魂?顿时吓了一跳,伸手摸上明珠的额头,惊叫道:“我的天呐,怎么会烫成这个样子?”

一进门便没有开口说话的阿离,见明珠如今这幅模样,到底心中不忍,走过去望了一眼,又抓过手把了把脉,这才淡淡道:“没事的,只是过于担忧,又受了些风寒,这才高烧不退。现在你已经回来了,只要多陪陪她,自然就好了!”

鹤辰感激的望着阿离,“真是谢谢你了!”

话刚落,程皓便带着一个手里捧着药碗的女子进来。程皓介绍道:“这位是婉儿姑娘,这些天一直是她在照顾郡主的!小王爷见过她的!”

鹤辰忙起身对着婉儿抱拳道:“多谢婉儿姑娘照顾我妹妹!鹤辰在此先谢过了!”

婉儿一进门便看见了鹤辰,见他虽然清瘦,却依然丰神俊朗,与生俱来的贵气丝毫不减,顿时心生向往,此刻呆呆的望着鹤辰,一时失神竟忘了答话。

鹤辰见婉儿容貌俏丽,端庄贤淑,又尽心竭力的照顾明珠,心中不由多了几分好感,此时见她盯着自己看,以为是害怕自己小王爷的身份,便朝着她走进一步,打趣笑道:“我脸上有什么吗,婉儿姑娘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婉儿这才反应过来,顿时脸颊绯红,急忙走到床侧道:“这是郡主的药,现在该吃药了!”鹤辰忙帮着扶起明珠,接过药碗道:“还是让我来照顾她吧!”

阿离看着这一幕,心中无限哀伤,自己一时任性让他们受苦了!可是她也想不明白,人类可以对自己的亲人如此关怀,如此疼惜,可是对待它们却是如此的冷漠,如此的残忍?难道只有他们知道心痛,动物们就没有感觉吗?阿离觉得透不过气,这种亲情压的她透不过气来,默默的离开房间,独自一人走在秦府的后园里。

秦府的后园种满了樱花树。樱花是凤凰县的特色,四五月的凤凰县很美,只是这些樱花种在了秦府之中,始终没有凤凰山上的樱花开的艳丽,开的自由,开的尽兴!就像在家教森严的大家孩子一般,虽然衣食无忧,总归没有山里的孩子淳朴,自然,开心,也从未感受到大自然的美妙与神奇……

发现前面有个亭子,阿离便踱了过去。走近才发现亭子里站了人。阿离如今思绪混乱,只想一个人静静,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对鹤辰还有程皓下手,那是两个十分优秀的少年,可是放弃,自己做不到!暗暗叹了一口气,正要离开,刚转身,身后传来清朗的嗓音:“阿离——”

阿离回头,发现是程皓,他着一身深蓝色的衣衫,乌黑墨发用发带高高束起,剑眉星目,俊朗如玉,此时他静静的望着自己,嘴唇微微一动,似是有话要说。

阿离知道他想说什么,一直以来自己给他太多的迷惑,他一定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做,一定烦恼极了!

慢慢走进亭子,阿离并不知道如何开口,到目前她对程皓的感觉已经不是那么的强烈,那种血腥的念头淡了,或许是鹤辰的缘故,又或许是玄青的缘故,她现在并不想面对他!她低了头看脚尖。半响,还是程皓打破了沉默,他充满感激,说道:“谢谢你,阿离!”

阿离一愣,抬头,面前的少年面颊微微泛红,像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那句话,俊颜如玉,耿直善良,程大富生了个好儿子!她目光越过程皓向远处望去,轻声笑道:“谢我什么?”

“要不是你,鹤辰怕是已经离我们而去,明珠也会崩溃的,鹤辰是我最好的兄弟,所以我要谢你!”程皓认真道。他能感受到阿离对自己的排斥,虽然没有明说,可自己与她之间就是像有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无论自己怎么努力,怎么用心,那条鸿沟就想是无底洞一般难以填平!

