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说:埋伏你们?是你的人先动的手。
我大感疑惑,明明是他们先砍得我们的人,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我说:我眼前所见,可与你说的相反。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尸体以极快的速度被扔到我的眼前。那尸体死状极惨,胸前扎着一根箭,箭直穿他的胸膛,箭头在他的背后。
看见这个尸体,我恍然大悟。
在进峡谷之前,我们见一只巨雕,我派弓箭手射雕,不料箭偏离,竟然无意中射死了一个人。
我不禁扭头看了看那个弓箭手,弓箭手也被砍死在地。
我瞅着那尸体,对着空气说道:报上名来。
不料那声音竟然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正为他这轻蔑感到愤怒,忽然正前方猛来一阵疾风,一只握作爪状的手向我掏来,我侧身躲开。
不料他另一只手出爪迅速,掏向我的胸口。我实打实受这一掏,感觉五脏六腑都在颤动,口中不免吐出一口血。
等我站定,看见一身土打扮的人站在这里。
他身上的衣服补丁很多,倒也像个特色。
他的皮肤也很粗糙,像一个经历过许多风霜,又不知道保养的人。他的五官很粗犷,拳脚很壮实,决定了他生来不能靠脸吃饭,而只能靠拳脚。
大头见我受伤,抡着流星锤就上了。
显然大头低估了那土打扮的人,被他一掌掀翻在地,姿态是狗吃屎。
我镇定了一下自己,向他主动发出攻击。
我们两个人陷入混战,打得天昏地暗,飞沙走石。
我在跟他过招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他不像是在真正致我于死地,倒感觉他心术不正,动机不纯,因为他一直试图扒我衣服。
我这身衣服是官服,贵就不说,一般人即使买得起也不敢穿,穿上也不敢出门,出门就一不小心会掉脑袋。
终于在他几爪之后,官服也呈现出破裂的迹象。官服历来选得是上好的料子,精美的做工,衣服质量无疑上乘,在这样一个前提下被他犹如抓糙布一样,那只有一个结论,就是他出爪确实锋利狠毒。
最后一招,他终于将我官服彻底毁掉,我只剩下内衣。
这使我恼羞成怒,奋力朝他出了一掌,将他打出了丈把远。
他从丈把远的地方站起后,突然朝我抱了拳。
我心中一惊,唯恐有诈,立地巍然不动。
他朝我走近几步,我心中大惊,做好随时接招的准备。
不料他抱拳近我三尺远后,开口道:江湖粗人犬河西,见过大侠郭隐。
这一举动使我一头雾水。但经我脑海快速运转思考之后,我终于理解了他的行为。
作为礼节,我也向他抱拳:大侠高名如雷贯耳,郭隐这厢有礼了。
他咬牙切齿地说:大侠不敢当。我说,你现在怎么跟官府勾结起来了?
我还未回答,犬河西忽然意识到“勾结”一词可能不当,忙改口道:你怎么当上官了?
我说:混口饭吃。
犬河西说:哎,你这话说的,当今乱世,黎民受苦遭罪,你这一界大侠,应胸怀抱负,多为苍生着想啊。再说了,混口饭吃,跟谁混不是混。当今的官府,腐败甚重,欺压百姓。你这,唉!
我看了看犬河西,这粗人倒也不坏,竟然也有着一颗忧国忧民的心。
我说:这下好了,你一下子把我的人马都干掉了,我回去怎么交差?
犬河西将手一摆,姿态豪迈:大不了以后跟我混。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犬河西干脆不再谈论这个令人沉重而悲伤的话题,转口问我:你说你来山里是干啥啊?
我说:找一个人。
犬河西问:谁啊?
