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马停在离城二十多里地的峡谷。
我的一个手下说:大人,过去峡谷,就是对王山,前面有一伙悍匪盘踞,以前的时候,悍匪以打家劫舍为主,现在乱世里,悍匪也招兵买马,揭竿起义了。前面形势凶险,是马容之流的藏身好去处。大人如若前往的话,需要小弟们加强戒备。
这个我手下的得意干将叫大头。
大头因头大而得名,因心狠手辣而著称。以前在城东街当流氓的时候,大头天天打人和被打,每次都冲到最前峰,下手极为歹毒,也练就了一身本事。后在即将饿死街头之时,被路过的官家救起,官家施舍以饭,终,大头成为官家一员。因其生猛,成为官家一兵头。
我问大头:悍匪有没有什么特别名声特别大的头目?
大头说:回大人,头目是有号称江湖四大高手之一的、北洞砸的犬河西。
我对此人素有耳闻。
犬河西属狗,江湖姓姓犬。犬河西生自贫苦家庭,自幼父母因疾先后亡身,其性格又叛逆多变,因此对社会多抱有不满。犬河西从小习武,但只攻偏门邪术,偏偏其人又有极高习武天赋,少年时已开始杀人,杀人对象以官家为主,后名声传遍江湖,羽翼渐丰,盘踞对王山,杀富济贫,民间底层也多有好声。地位巩固之时,又恰逢乱世,流民四起,犬河西乘势,招兵买马,割据山头,已俨然为一地之王。
这大概就是北洞砸的犬河西的简历。
北洞砸是我们城外以北的地盘。
这地盘应是属于官家管辖的,但乱世里,官家的实际管辖范围仅局限于城中。出了城,才是真正的乱世。
乱世里,江湖高手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淡泊名利、归隐山林的;另一类是叱咤江湖、名声四起的。后者是定期参加江湖高手武林大会的,属于编制内的高手。如果我算高手,属于前者,逍遥自在许多,一般也不会有人找我麻烦;而犬河西绝对属于后者,动不动就有人试图挑战并撼动其地位,但结果往往无疾而终。因为高手既然奠定了地位,这高手必然不是水货,哪一个名声在外的高手不是踩着山堆一样的尸体站起来的。
我对大头说:我们都穿着官服,过峡谷是不是找死?
大头一本正经地说:回大人,是不是找死,不好说,主要看我们的运气以及大人的指挥。
我问大头:这附近有没有换便装的地方?
大头一本正经地说:回大人,此地属于荒郊野外,离最近的山庄还隔着几座山,没有换便装的地方。
我心想,既然这样,听犬河西如此大的名声,也有种会会他的想法。
我手一摆,豁出去了。
人马刚走两步,峡谷中飞出一只巨大的雕。峡谷内本来光线暗淡,那雕的翅膀展开,遮天蔽日。
一群人立马拔了刀,恐惧地朝天上望着。
我坐在马鞍上,也谨慎地望着那雕。
好大的雕。
我问大头:可有弓箭手?
大头说:回大人,有。
我说:让弓箭手把那雕射下来。
大头朝队伍中吆喝:弓箭手,射雕。
一个人从背上将弓取下来,又抽出一支箭,套在弓弦上,拉好架势,闭一只眼瞄准。
搜着“嗖”的一声响,他的箭朝雕呼啸而去。不料那雕反应迅速,身手敏捷,又扑腾了翅膀,飞扬跋扈地飞走了。那箭扑了空,一个优美的弧度向峡谷那边飞去。
大头看箭失准,当即大骂弓箭手:你他妈眼瞎啊?
