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儿,你不用求我。”他怆然而笑,眸底凌历的波光已然褪去,他下马来将我扶起,温润的脸容上此刻包含着太多的情绪,他说:“谁都有自己想守护的那一个人。你要守护孩子,而我,想守护你。只要是你希望的事,我都会周全。”
“你一定要好好的。”他紧紧将我拥入怀中,在我耳边低声呢喃:“我只希望你幸福,若不然,我会恨死我自己。”再想往下说,语声却都哽在了喉咙。
我眼中渐渐又有晶莹之物泛滥,却旋即朝他灿烂的一笑,“你也要好好的。若不然,我……”明明想笑,却已泣不成声。
良久,他才平稳了情绪,把我放开,轻轻抹去我眼角的泪,又恢复了一贯温润斯文的样子,说:“你走吧。只是皇兄此刻亦亲自率兵出了城,往南边而去,你等要小心才好。至于此处……便当我不曾见过你。”
能跟随他出来的,都是他的亲信精卫,不会违背他的命令,自然也就不会泄露半分我的行踪。
我含泪,一步三回头。我何德何能,得他如此待我?而我,却一直亏欠他。
君飞扬在马车上静静等着,只待我回来,伸手接我上了车。
严澈看向君飞扬,二人气度沉稳地对视片刻,竟是彼此默契的一点头,各自便扯过马头离去。
车行渐远,回头再望那巍峨的皇城,严澈一行已经消失在视线中,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终是要离开了,我的心里说不出是喜悦还是哀伤。原来,还会这般的不舍,原来,心会这么痛,但是,却不能不走。
我仰起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让泪滑下,嘴角慢慢溢出一抹苦笑。
为了避过严峥的追捕,君飞扬一行往西北方向绕去,如此绕了几日,确定严峥不会再追赶上来。
严峥或是个好皇帝,却终究不是我的良人。以后,就远远地避开,任他高坐庙堂,指点江山,山高水长不再相见罢。
四月的风吹过,犹带了一丝凉气,亦打断了我的沉思。
那些过往,已经不能再回想。
车轮辘辘滚动行走,马儿嗒嗒的蹄音,在旷野中分外寂寥清晰。
我悄然掀开车帘一角,雨丝如轻纱般落下,君飞扬驱车的身影朦胧,如被云雾笼罩。
我为孩子决意跟他离去,可我的心里不曾有他,他给予我爱恋和温暖,我连直面他的勇气也没有,未来在西蜀的日子,也不知如何是好。轻抚着微微凸起的小腹,我的心中难免惶惶。
这日在途中歇息,路边一棵海棠树上挂满了一个个鲜艳的红果,压弯了树枝,鲜艳夺目,煞是可爱,忍不住摘一颗下来,酸甜酸甜的,十分可口。
半月来都在路上奔波,又无侍婢在侧,发鬓凌乱而不自知,君飞扬过来,抬手想要为我抚顺。
面对他的亲密,我的身体突然有些僵硬,就连呼吸也微微敛了起来。他的手抬到一半,看见我如此明显抗拒的反应,便又生硬地收回,他苦涩一笑,看在我的眼里竟有丝丝的疼痛。
失忆时的我无比地信任和依赖他,如今却是艰难,只觉尴尬,终不可同日而语,只能沉默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