“如果这件事真的发生的话,你是不是会很心痛?”阿离转头望着远处粉白的樱花,问道。突然,她就是很想知道一个善良敦厚的人类遇到这种事情会如何处理,玄青总是说人间的真情让神仙看了也会动容,她很想见识一下。

程皓深深吸了一口气道:“鹤辰跟我虽然不是亲兄弟,但是比亲兄弟还要亲,明珠我一直当妹妹看,如果他们真的有事,我一辈子也不会快乐的!”

“呵呵……”阿离轻声一笑,“果然是兄弟情深,我好感动哇!”但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她转到程皓面前,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很认真的问:“如果这次意外是有人蓄谋,有人故意要取鹤辰的命呢,那你会不会找那个人报仇?”

程皓心中一惊,后退一步,道:“你怎么会这么问,鹤辰出事难道不是意外吗,难道还有其他隐情?”想到有可能事出人为,程皓便紧张起来,会是谁呢?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会怎么做,会不会找他报仇?”阿离上前一步,再次问道。程皓猛的后退,眼睛满是痛楚,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阿离喃喃道,是啊这件事并没有发生,他又怎么会知道怎么做呢?

“嗨,看你紧张的样子,我就是随便问问罢了,至于那么紧张吗?”阿离换上一副轻松的模样,程皓心咯噔一下,他不知道阿离这样问自己到底为了什么,只是觉得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想起阿离对自己以前的态度,程皓便疑惑不已,想了想还是开口:“阿离,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没有啊,难道你见过我?”阿离微微一笑道。

“可是,你以前说话太奇怪了,弄得我都糊涂了,还以为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程皓没有忘记那个眼神,充满了浓浓的恨意。他太好奇了,为何她一会热情似火,一会又是冷若冰霜!

“是你多想了,我一直在凤凰山长大,从来没有去过别的地方,除非是你来凤凰山,你以前来过凤凰山吗?”阿离漫不经心道。

程皓摇头道:“我打一出生就在京城,从来没有来过凤凰山!”

“这就对了嘛,所以我们根本就没见过面,你怎么会伤害我呢。一定是你最近太累,所以胡思乱想,赶紧去休息!”说着便推着程皓往外走,程皓拗不过,只好先回房去休息,只是他背着阿离,没有见到阿离冰冷的眼神。我可以不伤害你,但你们程家欠我的,我一定要讨回来!

经过细心照料,明珠很快便退了烧,脸色红润了,人也精神了许多,鹤辰一直陪着她。明珠经过这一次的生离死别,心中对鹤辰充满了愧疚,也更加珍惜眼前的一切。“哥哥,我以后再也不任性了,一定听你的话,不和你顶嘴!”明珠搂着鹤辰的胳膊保证着。鹤辰宠溺的摸了她的额头,已经不烧了。“哥哥也心疼你啊,看着你昏迷不醒,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现在好了,我们都好好的!”

明珠拼命的点头,“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想父王母妃了!”

“等你身体好些就回去!”其实鹤辰心中比明珠更急着回京,他想把阿离带回王府,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特殊,当今的皇上和太后也很重视自己的婚事,所以自己一定要赶在皇上赐婚之前让王府里的人接受阿离。

门外捧着药碗的婉儿愣住了,他们要走?这么快,自己还没有来得及让小王爷认识自己,他怎么就要走?不行,我一定要想办法让他留下来!对,去找姨妈,她一定有办法的!

房里素萍和素锦正讨论如何对付那个阿离,婉儿急冲冲跑进来,连门也顾不得敲,上气不接下气道:“娘,姨妈,怎么办?怎么办?小王爷,他就要走了!”

听说小王爷要离开,素萍吓了一跳,急忙起身急声问道:“是真的吗,我怎么没有大人说起,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真的,真的,千真万确!我……我去给郡主送药的时候听到的,小王爷说等郡主身子好一些便回京城!姨妈,我该怎么办呀,我和小王爷正面都没见过几次,如何让他注意到我?”婉儿急的直跺脚。

素锦走过去帮着婉儿顺气,安慰道:“别急,别急,这不是还没走吗,我们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素萍绞着手帕,来来回回走了一圈,素锦和婉儿都屏住呼吸望着她,心里着急的不得了。好半天,她才慢慢的停了脚步,站在婉儿面前,盯着婉儿的眼睛,幽幽道:“有了肌肤之亲,他想走也走不掉了!”