我制止住大头的骂声,下令说:过峡谷。
我要会会犬河西。
峡谷过后,视线豁然开朗,阳光明媚。
连绵起伏的山色映入我的眼帘。虽然春天已到,枯枝败叶仍尚未发芽,眼中尽是荒凉萧瑟之感。
峡谷过后的地形,是一片谷地,两边的山势陡峭。
我看到这个地形,心中不免警觉许多,并提醒后边的人马,要多加小心。
走了没多久,这时迎面而来一阵风,风在谷中游走,力道格外强劲,刮得我的脸生疼,眼睛也睁不太开。刚才还阳光明媚,转瞬间起了山雾,朦胧缥缈,看不清太远的地方。
只听见此时人马尾部一个人发出一声剧烈的惨叫,随后那个人便倒在了马下。
一群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个倒下的人身上。马也有些骚动,不断地踏步以表示不安。
一个人想要过去看死的那个人,我制止了他:不要乱动。
正当我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人马尾部死的那个人时,人马之前飘过一个一闪而过的影子,若隐若现。幸亏我扭头及时,看到一个影子。那影子是暗红色衣服,看不清脸,手里提着把刀。
一群人跟着我将头扭到了前面。
我对身边的大头说:你去到人马中间。
大头骑马到中间。
我下令说:以大头为准,大头前边的人朝我这边,大头后边的人转过身去,提防着后边。
队形迅速调整变动完成。
我这边又闪过人影,不只一个。
听后边人的动静,他们好像也看到了人影。
我说:不要慌。
我身边的几个人站在我的前头,保护着我的安全。
那几个人影在若隐若现中不断朝我们靠近。
我随手拔出了我的剑。那剑是刚从张千岭家收藏室拿出的,做工非常精致,价值不菲,剑刃锋利无比。剑柄上镶着的几颗宝珠,听张千岭说很贵。
又一阵风刮过来,风力更加迅猛,我用袖子遮挡了一下脸,随即一把刀就将我前面的一个人砍倒在地。
一群人反应过来后,一哄而上,将那穿着暗红色衣服的高手围在中间。
那高手跃起,刀子抡过一圈后,围他的人群全部倒地。
这时一个流星锤向高手击去。高手用刀挡过流星锤,但禁不住那力,后退两步。
又一个流星锤随即击发,那高手躲了过去。
我扭头一看,是大头。
高手用刀将大头坐的马腿砍断,马一声惨叫,倒在地上。大头也从马上下来。
我看见那高手的嘴唇是紫色的,眼圈是黑乎乎的。
大头问:你他妈是谁?
高手不鸟大头,拿起刀就朝大头砍来。
大头用流星锤的链子挡过刀击,转了一个圈,将高手的刀缠住。
两人纠缠搏斗中。
又一把刀伸入我的眼前,我侧身躲过,拍马而起。
随即我看到又一个穿着暗红色衣服的高手骑落在我的马上,脸朝向马屁股方向。
而我,落在了他的肩上。
他用刀朝自己头顶抡了一圈,我跳开躲过。
两脚又落在他的双肩上。
我将内力都施展在脚上,他动弹不得。
他感觉到我的压力越来越大,我也听到他肩膀上的骨骼咯吱作响。
我问:何人?
他不吭声。
我继续施展内力,他骨骼的响动声越来越大。
他受不了肩膀上的压力,仰头看我。
那个眼神充满愤懑,但是又夹杂着无奈。
他的眼圈发黑,嘴唇发紫。
我用剑朝他眼睛上横滑过,他双目失明。眼睛中也淌出了血。
我再问:何人?
他疼得张开了嘴,露出了白色的牙齿,眼中淌出的血流满了他的脸,流在了他的牙齿上,流进了他的嘴里。
他的腰弓得越来越弯,骨骼的响动像是鞭炮。
又一个穿着暗红色衣服的高手飞起朝我砍来,我顺势往后退跳。
他一刀下去,砍死了骑在我马上的那个穿着暗红色衣服的高手,也顺势砍在了我马的脊背上,马一受惊,将他带翻在地。
我后边的人马也乱做一团,投入战斗。
不过我看倒下最多的,都是我的人马。
那几个穿着暗红色衣服的高手杀人特别快,一刀一个,从不抬虚刀。
大头对战的那个高手,在两人经历了一番苦战以后,大头终于将那高手打倒在地。还未等高手反应到翻身起来,大头的流星锤从上往下,砸在了那高手的脸上,将他的整个头部砸入土中。
大头的流星锤已经运用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不一会儿,穿着暗红色衣服的高手将我的人马全部杀光,只剩下我和大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得意的笑声传入我的耳朵,接着山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去,阳光明媚。
我恍惚了一下,看见阳光,眼睛有些生疼。
山雾散去之后,穿着暗红色衣服的高手也全都消失不见。
场景变换得有一种让我产生错觉的感觉。
但我看着那倒地的人马,知道这不是错觉。
“哈哈哈哈哈哈哈!”
同一个人的又一遍笑声传来。
我看不见人,大头也紧张得不行。
那声音在笑过之后,开口说话:又是戴官帽子的人。
我问:你们是谁?
声音说:我们是谁?哈哈哈,我们就是一介草民。
我问:为何埋伏我们?