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他时,地上在狗吃屎的大头终于将头从土地中抽了出来。刚才只顾着跟犬河西说话,竟忘了还有大头这茬。
大头看我竟然十分和睦地在跟犬河西交流,一脸懵逼。
就这样,我跟大头被邀请在犬河西的住处。
这里真是别有洞天的地方,山中视野开朗,风景优美,每一个山头上都有人放哨站岗。那站岗放哨的人看上去丝毫不比站在我城楼上放哨的官兵逊色,至少他们不会一会儿一打瞌睡。这里的建筑依山而建,建材多为木质,参差密集。百姓有很多,基本上都是为了躲避外面世界的战乱和贫穷,当然也不排除是一个人在这里当上了犬河西的身边人,把一大家子甚至亲朋好友都拉过来住在这里混吃等死的人。这里的耕地呈阶梯状分布,至少在这里,他们可以自给自足。当然,如果他们辛勤劳动的话,甚至可以过上幸福的生活。
这在乱世里是一个难能可贵的生活状态。毕竟大多数人连生存都顾不上,这里的生存指的是维持生命的正常运转。像我之类的人,也开始流为混口饭吃。没有人谈梦想,少数人有抱负,渴望推翻现在的一切,活得不那么苟延残喘。
露天的餐桌上,我跟大头被犬河西盛情邀请。山中野味多,虽然我穷居山中多年,但大半时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食物也多半为素。这么多的野味让我一下子乱了阵脚,竟不知道筷子往哪夹,或者在夹某一野味时从何下手。
所以我放下筷子,接过犬河西敬来的酒。我这人不胜酒力,推杯换盏过后就有些醉意。
犬河西舌头也开始大了起来,又跟我称兄道弟。
英雄在乱世,总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趁着酒意,我问他:近来山中可有人来?
犬河西想了想,顿时拍了筷子。
他这惊天一拍吓我一跳,让我的酒差点洒出来。
他又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口菜,说:你还真别说,还真有。
我一听来了兴趣,忙问:来人有什么特征?
犬河西又想了想,顿时又拍了筷子。
他这惊天一拍又吓我一跳,让大头饮在口中的酒差点喷出来,喷我脸上。幸亏我是他上司,他刹车紧急。
他又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口菜,说:忘了。
我提到嗓子眼的心就这样被他狠摔了下去,心中对他直骂娘。为了平复我的情绪,我端起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酒还未咽下,忽然犬河西又用筷子猛拍了桌子,我实在没憋住,被吓得一口酒吐在了大头脸上。
大头又一脸懵逼,忙用手扒拉了脸。扒脸之后有一种在水中憋死半个时辰之后的喘气感。
我说犬河西,你他妈说话就说话,一惊一乍干什么啊。
犬河西又拿起了筷子,说:我想起了来,是一个江湖人模样,腰上佩把剑,七八尺的个头,模样也俊俏。
我基本断定犬河西说的人是马容。
我继续问他:这个人旁边有没有跟什么?
犬河西又一下拍了筷子,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在这次拍完桌子之后,桌子上忽然伸出几把刀。
那刀出自犬河西的手下,刀刃朝向我和大头的脖颈。
原来四声拍筷子,是犬河西有意为之。我未料到这人看上去傻,实际竟然城府极深。
我们在刀被架在脖颈上之后,犬河西说道:现在我来告诉你,那人旁边跟了匹马。
犬河西这一说,让我对我的判断产生了极大的怀疑。按照他前面的描述,那人极有可能是马容。但是马容是跟独门梨在一起的。犬河西只说马而只字未提女人,看来这人也不像马容。
但这些已经不能容我详细考虑,刀已经架在我的脖颈上。我必须得先谈些我的问题。
犬河西先开口说话了:山里人粗暴,你莫见怪。我这是什么意思呢,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你是个人才,不能让你跟着朝廷混。乱世里,你跟朝廷混,就是跟广大黎民百姓作对。
我顿时明白,原来他是想以威胁我的方式挖我跳槽。可是作为一个有原则有良心的人,我会做类似跳槽这种违背原则丧失良心这样的事吗?
当然,这得看他提供给我的条件够不够诱人。
我问他:朝廷给我饭碗和俸禄,来这里,你又能给我什么?
犬河西看我一眼说:朝廷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但是现在大事未成,可能给你的没有朝廷给你的丰厚。但是这天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等兄弟哪天飞黄腾达了,给你的不比朝廷给你的少。
我不屑一顾,暗笑:少给我扯这些没用的,天下会不会成为你的暂且不说,但至少现在不是你的。我知道你现在在打天下,但是现在打天下的人多了,你又哪来的自信,肯定你就是笑到最后的赢家呢?
犬河西一拍桌子,说:你看着,天下最后就是老子的。
那几个人的刀陡然用力了许多。
我也愤怒了许多,拿起桌上的酒杯搻成碎渣扎在威胁着我的人的喉结上,他们立马大乱了起来。我又拍一个酒杯飞过去,朝着犬河西的脸。
大头趁机也逃脱被持刀威胁的危险,三招两式将周围人都打翻在地。
犬河西见势不对,刚要动手,大头从桌子上拿起来辣椒的碟子,将那盛满辣椒的碟子掷向了他的眼。
一阵酸辣袭来,犬河西的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又很快流出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