婉儿惊叫道:“肌肤之亲,这,这不行……”虽然她对小王爷有好感,可是要自己投怀送抱还是有些难度,毕竟是有教养的女子,又岂会做这等不齿的事情?

素锦没想到素萍会出这样的办法,吓了一跳,可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能留住小王爷了。只要留下小王爷,至于那个阿离,再想办法慢慢对付!虽然心痛,但是为了荣华富贵,只有放手一搏了。她尽量放稳声音道:“婉儿,我觉得你姨母说的没错,如今之计只有先留住小王爷的人,再想办法得到他的心。如果他走了,我们就什么也没有了!”

婉儿脸颊已是绯红,又是害羞,又是恼怒,“我这么做跟风尘女子有什么两样?就算我想,小王爷不一定就愿意呀,怎么说他都是个男子,我还能用强不成?”

“这你放心,一切我来安排!”素萍胸有成竹道,想当年自己是如何赶走秦县令的正妻从小妾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没有些手段怎么能行?

鹤辰从阿离房里出来已经很晚了,这些天阿离一直坚持给自己敷药按摩就怕留下后遗症,自己本想多陪陪她,可是她却让自己去陪着明珠。一直以为她是个不拘小节的豪爽女子,但受伤期间的殷勤照顾,温柔可亲,现在又是如此的为自己着想,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而不是因为自己小王爷的身份,这让让鹤辰心中暖暖的,那种从来没有过的柔情充斥了他的心。他虽不羁,但也知道名分对一个女子的重要,所以他要回京,明媒正娶,让阿离做自己的王妃!

穿过几个走廊,远远的鹤辰便看见自己房间门口站着一个女子,来来回回的走着,鹤辰疾步走过去。素萍便迎上来道:“小王爷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

鹤辰不是很喜欢素萍,她一脸的精干聪明劲,像极了皇宫里的嬷嬷们。“你有事吗?”

“哦,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我们家老爷今天得了一壶上好的樱花酿,所以特地让我来请小王爷品尝,还请小王爷赏脸!”素萍笑着热情邀请。鹤辰本不想去,可是如今自己是在秦府做客,如果不去的话,倒显得自己不懂礼数了,于是道:“那就有劳夫人带路了!”

素萍哎了一声,急忙在前面带路。说来好笑,自己在秦府已将近两个月却是连路也认不得。素萍领着鹤辰七拐八拐的走进一个小院,鹤辰有些奇怪,这个小院淡雅精致,一看就是女子居住的地方,秦夫人怎么会带自己来这里呢,可是这是秦府,难道秦夫人也不识路吗?心里正纳闷,就听素萍说:“小王爷,到了!”

一面说一面上前打起门帘,婉儿便出来行礼道:“婉儿见过小王爷!”她一身水红色的长裙拽地,香肩微露,低着头,声音娇滴滴的,一看就是精心打扮的。

鹤辰便止步,微怒的望着身后素萍,“秦夫人,你什么意思,不是秦大人请喝酒吗,怎么会来到这里?”说着便摔袖转身要离开。

婉儿急忙插到鹤辰面前,一脸委屈,叫道:“小王爷!”

鹤辰瞪着她,玩味的扫了一眼她的穿着,冷笑道:“我本以为你是个温婉庄重的女子,没想到……哼!”

婉儿眼眶顿时一红,泪珠儿便如珍珠一般滚落下来,急声道:“小王爷怎么可以如此说婉儿,婉儿真是冤枉——”

话未尽,秦大人急急从里面冲出来,道:“小王爷误会了,不是婉儿请的小王爷,是我!”

鹤辰一愣,回头见婉儿梨花带雨的抖着身子,楚楚动人的样子让人疼惜极了,瞪了一眼秦县令,望向婉儿语气柔了几分,“我,我……”

婉儿轻轻抹了泪珠,道:“婉儿不生气,小王爷不必介怀!”

婉儿语气轻轻柔柔,鹤辰忍不住便对她多了几分怜惜,此时见她眼角仍挂着泪珠儿,犹如梨花微露,楚楚可怜,便柔声道:“刚才是我太莽撞了,我向你赔不是!”

婉儿轻轻一笑,打着门帘将鹤辰请了进去,这一进去就是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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